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者轶事》狸君兮

78、第78章 骨面消散的啼疆山

　　“为什么不带上他？”

　　莫瑜现在竟然在想这种事情。

　　渡天诚的脑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次才敢确认这不是自己在做梦，刚刚这样带点委屈巴巴的话语竟然真的是从莫瑜口中说出来的。

　　即便如此，渡天诚还是张着嘴反应了老半天。虽然嘴巴最终活了过来，但脑子依然处于宕机状态：“不是，莫老板你被人夺舍了吗？”

　　“没有。”

　　莫瑜的声音很快恢复成了平常的那份淡然，他似乎并没有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倒是觉得渡天诚的反应十分不正常，“只是觉得你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我吧。”渡天诚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抬手就要摸莫瑜的额头，“莫老板你发烧了吗，你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不对，应该说你怎么活成了我想象中的模样？”

　　看着莫瑜毫不意外地躲开了自己的手，渡天诚突然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因此原本呼吸都变得轻松了一些。憋在心里的东西抒发了一些后，甚至有种发自内心地想好好笑一笑的感觉了。

　　莫瑜侧过脸，不再看着渡天诚那副好奇宝宝一样的表情，“所以，为什么不邀请我一起？你觉得我麻烦？”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呢！”

　　这是什么话。渡天诚感觉就算是自己做梦也做不出莫瑜说出这样的话。渡天诚连连摇头，原本宕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语气随之变得激动了：

　　“莫老板哪里麻烦了？莫老板在的时候，我生命安全得仰着莫老板呢哪！只是因为这次旅游就是上头安排的团建，路费和宾馆和行程早就安排好了，就是去走走过场。哦对，叫什么实践学习去的。上头还有人明天盯着呢，真没什么意思的。

　　这样吧，莫老板要是真想和我出去玩，等我回来，我补偿你。我们好好去玩一圈，什么天涯海角东南西北的，就我们两人。当然，路费什么的我都会出的……”

　　渡天诚话异常紧凑，手舞足蹈地似乎停不下来了，和刚刚进来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一个劲拼命解释着，好像生怕莫瑜不相信一样。

　　可这话语排山倒海地扑向莫瑜，弄得莫瑜一时间有些头晕。

　　“你太激动了，我……也没有那么在乎，”莫瑜抬手按住了渡天诚的嘴，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

　　“几个月或者是几年，对于人类而言是看不见尽头的漫长，但于我而言真的只是十分短暂的一瞬。我完全不介意用这一瞬的时光等你。

　　因此你不必担心，也不必心生愧疚。你想做什么你便去做，没有人可以伤到我，不必在为此操心。若你累了，只要你来找我，我就在这里。”

　　这番话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是什么一生一世的誓言，也不是什么天涯海角的追忆。纯黑的眼眸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稀松平常地说出来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可这样的真诚，对于渡天诚而言有些过于耀眼了。

　　一个背负着和鬼魅同行的使命的人类，靠什么坦诚的面对这个世间呢？

　　但是此刻，渡天诚突然意识道也许在这个瞬间不再需要那些伪装了。因为这眼前这个人他笨乎乎的，他不会骗人也看不懂别人的谎言。

　　这里是安全的。

　　渡天诚拉住了莫瑜的手，将莫瑜的手从嘴唇拉到胸口，用那不在镇定自若的声音问道：“真的……不会再不辞而别了吗？”

　　那一瞬间，渡天诚感觉自己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他不知道是自己这些天的压力还是因为什么，但他并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失态。渡天诚快速着眨着眼睛，试图以此来分散泪水，可倒是显得有些狼狈了。

　　“不会了。”莫瑜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不可逾越的誓言一样，平静而令人安心，“你唤我，我便会来。”

　　“听起来倒是好厉害，”渡天诚抽了抽鼻子，最终憋出了个不怀好意的鬼脸，然后肆无忌惮地捏着莫瑜的手，笑道：

　　“几天不见，莫老板怎么变得会说大话了？明明走在大街上就摸不着南北，还来要找我。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我会来找你的。”

　　他是真的相信我的话啊，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笨呢？

　　莫瑜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唇，“不，其实我是……”

　　就当莫瑜要将那个名字说出口时，渡天诚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满脸自信地打断了莫瑜的话，道：

　　“我知道，我知道。人界太过复杂了，大街小巷，立交桥，人行道，底下街，还有一堆交通规则。听说你们鬼族可以虚化身形，自由穿梭，你这样在人界不适应很正常。”

　　听见渡天诚这番话，莫瑜深吸一口气，然后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忍住自己哭笑不得的表情，暗想道：算了，他想我就是什么吧。人界有一句话很适用他，傻人有傻福。

　　“我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偷偷溜出来的，要再待下去宁宁说不定就要骂骂咧咧的找来了。我可不想以后几天都在她的怒视之下度过。”

　　渡天诚看起来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他终于松开了莫瑜的手，嘿嘿一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哦。”

　　莫瑜微微点了点头：“嗯，再见。旅途一路顺风。”

　　“好，谢谢。那拜拜喽。”

　　渡天诚是从门缝里进来，现在又从门缝里面钻出去。

　　不过，他可不是来时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了。莫瑜隔着墙都能感受到渡天诚在街上像个孩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步伐。

