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见月》柒拾以玖

5、做出选择

　　好大的桃树啊！

　　明月忍不住惊叹，她自幼喜爱桃花，从前自己寝宫的园子种着满满的桃花树，她年年只等那一缕春风，送来漫天的盛放。不过与此处相较下，实是天壤之别，黯然失色。

　　灰白色的树干粗壮高大，巍然屹立，如见群山。粉白色的大花瓣开了满树，繁华纷落，满地清香，明月眼波流转，熠熠生辉，她忍不住弯下腰拾了几片桃花：“好漂亮！”不经意间领口划出一物，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瓶子，晶莹胜玉，流光溢彩，上面竟点缀着栩栩如生的各色花瓣纹路。

　　“你来了。”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明月回身，高大俊美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衫，袍尾广袖嵌奇异金纹，宽大外衫垂拖身后，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自然而来威势，长发垂下，倾身之际拂过侧脸，面色比雪冷入画，双眸湛湛胜星辰。

　　“你长得…，好好看。”明月眸光呆住，一弯流光定格，一时脱口而出。

　　男人闻言，微微勾起半边唇角，负手侧身，抬眸示意那片桃林：“喜欢吗？”

　　明月反应过来，展颜道：“喜欢！我家里也种了好多桃树，可是比起这些，就逊色得多了。”

　　“你的腿，好多了。”他道，低沉无情般的语气间难以察觉到关切。

　　“好了，小草一直照顾着我。你怎么知道我的腿受了伤啊。”明月眨巴眼，好奇。

　　他沉默一瞬，却没有回答。

　　明月没有等到答案，眨眨眼又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修为很高，很厉害！”

　　“算吧。”他侧过脸来。

　　“谢谢你之前救我。”明月抬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明月一愣，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有名字的人呢。这时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先前做的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化为飞烟的少女，还有…，还有什么，她想不起来了…，流连的眸中仅仅盯着男人片刻，她下意识说：“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莫名的一个问题，男子眸间几不可闻的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轻描淡写回答：“这不重要，明月。”他转过身来：“你最近，在修炼。”

　　再次没有得到答案，明月见他似乎不喜说什么，便不再追问，道：“只有变厉害了，我才可以离开，去找魔族报仇！所以要修炼。”

　　“报仇…”他重复了一遍，提醒道：“会很危险。”

　　“我知道，魔族很可怕。可是我亲人，都是被魔族所害。”明月说着垂下眼，湿了眼眶。

　　“你有选择。”他微微倾身，伸手拉起明月的手缓步往前走，自然而随意的动作，让人习以为常一般。

　　修长苍白的手，触及微凉，并不令人抗拒，明月一愣，搭在他掌心的手指微动，随即也跟着他的步伐而去。

　　深蓝色的大概了无边际，深沉到黑色，海中点点微光，如星辰跳跃，透露出一种扣人心弦，惊心动魄之感。

　　男人停下脚步，明月见此，睁大了眼睛：“这是海吗！”明月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还是从前听先生讲过。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漂亮又神秘。

　　“天之海，灵源，天地万物，皆源与此，归于此。”他回答道。

　　明月好奇的走上前，蹲下身来，她伸出手摸上那跳跃的微光，冰凉好似有生命一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那感觉转瞬即逝，无法让人记住。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天地万物的源头吗！”明月惊喜的问道。

　　“算是。”

　　“太神奇了！”

　　“大千万象，刹那幻灭，凡人的一生，更是诸般苦楚，但，天地无限，所以，你有选择。”那人对她道：“凡胎□□，终其一生，终归腐朽寂灭，惟有神魂得以超脱。我可以带你离开，远离万界纷争，生死无常，自由自在，你可愿意。”

　　什么？明月怔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看着他那太过漂亮的眼睛，震惊于他说出的话，但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你…”明月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半响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那双眸子微垂看向她，半刻没有说话。

　　可明月却深深的记住了他此时此刻的眼神，眼波平静，但眼中却有一种深沉而汹涌的东西，隐晦却磅礴，如同封困在沉渊下的猛兽。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明月怔愣着，那人却已移开了视线。

　　他开口道：“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无法强求你。”

　　明月分不出他话中真假，沉默了半响，最终摇了摇头：“我喜欢自由，可我不能忘记仇恨。我的亲人他们无辜惨死，我做不到一个人就这样去追求自由。。”她停了停，想起了什么，凝聚的神色一缓：“还有小草，她对我很好，我还答应他，要和他一起修炼，一起出去。”

