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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中庸之道 ...

  •   “慕琼宁这个人呢,全身上下都挺好的,坏就坏在那张好像淬了毒的嘴上了。

      “公主同他相处这些天,应当感同身受吧?”

      郑妍坐在竹椅上无语观天。

      一方面是累的,另一方面则是默认。

      因言归说他研制出一种可以抑制蛊毒的药丸,似乎效果不错。今日也未曾想过会见面,于是便没有带下山来。

      郑妍若是想去试试,这便意味着,郑妍要再次上那座山去。

      于是,平芜山的山腰出又多了三个垂头丧气的人。

      为什么是三个,因为柏陵也上山了。

      言归建议郑妍听听柏陵眼中过去的慕琼宁是什么样的,也好更全面一些。

      郑妍呢,自始至终单靠自己便没爬上山过,她觉得自己垂头丧气实属正常,但言归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郑妍有点疑惑。

      她问道:“言大夫,你不是一直都爬上爬下的吗?本宫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言归叉着腰喘气,闻言没好气道:“我那是爬山爬的吗?我不是同你找柏小子找的吗?”

      “什么叫找我,”柏陵说了一半,懒得再理言归,转头对郑妍问道:“公主,你同言归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个嘛,”郑妍正对自己忘记言大夫帮着自己寻柏陵的事有些理亏,又听到柏陵如此问,便松口气道:“这还多亏了你家里先生的锐意提醒呢。

      “本宫一直以来都不肯面对自己身上种的蛊,认为那蛊不该出现在本宫体内。但……”郑妍犹豫一番,虽内心的那个自我在迷雾中还走得跌跌撞撞,郑妍却觉得她是时候该勇敢面对了。她接着道:“本宫如今身后有许多人,断不是任性耍性子的时刻。

      “于是,那天下山以后,我便在赠给言大夫的匣子里写了字条,叫他帮我研制能够抑制蛊毒的药。一来二往,自然比较熟了。”

      “那先生可知道?”

      “嗯……”郑妍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他应当是不知的。”

      柏陵突然想到些什么,给郑妍递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郑妍问。

      “无妨无妨。”柏陵摆摆手,“我们还是快些上去吧。”

      到言归的住所后,他给两个筋疲力竭的人倒了点茶水,焚了一小炉的香,便开始讲述起了一段往事。

      “由于我们不知慕琼宁被带去了哪里,他也不会武功,我们便长话短说了。

      “慕家……曾在前朝出了诸多有名气的国师,慕琼宁的祖父乃是景章帝时期一位受人敬仰的国师,无奈他最小的儿子慕青山却一心向道,更凭一己之力建了一座道观,那便是众人之后所熟知的——碧海观。

      “慕琼宁的母亲,你们也知道,是扬州忠勇侯家的二姑娘赵无绵。

      “赵家世代为大颂建功立业,可谓满门忠烈。赵无绵从小读的是军书,习的是剑戟大刀,也曾想过报效家国。可嫁入慕家之后发觉,自己丈夫沉迷道教,常有一些为世人所不解的想法。为了那些东西,幼子更是不大管教。

      “赵无绵很快便发现,古人常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没有什么先后顺序,原是同等重要的。她发现治理好一个小家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接着赵无绵并未剥夺她夫君在外经营道观的权力,而是一人扛起了教养儿子、抵御谣言的担子。慕琼宁便是在这样的环境生长起来的。

      “在下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准备贡士,他父亲倒是彻底不见了踪影。不仅如此,还带着他的一个友人一起失踪了。那段时间,赵无绵颇为头疼,一面要抵挡外界的悠悠众口,一面还要关心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心理健康。

      “后来,慕青山友人家给赵无绵写了一封信,说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外不知生死,他们母子二人实在不知该怎样生活下去了,孩子如今也到了找启蒙老师的年纪,他们家却无力承担,希望赵无绵能够替那孩子寻个老师来。

      “那位母亲说,饿死事小,孩子却不能从小没有学识。于是,权衡之下,赵无绵决定叫慕琼宁去往天水城做那孩子的启蒙老师,正好他在准备科举,迟早是要去天水城的。

      “我义诊也要来天水城,我与慕琼宁便一道来了。”

      “常言道:‘学而优则仕’,慕琼宁却不是如此。千辛万苦考上状元,却因不喜入官场而隐退深山,我曾问过他为何如此,真的是因为不喜吗?他没有回答过我,唯望着远处的青山出神。

