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元小七的初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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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惊蛰！赶紧给我起床！”
木惊蛰被父亲喊醒的时候脑子还很迷糊，他紧闭着双眼去摸索遥控器，完全不透光的窗帘被打开，此刻外面天光大亮，夏日午后的炽热穿过玻璃传递到他身上，没一会就开始发烫。
他感觉眼睛能够接受房间的亮度的时候也没能完全睁开眼，困倦地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地挪到房间门口打开门，然后被面前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瞌睡。
木父被房间里的冷气打了一整脸，看到眼前的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挂上去的黑眼圈和此时此刻对着他的尴尬笑容，又想到楼下那个比小兔崽子只大了两岁的朋友儿子，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现实生活中别人家的孩子。
十二岁的木惊蛰仍旧不着四六，在天真幼稚的同时，还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傻气。
除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木父木母时常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还怀疑过生姐姐木惊渔的时候用完了跟智商有关的好基因。
父子俩在门边上相对无言片刻，还是木惊蛰担心父亲被自己气晕过去，率先打破了尴尬。
“爸......”
一个爸字刚开口，木父就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虚点他脑袋一边数落：“你是不是又通宵玩游戏了？小小年纪就成了网瘾少年！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你是拔尖的！算了算了，去捯饬一下你自己，等会跟我下楼见个人。我晚点还要回公司，别磨磨蹭蹭的。”
木惊蛰最害怕父亲的唠叨，等他话音一落立马闪身回房进浴室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还顺便打开了音乐播放器，伤感的歌声在整个楼层回荡。
门外的木父：“......”
木父知晓自己和妻子这几年对儿子确实不怎么上心，打着方便照顾他的旗号，小学的时候就让他在两个省份来回转学，结果就导致他没有一个现实朋友，除了游戏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方式，于是他也没再说教，只叹了口气便往楼下走。
走到客厅，端坐在沙发上的男生正在用手机回着消息，他走近时，男生便收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礼貌地再次开口：“木叔叔。”
“小元坐着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前几天寄过来的行李已经让阿姨给你放在小七隔壁的房间里了，等会让小七带你去看。”木父一会还要出门，于是就站着和男生讲话，“小七是我儿子，有点调皮，也不太懂事，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看顾一下他了。”
“是我麻烦木叔叔了。”男生也没有坐下，清俊的脸上带着歉意，话不多，却也并不拘谨。
木父这才仔仔细细观察了男生一遍，感慨道：“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男生笑着点头：“大家都这样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木父几乎对自己那个朋友生出嫉妒心理，同样是撒手不管，朋友的两个儿子都优秀得不像话，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行事妥帖有分寸，大儿子现在在公司里基本上可以独当一面，眼前的小儿子十四岁就自学完了初高中的全部内容，因为一些原因来到B市，以满分的入学成绩进入B附，并拒绝了少年班的邀请，说是打算在国内过渡一段时间就往国外申请大学。
再想想自己的儿子。
不提也罢。
才想到木惊蛰，就听见房间外面传来咋呼的声音：“阿姨——我饿了——”
然后就是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木父和男生同时转头看过去。
没等木父介绍，木惊蛰就直直地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一点的陌生男生，盯了一会人家的脸之后，他立马自来熟地凑了过去：“哥哥你好，你会打游戏吗？”
男生听了前半句挑了一下左边眉毛，听了后半句又挑起右边眉毛，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大人。
木父听见这句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将儿子抓回来，把人在自己这边摁着站好：“小七，这是小元哥哥，从S市到这边来读高中，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你小元哥哥学习成绩特别好，你多跟着人家学点好的，少打点游戏。”
木惊蛰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只当是终于有了个能陪自己玩的人，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哥哥，然后看向了哥哥的手，眼睛亮了亮。
“你好，我叫辛阳和。”辛阳和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男孩，礼貌地主动打了招呼，男孩长相乖巧，眼睛很大，亮起来也格外明显。
于是辛阳和在心里重播了一遍男孩喊的小元哥哥，嗯，也很乖。
木惊蛰却没有要回个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忽然转头问父亲：“小元哥哥要住多久？”
