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回一树合欢》芩琰

7、第六章 颠簸

　　在理智做出反应之前，我的手已经先一步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他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触觉神经似乎才开始向着大脑传递信号，他的手原来是这样带着凉意。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之前……

　　我是不是也像这样，在什么时候拉住过他的手？

　　——重新拥有了方向感和指引，于是我放松下来，开始漫无边际地想着。

　　距离一点点拉进，我们终于能够并排向前走了。

　　“人真的好多……”我向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去看被他握住的手，“你的手有点凉，是不是穿得不够？”

　　“……”他没有说话。但我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我的掌心。

　　我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一起轻轻摩擦着他的手，想传递一点温度。

　　“这样应该会暖一点啦，今天天气确实有点冷。”我仿佛不求回答般开始自言自语。

　　这下轮到他微微睁大眼睛了。

　　“不用……”他显得有些局促，但最终还是没有抽出那只手，任凭我一点点地焐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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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先坐3路，坐到……”

　　我看着公交车站牌，指着我们的中转车站说。

　　他顿了一下，“嗯，然后转站坐9路。”

　　他的视线绕过我，从站牌上离开，侧过头向其他方向看去。

　　我明白这是他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前兆。低头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仍旧牵着他的手。

　　“你的手没有那么冷啦，”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心翼翼松开牵着他的手，“刚刚谢谢你啦，抱歉我忘……”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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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终于来了。

　　我们在人流中一前一后上了车。

　　并没有抱着找到位置的期待，我在一上车就寻找着足够两人站立的空隙——

　　就好像曾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他跟着我，在我身边站定。

　　我们站在车厢中部的位置，这里的窗边视野总是最好。

　　我看着车窗外缘在雨后残余满窗的雨珠，因微微折射阳光而显得格外斑斓。

　　“你看，像不像小型的彩虹？”

　　车已经启动了。

　　在“请握好扶手”的提示音里，我看着那些由于车辆行驶而不断变换的折射色彩，不自觉地问到。

　　仿佛并不求答案。

　　“很好看。”他说。

　　我回头想要看他的表情，他却并没有看着车窗，只是恰好对上了我的目光。

　　“……”

　　他一定有话要说。

　　“……最近你觉得怎么样？”我试探着开口，尽管实际上并没有询问的意图，“最近……还好吗？”

　　“……嗯，我觉得还好。”对视的瞬间，他偏过头转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又将目光回转到我身上，“你呢？”

　　“我觉得文科还好……理科真的太折磨人了……”说到这，我就不得不提最近的理科学习给我带来的冲击了，于是我抓住机会问，“学理科有什么好方法吗？求教！”

　　“……多写题？”他的余光向外一瞥，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以及要灵活运用公式，其实也就是……”

　　“多写题，”我点点头，做出了然的表情，腾出一只手比了OK的手势，“感谢，真是很干货的经验……”

　　车在此时上了一个小坡，车身有些摇晃。

　　但也在此时，车辆毫无预兆地急刹了一下。

　　这一下颠簸，让原本正在比OK手势的我在顷刻失去平衡——那只手原本握着栏杆。

　　在前倾的刹那，我试图向前抓住最近的栏杆，但下意识握住了身后伸过来的手。

　　——以及我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被搂住的一侧肩膀。

　　“小心。”我听见他这样说。

　　只是也没有看着我。

　　“……谢谢啦。”我顺手重新抓上了一侧的栏杆，朝着他歉意地笑。

　　“嗯。”

　　……

　　在车辆重新正常行驶之后，我们又恢复到之前的语言空疏的沉默阶段。

　　寻找话题似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简单了。

　　“你……”

　　“你看！”车辆刚好经过我们曾经的小学，我看见校门口鲜艳的花卉装饰有些兴奋，“小学今年校庆！我都还没有和你说过，你说要不要有空回去看看？”

　　说完之后，我才后知后觉他刚才原本有话要说，只是被我打断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我把目光从花上收回，回头看向他。

　　他看了一眼窗外，低头抿了抿嘴唇，顺带着换了一只扶着栏杆的手。

　　“我是想问……如果遇到……”他欲言又止，轻轻地咳了一声。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不再追问回小学参加校庆的事，只是关切地看向他，“没关系的，你说吧。”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有人给你送情书的话，你会怎么……委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