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赐》韦心一行

29、灵音响彻

　　乌满霜显然无法入睡，第二天又顶着一个熊猫眼去帮哒哒他们布置比试台。

　　她和余沛然并肩而行，前往邙山大殿后面的比试台，讨论着刚到不久的神隐族。

　　余沛然正义凛然：“神隐族太嚣张了，竟然来得那么晚，干脆就别来了啊。”

　　乌满霜不打算和他说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轻轻道：“万一人家真是有事耽误了呢。”

　　余沛然却突然扭过她的肩膀，一脸吃惊：“霜霜，你怎么在替灵族说话？不可以！”

　　乌满霜一把甩过余沛然的手，继续向前走，突然想到昨天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开口道：“沛沛，你觉不觉得昨晚那位旋无双有些奇怪？”

　　“但是，我觉得，好像和我有些关系。”

　　“她本来好好的，但是和我对视一眼之后，就变得很不对劲。”

　　乌满霜只听到扑通一声，旁边早就没了余沛然的身影，回头一看，这货竟然摔倒在地，明明没有任何能绊倒他的东西。

　　这一大早的，和谁碰瓷呢。

　　乌满霜快步走到他身边，扶起来他，疑惑道：“沛沛，你好像最近总是平地摔。”

　　余沛然拍拍身上的灰，挠挠脑袋，道：“有吗？我总感觉最近身上疲软，可能是在长个子吧。”

　　“哈哈哈，我要长到一米九，狠狠打万俟芷的脸。”

　　乌满霜看着他猖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两人到了比试台，万俟芷和万俟行已经在那里布置着，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站在那里。

　　竟然是谢崇显。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

　　谢崇显听到脚步声，和乌满霜打了一个招呼，调侃道：“哟，这不是最近沉灵大陆上的红人吗，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们灵子殿下，能让你出名。”

　　乌满霜嘴角一扯，敷衍道：“谢谢他啊。”

　　余沛然之前没和谢崇显搭过话，但从他傲慢的语气里就知道这又是一个瞧不起无归氏的灵族，他又化身成正义使者，跳了出来：“怎么了呢，你嫉妒我们霜霜是红人吗？我告诉你，乌是她的姓，红是她的命。”

　　谢崇显看着这个莫名其妙还义正言辞的喷子，鄙夷道：“你是哪位啊？”

　　余沛然挺直胸板，昂扬道：“我是下一任荒芜主——余沛然！”

　　谢崇显淡淡哦了一声，“无归氏啊，难怪呢。”

　　“无知又浅薄。”

　　“来灵族的熙众大录凑什么热闹。滚回你的荒芜地去。”

　　乌满霜一下冷了脸。

　　万俟芷和万俟行也停下来手上的动作，面色不虞。

　　余沛然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手指哆嗦地指着谢崇显，刚要反驳，一道声音就替他做了主。

　　[谢崇显，道歉。]

　　所有人都惊讶地顺着灵言的方向望去，谢枫眠缓步走来，眉头微皱，微带严肃，看向谢崇显。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神隐族的男子，穿着黑色劲装，不苟言笑。

　　谢崇显虽面带不满，但迫于灵言必应，立马乖乖向余沛然道歉。

　　余沛然一副“我不接受”的样子。

　　渊不朽也在此时走了过来，旁边跟着那个叫渊寓的少年和另一名面生的男子。

　　他看到一时僵住的场面，先是有些发愣，然后笑着打圆场，先是和谢枫眠打了招呼，尔后看向冷脸的乌满霜和余沛然，笑着对乌满霜说：“上次在依澜泽，太过匆匆，还没来得及和你打过招呼，我是中湚族，渊不朽。”

　　乌满霜扯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并不打算介绍自己。

　　渊不朽也不觉得尴尬，又向乌满霜和余沛然介绍他身后的少年：“这是渊寓，我的堂弟。那位是潭之部的潭玉寒，今天由他代表中湚族出战。”