木父抬手看表，然后打着电话就抬脚往外走：“小元的家里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在B市，估计高中三年都会住在这边，这边离B附近嘛。”
辛阳和对前半句话并不太赞同，说是不放心他，其实只是不想让他待在家里，不想让他看见那个家是怎么样走向分崩离析的。
这种时候倒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木惊蛰看着父亲要出门，也没再问别的，哦一声就要带着哥哥上楼打游戏，结果就被杀个回马枪的父亲浇了个透心凉：“刚刚我和小元谈过了，暑假他会负责你的学习，给我点面子，行吗？”
“我不要！小升初没作业！我才不要！”木惊蛰站在客厅门口，朝着父亲做鬼脸，“我要带他玩儿！”
木父急着出门，没跟他计较太多：“我跟小鱼说了以后不要随便给你钱，除非你听话。小元你随便怎么管他都行，就当是亲哥哥。”
辛阳和听着父子俩毫不见外的对话，觉得原本有些麻烦的事情变得更加缠人，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笑着对木父保证：“木叔叔放心，我会尽量帮助他好好学习。”
“行，先这样。我和阿姨这段时间都不一定会在家，你们生活上的事情就交给家里的阿姨吧。”
两个人齐声答话，目送着木父离开。
大门终于是真正关上了，厨房里忙碌的阿姨们也在招呼他们吃午饭，辛阳和看着在原地没动的木惊蛰，带了点疑问：“你不是饿了吗？”
“是啊，咱们去吃饭吧。”木惊蛰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大眼睛都不亮了。
辛阳和看着这个小孩子的情绪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化，觉得很有意思。
他记得父母都说过木叔叔家的儿子不太爱学习，很喜欢打游戏，性格也很跳脱，来之前也叮嘱过要他好好照顾弟弟。
目前觉得倒还好，看起来很乖巧，似乎也很好相处，但是感觉会很麻烦，而他讨厌麻烦。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得让阿姨都出来看了好几眼，见没什么异样才回了厨房。
俩小孩各怀心思，一个在想怎么才能让麻烦变得不那么费劲，一个在想怎么逃过学习。
饭后一人在沙发左边正襟危坐，一人窝在右边的懒人沙发里摁着遥控，看起来随时都要睡着。
“初见你的那一面，我注定自此沦陷......”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来，木惊蛰下意识摸上自己的手机，没有看到任何来电，倒是辛阳和抱歉地朝他笑笑，起身走到阳台那边接了电话。
“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跑B市去了小和和！”赵孟今——辛阳和的表哥兼发小发出一句悲痛的控诉。
辛阳和面无表情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底下的花园，太阳很烈，照得他有点烦燥：“你再叫这个试试。”
赵孟今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心情不怎么样，立刻把声音放得正经一点：“遇上什么事情了，跟二哥说说？”
辛阳和更烦了：“没什么事就挂了。”
“别别别，真有事儿......”赵孟今连忙开始说自己的情感问题，辛阳和习以为常，没有挂电话，但也没有认真听，只时不时回复一个字表示自己还在。
这是他和赵孟今一贯的相处方式，赵孟今非常话痨，而他懒得理会，结果被赵孟今当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辛家和赵家一共就三个孩子，虽然他们俩同班过一段时间，但是赵孟今比辛阳和大了快两岁，所以一直以他二哥自居。
由于连续跳级，辛阳和对于自己和身边人的年龄一直都有些介意，毕竟争强好胜的年纪，谁会喜欢当别人的弟弟，想到这，他莫名地看了没再窝在沙发里但是动作也没好到哪去的木惊蛰一眼。
他现在应该也算是他的哥哥吧。
结果木惊蛰也正在偷瞄他。
等到辛阳和打完电话回来，木惊蛰又用那种亮亮的眼神看着他：“你也喜欢言之的歌？”
问的是他的手机铃声《First Sight》，是一位年轻男歌手的成名曲之一。
“怎么了？”辛阳和没承认也没否认，毕竟也算不上喜欢，赵孟今给他设置的铃声，他觉得听起来还不错，就没有再换，对于这位歌手，他并不清楚。
“我的铃声也是这一首，好巧啊！”木惊蛰像是找到了某个契机，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
辛阳和笑笑，坐回原位，和刚才认的......才刚认识的弟弟随口聊着天，虽然他的反应平淡，算得上惜字如金，但是这个弟弟的兴奋语调丝毫不减半分。
甚至比赵孟今的话还要密，但很奇怪，他说不上烦。
“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的新歌，是给一个游戏唱的推广曲，特别特别好听，那个转音真的好厉害，还有还有你玩过那个游戏吗？”
“听过。没有玩过。”木惊蛰话密得让他几乎都来不及好好回答。
“那我教你玩好不好？”他还在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很像哥以前养过的小猫。
辛阳和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自己为什么会坐在房间里陪木惊蛰打这种看起来又麻烦又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游戏。
在电脑和空调启动的过程中，阿姨端了饮料和水果过来，小心地放在一张离电脑很远的小桌子上面。
辛阳和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一眼望过去只有投影和两部电脑的房间。
投影此时是关着的，地上散落着毯子和坐垫，以及两个游戏手柄。
放在电脑前面的椅子和他平时看到的也不一样，键盘闪着彩色的光，可能是等的过程比较无聊，木惊蛰屈指敲过键盘，发出嗒的一声，辛阳和脑子里闪过一些赵孟今以前说过的词汇，却记不太清，估计他当时又没有认真听。
其他的设备看起来也挺专业，而且花里胡哨。
辛阳和简单地下了结论。
“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去那边，不要拿到这边来。”木惊蛰说起这种话的时候，全然没有了之前有些傻乎乎的样子，而是严肃认真到像个大人。
辛阳和觉得更有意思了，他摇头：“没事，我不吃。”
