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乔沐歌

64、朱雀

　　灵界。

　　这一片聚集的村落被大火席卷，当火焰熄灭、浓烟散尽后，已看不见第二个灵体的踪迹。

　　空中一个白发女子缓缓落地，行走在这如地狱般的场景。

　　她脑海中传出一个较为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这下就全部回收完了吧，效率还挺高的。”

　　女子没理她，停留在一个石屋废墟前，火海铺开的一瞬间，所有村民无一幸免。

　　火海持续时间不长，但也足以焚尽一切，看不出村民曾经生活的模样。

　　“你在难过？我感觉到了。”

　　“但是没办法，魂归天地本源是理所应当的，我们只是提前介入了这个过程。”

　　“没有痛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女子不语，继续迈开步子直至走到村子末尾，才开口回答道：“是。”

　　脑海中的声音忍不住苦笑道：“你怎么这么惜字如金。”

　　龙然默默叹了口气：“火羽，是你太吵了。”

　　被唤作火羽的女孩乐呵呵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话多不就是你自己话唠吗？”

　　龙然沉默着没有反驳，的确，自从火羽在她体内苏醒后，她便能感知到对方的特别。

　　不仅在识海里的意识体是她曾经八岁的模样，连声音，都是自己的幼年版。

　　她即朱雀，朱雀即她。

　　龙然无奈摇了摇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闭眼哀思了几秒。

　　火羽继续道：“灵粒都收好了吗？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嗯。”龙然睁开眼，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又出现在了另一个较大的灵魂聚集地，当龙然出现在上空时，所带来强烈的威压让当地人一瞬间呈现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是什么？！"

　　“是人！……不……不……是魔鬼！”

　　“快跑！”

　　“快跑！！！”

　　灵魂纷纷转身逃离，只见龙然的手上唤出唐刀墨离，南明离火覆盖刀身，随后往前一挥，眼前的城池便瞬间陷入火海。

　　龙然静静看着他们奔跑，随后又被火舌吞噬，化为无数灵粒升至上空，龙然伸出左手，那些灵粒纷纷聚集了过来，汇入她的掌心。

　　一开始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很激烈，渐渐的，彻底化为宁静。

　　火焰熄灭后剩下的黑烟慢慢卷至上空飘散。

　　龙然同样降落了下来，缓步在城池中。

　　火羽说：“他们把我们当成魔鬼了。”

　　“对于他们来说，我的确是索命的魔鬼。”

　　火羽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今天我们走多远了呀？”

　　龙然从空间拿出手绘地图，这是她重新制作的一版，原来地图的画布大小已经不够用了。

　　然后根据方位在地图左上方画了个方形代表这个城池。

　　今天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大大小小总共清理了十个聚集地。

　　火羽：“收获还挺多的嘛，回家吗？”

　　“回吧。”

　　自从火羽觉醒后，龙然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达到了新的高度，因此她能感受到从天空深处传来的悲鸣，这个世界破败不堪，正逐渐走向毁灭。

　　一步千里，转眼间，龙然回到了自己设下的领域，涵盖茫茫的雪山和冰川。

　　雪山之巅，龙然盘腿而坐，开始对今日收集到的灵粒进行淬炼。

　　南明离火生生不息，化作一个极致纯净的白色火莲浮现在龙然身前。

　　大量灵粒投入其中，驱邪净化。

　　随后分离出数百道纯黑的怨煞之气又收入龙然体内。

　　龙然紧蹙着双眉，那些怨煞之气在她体内运转后又被彻底压制下去。

　　生成纯净无暇的灵粒被放回天空，融入天地。

　　当淬炼结束，龙然睁开双眼时，天色已经黑了。

　　身边的雪也融了，但空气中的严寒稍微中和了下她炽热的身体。

　　“龙然，你看，有极光。”

　　龙然抬起头，蓝紫色的极光如丝绸一般展开在天际，星辰在其间忽隐忽现，龙然微微勾了勾嘴角，说：“极光不是每天都有吗？”

　　火羽：“我知道啊，但今天的是蓝紫色诶，平常不是绿色多一点。”

　　蓝紫色……

　　龙然望着天空，一时有些愣神。

　　火羽稚嫩的声音继续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索，“剩下那两个人的灵粒你还是不打算炼吗？”