      “之后的事公主想必知道了,言某在此便不多赘述了。”

      听完这些,看着柏陵越来越垂下去的脑袋,郑妍总算了然了慕琼宁与柏陵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总是至亲至疏,不算传统的师生,也算不得传统的主仆。原来竟还有这层。

      这些年,慕琼宁为父弥补他们母子二人,柏陵也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对他产生的复杂的情感。

      一方面,柏陵恨慕琼宁的父亲带着他的生父失踪,叫他和生病的母亲忍受饥寒交迫的生活。另一方面,慕琼宁对他的悉心教导,让柏陵生出了一种对待兄长的情感。

      郑妍仔细一想,这种情感对一个少年人来讲,是有些复杂,也难怪柏陵别扭。

      随后,郑妍突然想起她和慕琼宁先前的几次谈话,郑妍突然开口道。

      “他总称一个人为‘极品’,那……”郑妍猜测,“本宫觉得说得应该是他的父亲慕青山。

      “你们说,这次有没有可能是他父亲带他走的?”

      “不会。”柏陵在这时突然肯定地道:“慕青山和我爹似乎在守护一个什么很重要的秘密,在这个秘密没有绝对隐藏时,他们不会回来。”

      谈话又陷入胶着状态,郑妍发现从前的这些信息也不能找出什么有效信息。

      正为难之际,柏陵突然又道:“公主,您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和先生在天在水碰到您的事?”

      郑妍点头:“记得。”

      “那天我们见的,是殿前司的人。经言大夫的这些故事,倒是叫我想起一件事来。

      “殿前司的那位大人,他父亲好像是赵姨的某个堂弟,叫赵怀岩。”

      柏陵记得很清楚,当慕琼宁初来他们家时,有点水土不服。但因他一向爱逞强的,并没有同他们讲,头疼得厉害时,也只是一支胳膊撑着脑袋闭目休息。

      彼时还未曾察觉慕琼宁有恙的柏陵,眼神清澈地问了慕琼宁一个问题。

      “先生,请问什么是中庸之道?”

      慕琼宁闻言,缓缓睁开双目,一双眸子中有潋滟的水光,也有迫人的剑意。

      “这些似乎你学的话,还为时过早。”

      “我只是在你书的封面上看到的,先生,你就给我解释一下吧。”

      饶是柏陵如是求着,慕琼宁最终也没给他解释。只叫他快去外面玩,莫再扰他清净。

      后来,他吵着要下山,慕琼宁叫他想清楚后,第二日午时去找他。

      他自然是想清楚了,柏陵觉得压根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考虑。于是第二日午时他准时来到了慕琼宁的书房。

      慕琼宁看他来了似乎也不意外,点点头,同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好人如何在钱财的引诱下,渐渐被蛀虫蚕食了精神根叶的事。

      据慕琼宁讲,那人本与他母亲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厚,不过幼时在她的玩伴皆因她一个女孩成天舞剑弄刀而疏远她之际,那人在她的玩伴面前维护了她一番,从此便被母亲记下。

      “之后,我父亲遁去,慕家生乱,那人便借着为我家撑腰的由头来了扬州。

      “母亲感念他的古道心肠,赠了他好些银两。不知怎的,他之后却沾染上了赌博的风气,不出三日,便把我母亲给他的银两输光了。

      “此事,我母亲并不知情,我亦是在一个同我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同窗那里得知的。前些日子,他将我家的事添油加醋的传得很大。

      “后果便是,为我家赚来许多同情的目光是真,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借此生了好多的事端也为真。我同窗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才在路过赌场之后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来的。

      “钱输光以后,他便不来向我母亲讨银两了,转而向我来讨。我因得知他拿钱来的真实意图,便没有再给他钱。只给了他一些车马费,叫他尽快回家去,不要再此逗留沉沦。

      “他拿了钱,欢天喜地地出了慕家。过两日,尸体竟被人在池塘里打捞了出来。我并不知他遭遇了什么,派人通知了他家里人之后,他儿子前来悲痛地抬了尸体回去此事才算告一段落了。”

      “中庸之道,亦即君子之道。

      “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记得,”慕琼宁说到这,双眼深深看向了柏陵,“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你若做君子,那些你所持有的美好品德便要从一而终地持有者,不可移本心,泯灭真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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