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丘竹山

15、秋末

　　符笙次日转醒，惊讶地发现魏铭霄就躺在身边，虚搂着自己。小孩儿爬起来，凑近去，眼睛扑闪半晌，确保将军应还是熟睡的状态。
　　脸烫得快要烧起，明知屋里无他人，却还是心虚地下意识四周张望。捏了捏小被子，一点，一点……
　　时间静止了似的。符笙紧闭着眸，软唇贴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又吐出一节小小的舌尖，在他心心念念的将军嘴角润了润。悄悄睁开一只眼，不料对上魏铭霄平静如水的神色。
　　手忙脚乱，慌忙逃离。可是腰肢瞬时被禁锢，方支起来的身子跌入坚实的胸膛。小孩儿的脸已是红的没法看了。
　　刚才悄悄做了坏事的唇瓣，此刻微微颤抖着，一字也出不来。目光左晃右晃，最后只得双手遮拦，掩盖一塌糊涂的羞耻。
　　“笙儿。”
　　双手移开，满盈的爱无处遁藏。魏铭霄坐起，紧紧抱住正趴在自己怀里的符笙，他的笙儿。
　　“将军……笙儿，在。”
　　我知道的。
　　你一直在。
　　魏铭霄如是想。
　　他略带着一份庄重，抚着怀中人的脸，窗隙间挤入的暖阳打在那白皙而带着粉的面上，绒毛清晰可见。原来今日晴光正好，一切都美不堪言。魏铭霄想着。
　　这么多年了，他的脑海头一次一无所有。他只是看着他的笙儿，呼吸着溜进来的风，任阳光照着自己。
　　小孩儿没动，心似是也空白了，他听见将军的心跳声……不，是自己的？他不知道。他来府上多久了？好久了吧……什么时候开始，没再梦见母亲了？他如此幸运，有大夫人，樊霖哥，清仪姐，以及，他最是心悦的将军。
　　树间鸟鸣，流水，倒影……
　　恍惚半晌的眼眸动了动，符笙微微起身。
　　这次，他想，大胆一点，吻上那薄唇正中。
　　喘不过气来，将军抱得太紧了……怎么……
　　魏铭霄翻身便轻易压上符笙，他从未有过此般感受，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吐息，辗转紧贴。
　　这是他一个人的，连这气息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在做什么？魏铭霄扔下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思考，他的耳边只剩他心爱之人的喘息，和唇齿间的甜腻。
　　至少这一刻，就让他放下吧。
　　战争，信仰，重任，期望……
　　至少这一刻，就让他沉沦吧。
　　自私，脆弱，欲望，占有……
　　符笙抬手，轻轻回抱。
　　他知道现在他的将军，在以强势发泄苦楚。
　　没关系。
　　我一直在。
　　符笙如是想。
　　不知多久二人才分开，符笙的唇已经微微有些许红肿。
　　小孩儿笑了，笑着说：
　　“笙儿……心悦将军。”
　　魏铭霄拨弄着小孩儿凌乱的发丝，应了一句：
　　“我亦是。”

　　此时的陈康逸正看着才学几日就熟练得不像门生的林芸，目光呆滞，坐在一旁百无聊赖。总有时日仁和堂无人问诊，虽说是好事，可这无所事事的感觉……
　　实属心畅啊！
　　不行，既然有林芸整理药材了，今日的桃花酿必须买到。
　　于是一会儿，林芸刚放下笤帚，隔着门厅就看见陈康逸提着一壶酒，满面春风得意，坐在木椅上，顺手一本书，揭了木塞饮起纯酿来。
　　林芸也搬来一把小矮凳，看着昨日没看完的古籍。
　　不知何处飞来的鸟雀，左看右看，又向更南之地飞去，远离所来方向。

　　秋末最后一缕和风轻轻掠过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