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复仇我被迫角色扮演》煜吉

41、狗咬狗

　　"二皇子，只有见不得光的老鼠，才会像你这样夜晚出来，鬼鬼祟祟做见不得人的丑事。"

　　迷宫的一切，无论是灼烧的痛苦还是被另一个自己追逐的诡异，都和上一次一样在一瞬间消失。

　　柳鱼在国学院的斋舍里面对着安静的空室，与此同时学院的琴室里，千照则成为陈双，站在安七的身旁，看着眼前抱着瑶琴的二皇子。

　　"云茵告诉我琴室晚上闹鬼，半夜琴声阵阵，现在看来，是有人装神弄鬼啊。"陈双奚落着二皇子。

　　"我是在练琴，怎么，不可以吗？"二皇子冷笑着回答她。

　　安七歪着脑袋，舌头舔舔上唇，又顶着一边腮帮，从上到下扫了二皇子一遍，眼神最终停留在那把瑶琴上："我倒是想听听呢，二皇子的水平，精进到何种程度了？"

　　"噗——"陈双以手掩口轻笑，滴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戏谑的光芒，"二皇子平时上琴课都闷声不响，怎屑于弹给咱们听呢？"

　　祁刃是被安七强行拉来的，也不出声，只是靠在门边无聊地打着哈欠。

　　二皇子眼神扫过眼前三人，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们不过是被人推到身前的傀儡罢了。

　　他抱紧了瑶琴，在安七面前第一次坚定而自信地回答："这是琉璃氏的星令大人送我的琴，我告诉你，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样珍贵的瑶琴，星辰祭后，星令大人还会再赠我一把琴，你等着瞧吧！"

　　千照在陈双的躯壳下仔细观察那把琴，她还记得这次遥渊之梦的探寻的问题是"毁琴的真凶是谁"，二皇子手里抱着的，便是那把瑶琴吗？

　　祁刃第一次抬头正眼看向二皇子，他站在门边，月光正好照亮他的侧颜，若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和二皇子极其相似的眉眼。

　　二皇子撞开安七的肩膀，门口的祁刃却挡在他的面前。

　　"我也有一把母君赠我的好琴，我想和二皇子以彼此的琴为赌注，切磋一番，你愿不愿意？"

　　二皇子额角青筋微跳，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抿起双唇，只静静盯着祁刃并不回答。

　　祁刃抱起双臂，微昂下巴，冷笑着问他："你不敢，你是觉得比不过我吗？怕什么？你不是觉得只有你配得上这琴吗？"

　　祁刃揪住二皇子的衣襟大力把他扯向自己，他凑在他的耳边用安七和陈双都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道："我若是你，哪怕不是我的，我依然会去争一争！失败了是叛乱，成功了就是正统，不是吗？"

　　二皇子紧盯着祁刃的眼睛，他非常清楚，祁刃并不是在说这一把瑶琴。

　　祁刃松开二皇子，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说："呵，有时我真的会很失望，你身上流着一半我祁氏的血，却和我一点儿都不像。"

　　二皇子慢慢低下了头，他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的内心在挣扎。

　　他的母亲和祁刃的母亲，是祁氏的亲姐妹，一个是武朝的皇后，一个是祁国的国君。祁刃一向看不起软弱的二皇子，他们虽然是表兄弟，却实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惜祁刃看错了这一点，二皇子的祁氏血脉，才是他软弱的根源。

　　一旁的安七向陈双使了个眼色，陈双悄悄靠近略略失神的二皇子，趁他低头一把夺过那把瑶琴。

　　"还给我！"二皇子恼怒地大喊，"陈双，你们想做什么？"

　　陈双抱着琴快速后退，背抵在琴室角落的墙壁，黑暗中，修长的指甲反光莹莹发亮，划过琴弦，铮铮声有些刺耳。

　　"安七哥哥，你喜欢瑶琴声吗？"陈双故意夹着声音，楚楚可怜的样子。

　　安七双臂擒着二皇子，拦着他不让他向陈双那边靠近，透过他漆黑的眼眸二皇子好像能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我倒是无所谓啊，"安七大笑着，"哈，有人不喜欢听罢了。"

　　安七、陈双和二皇子，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到底是谁不想听见瑶琴的琴声。

　　"狗和狼的区别，不是由血统决定的，而是由命运决定的，狗就是天生的贱命，哪怕披上狼皮，也只配做狗。"

　　安七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他的话语就像冰冷的刀刃，一刀一刀割在二皇子的心上。

　　"还，给，我！"二皇子拼命挣扎着。

　　陈双在角落放肆大笑，她太喜欢看二皇子被欺凌时脸上的表情了，看他不甘愤怒而又无可奈何。

　　她用手用力扯着琴弦，被割出深深的痕迹也不管，这疼痛更让她感到兴奋，她知道，对面的人只会比她更痛。

　　陈双来自空有侯爵尊位、但被附国卿大夫把持朝政的陈国。

　　从她出生，她的未来早已被制定好——入京为质，与各个附国选定的人选成婚，生下继承人，继承人入京为质……

　　就像陈国之前多代君主一样，她不会有什么另外的选择。

　　在安七身边，在欺凌二皇子的时候，陈双觉得自己才真正体会到放纵的感觉，"多么美妙啊，一切都任我摆布，我可以让他更痛苦。"她想。

　　"它连叫一声都不敢的，更别提咬人了，它生怕一开口会暴露，自己，只是一条贱烂的狗。"