　　良久的沉默，眼前的天之海泛起层层叠叠的浪花，优美又平静。

　　半响，明月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对不起…。”

　　他终于侧过脸来，微微勾了唇角，难得弯了下漂亮的眸，一瞬生动的柔和却被那盛势的威仪融化，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一般，男人重新附身拉起她的手，道：“还记得，我同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只可惜，如今肉体凡胎的女孩早已经无法捕捉到它的珍贵。

　　不知为何，明月虽然从未见过他，但总有一种亲切感，她小心翼翼的任他拉着手，想了想：“你说过，以后的路，会很危险。”

　　他开口，语气中带到一丝劝告：“你的选择，意味着站在你对面的，早就不仅仅是魔族。”

　　明月还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但却都记在了心里。

　　“我无权左右你的决定，但，你要记住。”他转过身来面对明月，微微垂首：“不论何时，都不可让自己身陷险境。”

　　那眼神让她无法拒绝，明月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难得的浅浅一笑，如坠春风：“你该回去了，明月，你的好朋友，等你很久了。”

　　“小草！”明月反应过。

　　他接着松开了她的手，欲让明月离开。

　　“等一下！”明月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谢谢你！”明月郑重的道。

　　眼尾染上一丝笑意：“回去吧。”

　　“那个。”明月没有松手，又小心翼翼开口：“你没有名字，那我下次，该怎么找你？”

　　“你不必找我。”他道：“我一直都在。”

　　明月刚想说什么，眼前人便已化作烟云散去，周围景象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静坐在木榻上的明月缓缓醒来。

　　“明月，明月！”守在木榻边的少年终于等到她醒来，顿展笑意。

　　“小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明月喜道。

　　“我一早过来，想看看你的腿恢复得如何了，看你在修炼，便没有打扰你，可…你很久都没有醒来，我叫你你也没有反应”小草不免担忧：“你没事吧，明月。”

　　“我没事，你别担心。”明月安慰他：“我只是，梦见了一个……朋友。”不知怎么解释，算是朋友吧…明月只得如此道。

　　朋友？小草好奇：“明月还有别的朋友吗？是谁啊！”

　　明月顿了顿，思虑半刻：“那个人救了我，不过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这样。那等我们出去了，一起去找他！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明月欣然答应，想着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吧。他说只要自己想见，就能见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对了明月。”小草突然笑道：“还有一件事，过两日，是这里一年一次的萤香节，我们一起去看看。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萤香节？”明月问：“那是做什么的，怎么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本来是没有的。”小草解释道：“但因为大家都长时间居住在此，也都没有了亲人朋友，所以很多人，都把相依为命的彼此当成了最亲的人，也就慢慢有了这个节日，每逢此节，大家也会欢聚一场。”

　　明月听完倒是有点儿期待呢：“不知道这里的萤香节，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人间一样热闹…”

　　“过两日，我带你去看！”

　　“好啊！”

　　小草拿出一个白玉药瓶，伸手打开，浓烈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我找仙君新求的药。我…，帮你上药吧。”

　　“我自己来吧。”明月弯眸，微微探出小腿，许是坐的有些久，当下竟有些疼痛。

　　“…好。”小草俯身将药瓶递给她，道：“那你在屋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这几日，大家都在种菜种粮，我去帮忙。”

　　此处缺少食物，为维持生存，大家便学着凡人的样子，每年都会一起种些蔬菜粮食，不至于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活活饿死。

　　种菜？明月忙道：“等一下。我我也一起去！”

　　“你腿还没完全好，我去就行了。”小草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听话，明月。”

　　“我腿已经好了。”明月动作迅速的在膝头摸了药膏，理好衣衫跳下来下来，极力自荐：“而且，我如今也是这里的一份子，自然是要一起帮忙。”

　　“可是你…”

　　“没事的，小草，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小草拗不过她，便只得答应下来：“那你去了，在旁边看着我就好，不用跟着干活，知道吗。”

　　“那行…”明月妥协：“不过，虽然你比我大那么多，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明月弯眸，眼波轻动：“你不能总把我当成小孩呀，虽然我在家也没做过什么，但我可以学呀，我学东西可快了！”

　　小草不禁好笑，扶着比他小百来岁的人走出屋外，笑叹：“好，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