《他精神状态真有问题》邶成空

6、虚无

　　昏昏沉沉又熬到下午放学。
　　孟衍同以往一样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人。

　　刚出门，于航就来了。

　　“？”孟衍蹙眉。

　　“我跟你回家。”于航背着包，一副小样我迷死你的样子。

　　“神经病。”孟衍没理他准备走。

　　“我没开玩笑，”于航跟上来，“这天太冷了，寝室冷，我去你那洗个澡。”

　　“早说不就完了，”孟衍搭着他肩，“神神叨叨的。”

　　“你晚上想吃啥？”于航问。

　　他很享受和于航一道的日子，两人小学一年级就结识了，后来同一所初中，现在同一所高中。

　　孟衍把他当亲哥，于航也确实把孟衍当弟弟看。

　　自从孟衍病情每况愈下，逐渐成为学校生人勿近的代名词，孟衍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
　　毕竟谁都怕流言蜚语。

　　但于航这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知道他俩是发小的人看到他俩走一块也没人觉得不妥。

　　只不过后面孟衍精神状态实在欠妥，便走读了，加上分班俩人不在一块了，很少再能同于航一道。

　　加上孟衍也确实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于航。

　　“我一般都去沈叔家吃。”孟衍兴高采烈，跟于航在一块他可以想发疯就发疯，于航无所谓。

　　“老街深处那家？”于航问。

　　“对，他家炒菜老好吃了。”孟衍突然爬到他背上，“走不动了，要航哥背。”

　　“好好好，背。”于航宠溺一笑，“他家我吃过，除了环境有点抽象，味道不赖。 ”

　　“航哥，你知道不，”孟衍把头蹭到于航脸旁，“要是你喜欢男的，我还挺乐意从了你这个人。”

　　“神经病，”于航听这句话都听起茧了，笑道：“都给你说了把我当兄弟当家人都可以，但真对我身体感兴趣，我只能给你发好人卡了。”

　　“好人卡也可以，毕竟把我当好人的没几个。”孟衍拿脸蹭蹭于航，“你可是我白月光。”

　　“神经病，”于航嫌弃，“你再这样就滚下来。”

　　“不弄了不弄了。”孟衍笑得很开心，“不过你说我会不会影响你找女朋友啊。”

　　“这有什么，”于航回眸，“要真喜欢我，人家也不在意我有一个疯子哥们。”

　　“你不会觉得这样说我就会好感动吧哈哈哈哈。”孟衍从于航身上下来，“不过就冲你这话，今天你饭我包了。”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于航挑逗他。

　　“得寸进尺，不要脸。”

　　这种事于航还真能干出来。

　　两人走出校门，慢慢悠悠走到老街深处，来到沈叔家店。

　　“小孟来了，老样子？”陈姨同往常一样笑容满面。

　　“今天不打包。”孟衍笑道。

　　“好。”陈姨把孟衍的菜记在纸上，随后问于航，“你呢小伙子，吃什么？”

　　“一份泡椒牛肉吧，在这吃。”

　　两人在煤炉边坐下，

　　“我们好久没一块吃饭了。”孟衍搓搓手，手冻的通红。

　　“上次还是七月快放假那会陪你看房子。”于航莞尔，“挑三拣四的，又是夏天，那天跑来跑去把老子累惨了。”

　　“别狗叫啊，”孟衍抬眸，“那天我可是请你吃火锅的。”

　　“是是是，”于航做鬼脸，“现在的房子住着还行吧。”

　　“比之前那房子好多了，”孟衍一提起之前的房子就来气，“外卖不能送门口，隔音巨差，那家热水器洗一会就没水了，特别是我楼上那家晚上一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大半夜还在拍拖。”

　　“噗，”于航笑麻了，站起身去倒水，“年轻就是好。”

　　“那会我不戴耳塞都睡不着的，”孟衍越想越气，“关键是你知道吧，也不知道那男的有几个肾，基本上天天啊。”

　　“这很难评，”于航把水递给孟衍，“不过原来那租金要便宜多对吧。”

　　“便宜没好货。”孟衍吐槽。

　　“陈姨，一份糖醋排骨打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孟衍抬眸，又是叶桓这家伙，阴魂不散的。

　　“叶学长晚上好。”另一桌的女孩子给叶桓打招呼。

　　叶桓礼貌点点头。

　　然后转过头看到了孟衍和于航。

　　“陈姨，不打包了，在这吃。”

　　被看到那一刻孟衍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现在谈不上讨厌这人，但就是不想挨着他。

　　叶桓走过来，“嗨喽二位。”

　　“好久不见啊叶少。”于航笑道。

　　“你俩认识啊。”叶桓看着孟衍，又看向于航。

　　“？”孟衍心想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们吗。

　　“我发小。”于航莞尔，“你认识孟衍？”

　　“昨天手串丢了，他帮我找回来了。”叶桓坐在他们对面。

　　孟衍此刻只想让于航和叶桓滚去一桌，离自己远点。

　　“真的假的？”于航疑惑地看向孟衍。

　　“老子早上给你说你还不信。”孟衍真想把他俩撵出去。

　　思来想去孟衍还是决定把自己撵出去。

　　“我出去抽支烟。”孟衍起身出门。

　　叶桓看着孟衍的背影，“于航，他有女朋友没？”

　　“你要给他相亲啊。”于航调侃，“给我也介绍几个呗。”