　　安七的话像是点燃草堆的一丝火星，窗外的星辰就像二皇子抬起的眼眸骤然明亮，安七被二皇子不知从何暴起的一股蛮力扑倒在地上，他大声惨叫。

　　"啊——松开！你松口！"

　　二皇子狠狠咬住安七的手臂。

　　陈双扔下瑶琴，她上前几步却又吓得后退，安七哭嚎着，而二皇子被安七用力捶着头、拳打脚踢也不松口。

　　就像濒死的野兽死咬着猎物，一定要你死我活。

　　她第一次意识到，欲望的放纵得到的还会有失控的报复。

　　"你真的是一条咬人的狗！"

　　"呸！"二皇子主动停下，把混着血和口水的唾沫吐在安七脸上，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抹过自己的脸。

　　"没错，我们狗咬狗罢了，你们回去朝你的主人摇摇尾巴，说不定她会给你们施舍一碗剩饭呢！"

　　二皇子冲向瑟瑟发抖的陈双但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只是抱起地上的瑶琴夺门而出，留下呼痛的安七蜷缩在地。

　　"你会付出代价的……"安七按着血淋淋的胳膊朝二皇子离开的方向怒吼。

　　与此同时，国学院的斋舍里，柳鱼看着镜子里变成十岁左右男孩——郑十一模样的自己，有些出神。

　　"郑十一……"柳鱼努力在脑海里思索这个名字，按照之前在学堂里他所能得知的信息，这个男孩是郑国公的弟弟，"啊，佑临君，郑氏的相国！"

　　柳鱼拍拍自己的额头，终于想起来了，祁王赢下涧谷关之战后，是佑临君在皇帝有限的帮助下稳住郑国，让它不至于沦落到云国一般的地步。

　　佑临君作为"王不见王"的众多配角之一，他的经历除了与郑国公相关的事，其他自然不会为人所知。

　　就像柳鱼并不清楚他曾为质子，但他觉得，后来的皇帝——现在的二皇子和郑国深深绑定，一定和他有关。

　　"砰！"柳鱼听见隔壁的房门猛然关上，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隔壁住着的，不就是祁王或是安七吗？"柳鱼没忍住悄悄推开门，走出去探头观察，却听见远处尖叫声混着听不清的喊叫。

　　柳鱼回头再看，隔壁房中已经熄了灯，他便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心中疑惑，这些质子半夜都在干嘛？

　　"哎呦！"柳鱼只顾盯着前方，黑暗中也没有顾及脚下，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让他不至于摔倒。

　　柳鱼看见满脸是血的二皇子抱着琴靠墙坐着，冷静地对他说："对不起，没事吧？"

　　刹那间，柳鱼迅速入戏。

　　"这话，应当我来问你。"郑十一诧异地盯着二皇子的脸，犹豫片刻，坐在他身旁，递上一方手帕。

　　二皇子笑了，额上的伤口被扯了一下，有些刺痛，他接过手帕，稍微擦拭几下就停手，把手帕在手中攥紧。

　　"这把瑶琴，是琉璃氏的星令大人送我的。"二皇子声音有些沉闷，"可惜有人并不想让我弹这把琴。"

　　柳鱼透过郑十一的眼睛细细观察，这会是那把被毁的瑶琴吗？他心想。

　　"你和谁打架了？"郑十一问他。

　　"狗。"二皇子望着满天星辰，眼睛睁的大大的，嘴里还残留着咸咸的血腥味，他咬紧牙关只挤出一个字。

　　郑十一沉默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有远超年龄的成熟，二皇子和谁会有矛盾呢？答案显而易见。他轻轻叹气也望向漫天繁星："昨日学堂里的事，对不起。"

　　二皇子知道他指的是扔纸团的那件事，稍有愣神，回答道："不是你的错。"

　　"旁观者，也是一种加害。"

　　二皇子想用笑容掩饰，最终没有笑出来，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一声抱歉。

　　哪怕这声抱歉并不出自最该道歉的人之口，也让他有想落泪的冲动——被霸凌并不是他的错，他坚信自己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你们郑国，新君即位什么时候会来京城朝见呢？"二皇子突兀地转移话题，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对郑十一和自己都不好。

　　"大概星辰祭之后吧。"郑十一顿了片刻才回答。

　　郑十一在犹豫，他和自己的兄长年纪差距太大，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更不要提郑青云即位之后对手足的摧残让郑十一心生惧怕。

　　郑十一背负着的任务，他本是想逃避的，他也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但也许是二皇子染血的脸颊，让他最终递上了那方手帕。

　　二皇子敏感的捕捉到他的冷淡："听说新任郑国公即位争议最大的，是他的母亲，并非氏族？"

　　郑十一转头盯着二皇子冷冷道："君上是我的兄弟姐妹中，出生最低的那一个。但那又怎样？他赢了。二皇子你出生倒是高贵，但是一个椅子上只会坐一个人，这个人只会被叫做赢家，而不是谁的孩子。"

　　二皇子轻声道："你放肆。"

　　"和狗打架不值得，要打，就要和它的主人打，不是吗？"郑十一反而笑了，"你就不想，做一回赢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