“小元哥哥过来。”木惊蛰拍拍旁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辛阳和坐上去。
他们俩并排坐在椅子上，坐垫和靠背都很厚实，坐上去不算难受，但是辛阳和还是有些不习惯，木惊蛰注意到他偏头，伸手教他怎么调整椅子，又替他戴好耳机。
辛阳和侧头看着木惊蛰，这个小孩盯着电脑屏幕，重新带上有些雀跃的神色，或许是少年人的好奇心驱使，让他对未知的事物也开始有了隐约的期待。
“你有玩过什么游戏吗小元哥哥？”木惊蛰自己点开了一个游戏，又凑过来替他点开。
他听见今天听了好几遍的称呼此刻就蹭到他的耳朵边上，近在咫尺，空调温度太低，一点热气的呼吸格外明显，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躲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辛阳和皱着眉回答他：“没玩过。”
木惊蛰闻言也不意外，又回到椅子上坐正，一边摁着键盘鼠标一边跟他继续聊天：“你们这些好学生啊，继承人啊果然都只会学习，什么东西都要去学，太可怕了。”
还是很奇怪，辛阳和觉得他的语气虽然咋咋呼呼，却依然并不会惹他烦，还有些想笑。
因此辛阳和真笑了一下，没接话，心里却挺赞同后面一句话，从记事起到现在，他确实或被迫或自愿地学了不少东西，一切都处于家里人的计划之中，他也一直都在朝着既定的轨迹行走下去。
和他哥一样，辛阳和基本上很少有玩电子游戏这一类的娱乐活动，还是和赵孟今成为好友之后，才稍微接触到了一些东西，却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现在看着木惊蛰的样子，他也萌生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想法。
就好像是一条一成不变的直路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分岔口，给他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游戏开始，木惊蛰猛地扭头看向正走神的辛阳和，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似的，有些尴尬地给自己找补：“你先看我玩一把，要是不好玩就不玩这个。”
辛阳和点点头，挪过来一点，安静地看木惊蛰打游戏，似乎是一款枪械类游戏。
他没被游戏本身吸引，反倒是被木惊蛰动得飞快的手指勾去了目光，常年不见光的手指白皙干净，在键盘上跳舞。
辛阳和下意识地用了这样一个词汇。
就像是手指作为舞者，键盘作为舞台，哒哒的敲击声作为背景音乐，圆融和谐，算得上赏心悦目。
和赵孟今还有他们班上的男生聚在一起打游戏的吵闹不一样，他打起游戏来沉稳又安静，屏幕上的激烈战斗和他冷静的侧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会像他们那样自己出错或者被人打死就开始大喊大骂，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开口骂人的模样。
才冒出这个想法的辛阳和就看见木惊蛰手指一边跳着舞一边打了一长串的文字发送给对面，对话框里一下子晃过去一大片。
可惜打字的速度太快，关上对话框的速度也很快，他没看完全，却也看到了几句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话的句子。
没有半句是重复的。
辛阳和：“......”
嗯，确实没有开口骂人。
看着旁边依旧沉稳冷静其实还是带着稚气的人，他难得地主动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骂他？”
“他太菜了，玩了这么多把，kd零点几......”木惊蛰也不管旁边的人听不听得懂，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谴责的话，倒豆子似的，也不带脏字，但是辛阳和也听出来了他对那人游戏水平的质疑和不屑。
辛阳和认真地听着，听懂了个大概，并且记住了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只在心底偷偷地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弟弟确实挺好玩的。
木惊蛰哗啦啦地倒完心里的无语之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很了解这些，想跟他好好地解释一下，却看见他对这些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哥哥不至于扭头就走的原因可能只是基于本身的良好教养，能陪着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这这么久，已经是很尊重他了。
可能是家里向来没什么人陪着他的原因，他内心活动一向都很丰富，脑子里面的想法也转动得很快，转眼之间就自顾自地换了一个话题。
说到最后，木惊蛰深深地看了一眼辛阳和，低声嘟囔道：“小元哥哥，你真好，其实我一直都特别希望有个哥哥弟弟能陪着我，我姐姐她就不乐意看我玩这些。还是你好。”
听完这么多话以及对游戏确实不感兴趣的辛阳和闻言，莫名地想到了自家大哥，自从哥哥留学回来之后接过了家里事业的一部分，他就再也没有被逼着学不感兴趣的东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才可以转到这边的学校读书。
于是他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听到的最后四个字，然后又反常地妥协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奇怪不奇怪了。
就这样，在木惊蛰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之中，辛阳和开启了他的新手之路。
正是如此，辛阳和才发现，木惊蛰一旦接触到和游戏有关的事情，便不再无精打采，而是整个人都灵泛活络起来。
带着十二岁的自己不曾有过的天真烂漫，将那些板正的过去与一眼到头的未来也添上色彩。
木惊蛰就像以前那只会停在他窗户边上的云雀一样，叽叽喳喳却不烦人，很是可爱。
辛阳和保证，这些年来，他就没有用可爱形容过任何一个人，木惊蛰绝对是头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小元小七的初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