　　中湚族有三大支系，分别是溪之部、涧之部和潭之部。

　　不过很少听说支系的人能入选熙众大录的，看来这位叫做潭玉寒的男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他却面色阴沉，被介绍给众人后，也只是抬抬眼皮，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倒是渊寓，大大咧咧的，宽慰起受气的余沛然：“兄弟，不要生气，不只是谢崇显，灵族都那样，狗眼看人低。”

　　？
　　这人怎么连自己都骂？

　　一道飒爽的女声这时插了进来：“哈哈哈渊寓，你也是狗吗？”

　　来者是一身红衣的炎之舞和炎之羲。

　　炎之舞轻快走到渊不朽身边，揽上他的胳膊，也笑着对乌满霜说：“你就是荒芜主收养的养女吗？怎么长的啊，那么漂亮。对那个红衣服的帅哥有没有兴趣啊？”

　　说完还用眼神给乌满霜指了指炎之羲。

　　乌满霜心想，怎么这个大陆的人，无论是无归氏还是灵族，人人都爱好拉郎说亲啊？

　　谢枫眠打断炎之舞的话，看向炎之羲：“怎么就你们二人？今天谁上场？”

　　炎之羲豪爽道：“谁上都行。反正都赢不了你。”

　　“不过，你今天应该不上吧，肯定要等到第三轮。”

　　谢枫眠点点头，微微侧过身子，让众人看到他身后的两个男子，“这是谢天和谢地。这轮，谢天上场。”

　　余沛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谢天？谢地？这是谁起的名啊。”

　　谢枫眠竟回答了余沛然的问题：“我起的。”

　　他不仅没生气，还如此和颜悦色，让谢崇显对余沛然更不满了。

　　万俟骋和优人也来到了，后面跟着四大翁长，看到这么多人，也有些意外。万俟骋笑着说：“竟是东道主来得最晚，这怎么好意思呢。人都到齐了吧。”

　　万俟芷环视一圈，对她爹说：“爹，韵族人还没来。”

　　话音刚落，韵族便来了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琵琶，神色匆匆，额头的羽毛一晃一晃，向众人道歉：“不好意思，又来晚了。我是韵族旋弥，今天本应由大律上场，可是她身体不舒服，因此由我代替。”

　　万俟骋点点头，表示明白。

　　乌满霜暗暗想，不会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吧。

　　这时她感觉到一个视线向她投了过来，她抬头看去，是谢枫眠淡淡看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西邙族还给了五大灵族很多多余的邀请函，让他们前来观战。此外，灵犀论坛上也通过随机抽奖的形式，邀请了几十名普通灵族。等众人落座后，万俟骋便宣布第一轮熙众大录正式开始。

　　除了刚才说要出场的，西邙族这边派出的是万俟芷，辰吾族这边则是炎之舞。

　　五个人站到了巨大的比试台上，听万俟骋讲清规则。

　　说是比试台，但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观众席层层往上，将赛场围成一个圆形。

　　万俟骋召唤出二十个灵兽，将它们放到比试台上守方的范围。

　　“攻方二人，守方三人，攻守自定。”

　　“不论过程，不论方法，只看谁最后拥有的灵兽最多。”

　　“因为灵兽会排斥你们的接近，所以要多加小心。”

　　“好了，下面交给你们。”

　　潭玉寒和旋弥选择了守方。

　　比试一开始，五人齐齐召唤出灵盘，注入灵力。

　　守方二人，将灵盘抵在面前，一黑一蓝，上面的纹路不断旋转，并逐渐扩大。把所有的灵兽囊括进守护范围。

　　攻方三人，将注入了灵力的灵盘自掌心凝聚，尔后也不断扩大，朝着守方发出攻击。

　　乌满霜正看得目不转睛，余沛然戳了戳她，示意万俟芷正在看她。

　　万俟芷递给乌满霜一个眼神，乌满霜立刻明白，拿出灵犀镜。

　　是静静啊：{我忘记拿熙众录了，走不开，去帮我拿一下。}

　　熙众录能够实时记录比试情况的灵录，通过灵犀镜转播画面，很多灵族虽不能亲临现场，但也想要借此来看每一届的熙众大录会。

　　每一届大会前，都会提前交到那届主办者的手中。

　　代代相传。

　　乌满霜明白熙众录的重要性，朝万俟芷点点头，悄悄地快步离开。

　　可等乌满霜回来时，却看到了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潭玉寒的蓝色灵盘竟然直直地朝着场外飞来，朝着余沛然的方向。

