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自纤纤》隔岸的火

3、 交 集

　　舞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微笑。婢女小心谨慎地为主子插着珠钗。

　　“插那么多珠钗做什么。待会儿又会绞到将军的衣裳。”舞微微皱起了眉。屋里的宫婢在身边跪倒了一片。“跪着做什么，还没让你们跪呢。把这几根都给我取下来。”

　　自那日与邢辉见过面之后，舞不自觉地打量着那些她能接触到的男人。她的父王，她的兄弟，她的奴才，侍卫，大臣。他们和邢辉都是不一样。他长得虽不如十兄长那么出色，却有藏不住的刚毅气息。他在校场上练兵时候那种振人的气魄，感觉像禁宫之中那些已有百年般的古树那样，无论经历多少都将矗立在那里。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必定在她身后保她周全的那种安心。

　　她和他相处的机会一天天的变多起来。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爱。但他从不表达，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望着她微笑。她喜欢这个人一直这样注视着自己，她觉得也许那就是母后曾说的爱情。

　　邢辉望着对面地女子道：“若非是长公主，邢某必定今日不会坐在此处。邢某什么态度早已言明。二位请回。”

　　“邢辉……”女子刚要说什么却，被身后戴着面罩的男人拍了拍肩膀止住。道： “打扰将军了。告辞”

　　“为避嫌，在下就不送长公主了。自有下人领公主由偏门出去。”

　　邢辉望着出去的一行人。微微地眯起眼。长公主已经不止一次地希望他投其门下。他知道，她背后一定有其他人，帝位一向不是传给女人的。素来长公主拉拢人脉都有一套，门生不计其数。只是他觉得很蹊跷，她根本在干些女人不该干的事情。而今日领来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和那男人身后的两个随从都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安。他嗅到些不祥的气味。

　　“明！”走在小径上长公主才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面罩下是个很冷很冷地声音。

　　没有人再说一个字。静静地继续走着。

　　清脆地铃铛声让戴着面罩的男人在树荫下停住，然后一行人都停住。

　　“是小十五。”长公主贴着戴面罩的男人说。面上带着笑。

　　“嗯。走吧。”依旧冷冷地声音。只是谁也没察觉时，他再次的转头望向远处回廊正在跑着的舞。用心地听着那阵脆脆地脚铃声。面罩下是抹嗜血的微笑。谁也看不见。

　　“铃铛老远就响了，还想躲窗户底下多久呀。”邢辉摇了摇头道。

　　“改明儿我把这条链子除掉不带了。”舞随着又一阵叮当声跨进了门。笑盈盈地。

　　“怎么今日想着过来？用过早膳了吗？”

　　“和母后一道用的膳。就是呆在宫里无聊，明日得随父王去祭天。想看看你就来啦。”

　　舞比他矮很多，说话的时候故意起脚，两只手背在身后。用水汪汪地眼睛望着邢辉，微微嘟噜着樱桃嘴。那颗泪痣在眼角下显得分外惹人怜爱。

　　邢辉觉得那颗在胸腔狂跳的心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把她揉入怀里。紧紧地贴上那殷红的两片唇。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触。

　　舞虽然对于邢辉的举动有些意外，却接受着。她能感觉到他激烈地心跳。她掂着脚尖，顺从地迎接他渴求的舌。手轻拽着他的衣襟。

　　他抱着她吻了很久。分开时，很愧疚地说：“我失礼了。”

　　舞笑笑，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刚才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很不喜欢他把舌头伸进来的那种感觉。她想也许只是不适应这样亲密地举动吧。

　　“舞。”

　　“嗯？”

　　邢辉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浅笑下。“没什么。以后再说吧。现在说应该还早了些。”

　　“你认为合适再说吧。我听皇兄说你要去趟塞外？”

　　邢辉点点头。“大漠一带需要去看看。”

　　“会去很久吧。大漠很远的。”

　　他喜欢听她那孩子气似懂非懂地语气说话。“是很远。要去很久才能回来。那你会不会想我呢？”

　　“会。”到底会不会想他，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样的时候，他希望她给肯定的答案。