　　龙然的意识探了眼识海，看见了火羽以及识海深处囚禁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人的五官甚至与龙然还有一点相似。

　　龙然收回意识站起身，往山下别墅的方向走，答：“暂时不。”

　　火羽绕着这意识囚笼里的两个女人左瞅瞅右看看，琢磨道：“都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醒。”

　　“没事，总会有点用处的。”龙然说。

　　“你是说记忆吗？但我觉得这两人一看就是你的仇人，可不会帮你。”

　　龙然走进别墅，接了杯水后，又拿了套睡衣准备去沐浴，“再说吧。”

　　“好，要先去洗香香～”火羽感觉很开心。

　　“嗯。”

　　微凉的水淋在身上，一天的疲惫慢慢卸了下来，体温也恢复到适宜的程度。

　　呼吸逐渐缓慢柔和，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能让她感觉安心下来，龙然想起某个人，她勾了勾嘴角，但眼里又有些苦涩。

　　“香香～和那个林姐姐一样香～”

　　“……你好吵。”

　　“我知道你明明就是在想她。”

　　龙然关了水：“我小时候有你这样烦人吗。”

　　“嗯哼，被我说中你就承认吧。”

　　龙然默默不想理这熊孩子，走到镜前，看着头发的颜色说不上喜欢但也不算难看，外貌和身材不知道有没有变化，除了有几处无法恢复的旧疤，其他看着还算比较满意。

　　浴室柜上有两个漱口杯，龙然知道另一个肯定是林怀青的，这说明她带林怀青来过这，迟早有一天，林怀青恐怕也会找到这。

　　龙然叹了口气，吹好头发出来后，她静静窝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个哈士奇玩偶，闭眼休息。

　　“就这样睡了？！”火羽忍不住问。

　　“……”

　　“这玩偶好软好可爱，果然我让你带走是正确的。”

　　“……”

　　龙然仍闭着眼，不回答。

　　火羽见龙然不理她，于是没在作声打扰了，自己在识海里蹦蹦跳跳的，自得其乐。

　　龙然迷迷糊糊地，好像真的睡着了。

　　从前的记忆像是隔了一层雾霾，她无法冲破阻碍，窥探到一丝一毫。

　　但又能清清楚楚的从自己身边的物事和人，了解到自己的一点过往。

　　龙然很庆幸自己空间里的东西没丢，她所拥有的东西能完完全全证明她的存在，她是失忆了而不是从哪凭空冒出来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对记忆的渴求才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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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然睡着睡着，面色逐渐痛苦了起来，她紧紧抱着玩偶蜷缩起身子，怨煞之气从体内浮现，死死缠绕住了她。

　　火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问：“龙然！你在干什么？！”

　　原本纯白的识海空间也一下子被黑暗笼罩，同时感受到本体的灵魂开始一点点被撕裂。

　　火羽瞬间明白了：“你想破开记忆禁锢？”

　　“不行的！你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罪业！”

　　只见怨煞之气越来越重，充斥着整个屋子，然后又从房屋的缝隙渗了出去。

　　龙然被这些怨煞之气形成的鬼手拖至客厅上空，缠住了四肢、腰腹，还有一条死死缠住了她的脖子，呼吸变得困难，龙然睁开眼，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我不管。”

　　“你！”火羽看着逐渐被污染的识海，咬了咬牙，还是出手从精神层面帮龙然稳住了神核。

　　龙然浮起一个笑容，窒息但强行说道：“你若真的是我……你就应该明白……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火羽：“……”

　　龙然闭上眼：“总要……一试……”

　　火羽沉默着暗下眼眸，过了一会儿，脸上是与其年龄不符的神情，冷静到可怕：“记忆禁锢是保护你我的方式，一旦破坏，我们就要完全承受那些灵魂所有的业障，会很痛苦的。”

　　龙然笑了：“呵，你果然……早就知道。”

　　“……嗯。”

　　“你怕？”

　　“怎么可能！”火羽下意识回答。

　　“那便助我破开！”

　　火羽还小，她可能暂时不能完全理解龙然，但龙然了解她自己。

　　火羽抬头看着无边黑暗的识海，也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上燃起南明离火，随后化成了朱雀神鸟，长唳一声，冲进黑暗。

　　离火照九幽，朱雀焚八荒。

　　那天，龙然与天道做了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