　　这并不是一般状态或是飞行状态的灵盘，明显带着杀意。

　　而潭玉寒昏倒在地，旋弥正不断拍着他的脸庞，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她只是离开了一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沛然正在低头看灵犀镜，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乌满霜心脏都要跳出来，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失态，大喊：“沛沛！快躲开！”

　　余沛然的星落锤已经察觉到危险而自动被召唤出来，试图替主人挡住。

　　谢枫眠速度比星落锤还要快，立马启唇轻吐灵言。

　　[停止。]

　　谭玉寒的灵盘在空中定住。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个灵盘又在努力挣扎，竟然摆脱了谢枫眠的灵言。

　　天哪！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能挣脱灵子的灵言，除非是修为在其之上。显然，潭玉寒的修为不可能在灵子之上啊。

　　但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所有人不敢相信。

　　来不及了！眼看着那灵盘竟然穿过了余沛然的星落锤，直直地朝着余沛然的方向砸去，余沛然躲无可躲！

　　就在那个刹那，乌满霜拔出腰间的不懈，猛地向潭玉寒的灵盘击去。

　　不懈的剑尖和蓝色灵盘接触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灵盘停止了转动。

　　下一秒——

　　只听“咔塔”一声，蓝色的灵盘，在空中炸开！

　　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落到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旋即化成碎末，随风消逝，一切都被东风带走。

　　轩然大波骤起。

　　在场的所有人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乌满霜，议论的声音要将她淹没。

　　“怎么可能？一个无归氏击碎了灵族的灵盘？”

　　“快！快通告给灵殿！”

　　“天哪！潭玉寒是不是死了！灵盘都碎成渣了！”

　　“这是个怪物吧，我勒个去。”

　　更要命的是，乌满霜自进入场内，就打开了熙众录，也就是说，不只场内的人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整个沉灵大陆，都能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余沛然恨不得当场去死。

　　他看向乌满霜，这死丫头还静静站在那里，不慌不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都大难临头了。

　　议论声震天，唯二安静的，还有一直坐着的谢枫眠，他的眼光也未曾离开过她。

　　但意外迭出。好戏不断上演。

　　潭玉寒竟然在众人的注视下，颤颤地睁开了双眼，看到所有人用诈尸的眼光看着他，他仿佛还在状况之外，不明所以地问：“发生什么了？”

　　下一秒，又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接着是更大动静的讨论声，声音回荡在斗兽场里，简直要把场地给震碎。

　　试炼台上的几十头灵兽，听到声响，也变得不安，开始鸣叫。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万俟骋正欲上前主持秩序，但下一秒，一个如同神灵降临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平息了所有的声浪。

　　这不是灵言。

　　旋弥颤抖着匍匐在地，豆大的汗水滴落在地，一语惊破天际：“这，这是灵音啊！”

　　乌满霜听了这声音，心下一惊，这是她在西极醒来时听到的声音！

　　指引她往东走的声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反复吟唱，音调拖得无比漫长，神圣而不可侵犯。

　　【十一。】

　　在场的很多灵族都如同不堪重负般捂住了耳朵，尔后膝盖也承受不住承受不住这天外来音的重量，刷的一下跪倒在地。

　　就连炎之羲、渊不朽和谢崇显这几个灵族，都承受不住这声音的威压，咬牙硬撑，汗水瞬间浸湿后背。

　　这道声音浑厚空灵，雌雄莫辨，声音传遍斗兽场，又扩散出去，三千邙山的灵兽都听到了，发出悲鸣声。

　　但远远不止！

　　声音持续扩散，荒芜地，归海，依澜泽，鹤松谷，商弦州，灵殿……

　　灵音响彻于整个沉灵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