　　“说慌。你只是担心没有人带你骑马。”他再一次地把她搂进怀里。抱着这个娇小身躯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在那年初遇她之后，他总感觉等这个女人真正属于他的一天，他的人生就是完满的了。

　　“那我和父皇祭天你不就不会去了呀？”

　　“我父亲会去。”

　　“那我们回来之后，你也回来？”

　　“不会。可能更晚些。”他以为她这样问是不太想他出去太久。“不过下月十五之前应该会回来。不会在那耽搁很久。”

　　“喔。那我会有很长时间骑不到你的马了，那今天我可不可以骑够本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走吧。”

　　校场的小径上。风吹得人很舒爽。舞侧坐在马背上贴在邢辉怀里，笑嘻嘻地。她喜欢这匹战马其实多过他的主人。只是这马性子太烈，不是邢辉是万不会让其他人在自己背上的。

　　“舞。”

　　“嗯？”他今天很奇怪。几次欲言又止地。

　　“没事。”

　　“你说吧，有什么事对我也吞吞吐吐地？这样我可是会像治奴才一样治你的罪的。”

　　“你说，我从大漠回来就向皇上请婚好不好？”

　　“不是一年前已经赐过婚的吗？你就忘了呀？”不是他忘了，是她在装傻。他的意思是请旨完婚。她怎会不懂。

　　“做我邢辉的妻子好不好？”他把她搂得更紧。声音一字一顿地，很是认真。

　　她低下头努着嘴道：“如果你从大漠回来，没有带个外邦女子回来，还这么问的话，我就……”

　　她的话让他很是高兴。心想，他就知道，她是愿意的。“如果再问，你就怎样？”

　　“就……”她娇羞地笑笑，点点头。耳坠也轻轻地摆动起来。

　　这一刻他把她拥得紧紧地。他以为他就要拥有整个世界的幸福。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她以为她就此按着父皇为她选择的路生活下去。当然，她点头并不意味着她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只是她知道那样他会更高兴，而点头其实只是早晚的事情。她的父母为她选择的路，是一定最好的。

　　那一日他们一直骑马到了城郊外的城楼才又折返。邢辉送舞回到宫门外时，奴才们早已急得如热锅的蚂蚁。

　　“小十五，真真要玩疯了。”长公主见着奴才迎着舞进来，便由凳子上站起来。

　　“皇姐怎么有空跑曜舞阁来看我了？”她觉得挺奇怪。最近这个皇姐不知神神秘秘地忙什么，这下又突然跑她这里来。虽说皇姐也疼她，但毕竟非同母所生，所以自小她都多少保持着距离。

　　“等着你回宫落。今天迟了，父皇都捎人问过几轮，所以差我来看看。”

　　“有劳皇姐了。”舞笑笑，对身后的宫婢道：“我要沐浴更衣。”

　　宽大的浴池里，舞孩子气地整个潜入水里。发丝如花瓣绽放般在水里漂动。不一会儿“蹭”地蹿出水，大口大口呼吸。

　　坐在池边的长公主笑起来。对十五她从来不抱敌意。这个皇妹虽然很讨父皇宠爱，却很知分寸，从不掺合在宫里的权利暗战之中。“小心背过气去。”

　　舞笑笑，靠在池边。长公主拨弄着她前额的发丝：“十五，喜欢邢辉吗？”

　　“皇姐怎么这么问？”

　　“就想知道。”

　　“应该算是喜欢吧。”舞微努起嘴，想了会儿道。“反正和他在一起，就觉得挺安全的，也不讨厌。其他到没什么了。”

　　“就像和你五哥哥在一起那样？”

　　“差不多吧。”

　　“十五，那就不是爱。不过这样的男人才可以嫁。记住了吗。”

　　舞躇在水里，不解地望着长公主。她看起来很奇怪，话也说的很奇怪。听得出话外有音，可是她不懂她的皇姐想暗示什么。

　　“皇姐，你想说什么？”

　　长公主笑了笑：“就想告诉你，父王很偏心给你指了个那么好的夫君。”

　　深夜的风由窗外吹进，吹皱了层层的床幔。长公主伏在身旁男人的胸膛上。“你明日就回去？”

　　“嗯”

　　“明……”

　　“怎么？”

　　长公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