　　第二日，宋宁宁拉着不愿早起的渡天诚，周时司扛着迷迷糊糊的程立新，四个人拉拉扯扯地坐上了去往东舟县的高铁。下了高铁，四个人又晃悠晃悠地坐上了去往蔚海城的城际大巴。

　　周时司看向窗外，难得地感慨道：“背靠大山，面朝大海。这地还真不错啊……呕！”

　　“干什么老周！”渡天诚尖叫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晕车你别吐我这里啊！不是，等等，你什么时候会晕车的？”

　　这声音吸引了程立新的注意，他打气了一点精神趴在椅子背上看向渡天诚和周时司。

　　“老大，我们这是到哪了啊……呕！”

　　“小程！你怎么也这样！”渡天诚一边叫着，一边慌忙地退了几步，“为什么还要专门对着我？”

　　“你们安静一点！”宋宁宁皱了皱眉头随向周时司和程立新两人分别丢了个垃圾袋：“在自家也算了，公共场合注意一下行不行。”

　　渡天诚满脸冤屈道：“我这，我这在紧急避险啊！”

　　当渡天诚满脸委屈地看向宋宁宁，他才发现宋宁宁的脸色苍白得异常，那肌肤的颜色甚至有些接近于尸体的灰白色。

　　“宁宁，你怎么了！”渡天诚赶紧扑到宋宁宁身边，按住了她的手腕。

　　不过，宋宁宁本来就没有脉搏，渡天诚挠破脑子也摸不出所以然来。

　　宋宁宁轻轻抿了一下灰白色的嘴唇，看向渡天诚道：“老大，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力量特别异常。”

　　渡天诚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但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我觉着海风还挺舒适的……”

　　虽然渡天诚摸不出宋宁宁的脉搏有什么异常，但他能感觉有什么隐隐约约的力量在压制宋宁宁，甚至直接压制了她的魂魄。

　　渡天诚又看向周时司和程立新两人。

　　这俩人比刚才一言不发就开吐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目前处于一种想吐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的情况。

　　但是宋宁宁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若这样下去，宋宁宁的魂魄就无力再附着在□□上。刚刚脱离身体的魂魄无法找回自己全部的意志，在这大白天极其危险。

　　渡天诚见状急忙请示摆渡使的力量，以自己为阵眼布下了隔绝外界力量的阵法。

　　这一招确实管用。

　　宋宁宁的脸色变得稍微正常了一些，紧缩的眉头也逐渐松开。

　　周时司和程立新更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嫌弃地拎着的呕吐物相互打量。

　　“这地还真有什么怪东西啊……”

　　虽然还不知道这种异常力量的来源，但看着几人渐渐恢复正常，渡天诚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不仅仅针对魂魄，还针对秘术师。”周时司分别在自己和渡天诚几人身上下了几道纸符，“防鬼魅的，以防万一。”

　　此时，一个老太太突然从后座探出头来，道：“第一次来这里，不太适应吧。不过吐过之后就好了……”

　　渡天诚好奇地问道：“阿婆，这是什么说法啊？”

　　“这地方啊，有神仙庇护。第一次来这里的人若身上有什么污秽，神仙会为他清理的。所有的脏东西，都会从嘴巴里吐出来。”

　　“神仙？”

　　渡天诚看了一眼周时司他们几个人一眼，显然几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

　　他们素来只听说过摆渡使和鬼王的称号，还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仙。难道说，这是摆渡使大人的特殊称号？

　　“对啊。年轻人你看，”老奶奶指了指窗外的一座苍青色的高山，道：“那座山叫先锋山，是受神明庇护的山……”

　　“先锋山！”

　　不仅仅是渡天诚，就连宋宁宁和周时司两个人他同时叫了起来。

　　“哎呦年轻人，别那么大声，我的耳朵还好使呢。”见这几个年轻人那么兴奋，老奶奶也不紧不慢地继续讲了起来：

　　“听说每一百年，先锋山上都会出现异像，狂风大作啊，乌云蔽日啊……还有小姑娘和小娃娃凄凉的哭声啊。这听着吓人，但是这是神仙降临的证明啊。”

　　“怎么说？”渡天诚问道。

　　老太太似乎对于渡天诚适时的提问很满意，继续道：“东舟县这个地方这海啸啊，台风啊甚至是地震总是年年有的。每一次都要带走不少人，但唯独这蔚海城，这么多年没发生什么事情。”

　　“唯独蔚海城么，这确实不太科学。”

　　渡天诚喃喃自语着，还看了一眼宋宁宁。

　　宋宁宁则用眼神表示：怎么着，你想在我身上找科学吗？

　　“这地方除了先锋山还有一个后峰山，就在先锋山旁边。这后峰山也是玄乎。”

　　“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渡天劫小声吐槽道。

　　老太太道：“这后峰山总起雾，一年四季都是那样，山上的野兽啊也总是跑下来，好像山上出现了什么怪东西。说是什么异常地理显现，就给封了。

　　有不少人觉得奇怪，就偷偷跑上山。结果，不少人再也没回来。那些回来的人昏迷不醒，在医院躺了大半月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记忆一类的东西吧，”渡天诚暗中思索道，“这地方还真是热闹呢。”

　　“对了，我想想。”老太太突然想起来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这后峰山以前不叫后峰山，有个怪名字，叫什么啼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