　　叶桓回眸，“没有没有，就问问。”

　　“他现在没有谈。”于航道。

　　“他之前有谈过几个？”叶桓好奇。

　　“他母胎单身至今。”于航笑道，“他比较特别。”

　　“什么特别？”

　　“这你得自己问他咯。”于航玩世不恭，“你是住金城吧？”

　　“嗯。”叶桓开口，“话说你和姚依琪分了？”

　　“刚分。”于航挑眉，“你认识姚依琪啊？”

　　“国庆晚会那次有过交集。”

　　陈姨此时将菜端上桌，“久等了，人有点多。”

　　“客气了陈姨。”，孟衍抽完烟回来坐下。

　　“话说于航，我记得你不是住校的吗？“叶桓问道。

　　“天冷了，请了个假去孟衍家洗个澡歇一晚。”叶桓夹了孟衍的鱼香肉丝。

　　“他就是不想上晚自习。”孟衍也夹了于航的牛肉。

　　叶桓蹙眉，随后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以尝尝你鱼香肉丝吗？”

　　“你没吃的啊？”孟衍怼了叶桓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于航，“话说你元旦晚会的节目准备怎么样了。”

　　“哪有时间准备，”于航抿嘴，“到时候即兴发挥咯。”

　　“于航的节目是钢琴吧。”叶桓问。

　　“嗯，你应该是弹吉他吧？”

　　“这次唱歌。”叶桓不经意看了孟衍一眼，“不过曲目还没选好。”

　　孟衍此刻真想撤离战场。

　　“叶少多才多艺啊，”于航奉承，“我记得国庆晚会结束那几天，校园墙上全是打听你的。”

　　“抬举我了，”叶桓也礼尚往来，“我那是昙花一现，你这位学生会长三天两头就有表白你的。”

　　“你要不要看看你朋友圈。”孟衍打断他俩的客套话，“每有一个给你表白的就要发一下，钓鱼佬。”

　　“朋友圈也算记录生活的一种方式不是，”叶桓莞尔，“等以后毕业，最起码这段日子还有迹可循。”

　　三人就这样边聊边吃，随后付钱后离开小店。不过看样子，叶桓是打算跟着他俩了。

　　一路上，不是“叶学长好”、“于学长好”、“叶学长好帅”、“于学长好帅”就是“叶学长和于学长好帅”。

　　孟衍耳朵都起茧了。

　　虽然说他帅的人并不少，但被孟衍自动过滤了。

　　两个熠熠生辉的人在自己身旁，差点没被闪瞎眼。

　　走到九栋旁，

　　“二位来我家坐坐？”叶桓这样子确实是真想邀请他俩。
　　于航看了眼孟衍，“去不？”

　　“又不是没地方去。”孟衍自己先走了。

　　“别往心里去，他人就这样。”于航赔笑。

　　“没事。”叶桓进入楼栋。

　　于航追上孟衍，“你这么不给人面子。”

　　“去他家就给面子了？”孟衍回眸瞪着于航。

　　“你拒绝好歹也委婉点，还有人吃饭那会想夹你菜，你不想给也不能直接怼啊，还直接说人钓鱼佬。”于航忿忿不平，“你这样我无所谓，但是旁人有所谓。”

　　“学生会长，你是不是遇到路边的狗都得客套客套啊？”孟衍蹙眉，“你怕因为我你会得罪他吗？”

　　“我是为你着想，”于航很少细致打量孟衍，现在看着孟衍逐渐有些陌生，
　　“你在学校风评不好都是其次，哪天真招惹了一些亡命徒，我给你收尸都找不到全尸！”

　　“我一直这样，看不惯你可以立马转头去叶桓家或者回学校。”孟衍往前走。

　　“你以前不这样。”于航喊道，“从小到大，你深谙交际之道，行事落落大方，活泼又讨喜。短短一年过去了，你现在一天醉生梦死吊儿郎当的，你能不能把过去的你找回来啊。”

　　孟衍站着愣住了。

　　“于航，这么多年交情了，”孟衍低头，“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知道的。”

　　“我知道生理的痛苦无法减轻，但心理因素同样重要，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

　　于航站在孟衍面前，搭着他两肩，“我知道你想的多，但每天想这么多没用，痛的是你自己。”

　　“航哥，”孟衍伸出手，“要背。”

　　于航有些心疼他，转过身，“来。”

　　于航背着孟衍，在昏暗的路光下前行，“我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你，所以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可航哥，”孟衍趴在于航背上，眼眶泛红，“我好累真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我好累。”

　　“人总是会生病的孟衍，”于航背着孟衍走进电梯，按下电梯按键，“看病吃药总比你现在好，最起码睡着会踏实一点。”

　　“但你知道吗航哥，”

　　孟衍搂紧于航，

　　“吃了药，我一整天都是困的，就想睡觉，但睡着了，我就会梦到以前的种种，

　　生命当然是旷野，
　　但那些过往就像旷野里的猛兽，
　　就这样追着我不放，
　　我只能跑啊跑啊，跑得精疲力尽，
　　当我以为我甩掉它的时候，
　　它从一只变成了两只然后越来越多……
　　我不敢睡着，梦里是黑的，
　　所有阴暗都会在虚无里滋生，
　　直到有一天它跨过边际，
　　开始往光亮的地方里蔓延，
　　笼罩我的前路，
　　然后我只能，
　　一条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