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昨日书》浮生相

3、（三）相识

　　安怡有些惊讶于霍少川的回答，本以为霍少川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定是有心上人的，还以为少年将军驰骋沙场这么多年，遇到个把女中豪杰发生一番风流韵事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安怡被自己的想法扰的一时间忘记了要问什么，看着霍少川一脸狐疑的望着自己猜到这人定是又在胡思乱想了，赶紧说：“既然将军并无心悦之人，那父皇命将军参加比武之事将军可有不快？”霍少川闻言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臣乃大胤臣子，圣命难违，自然不敢不快。”安怡实在是太无语了，心想：真是块木头。安怡叹了口气道：“虽是皇命难违，但将军若是不快可与安怡言明，将军过于束缚自己了。”霍少川觉得有些触动，但不动声色的说：“臣习惯了。”看他这个样子说一晚上也难说到点子上了，安怡直接明说：“若霍将军对父皇命将军迎娶本宫之事有不满，尽可说出来，本宫去与父皇商议。”霍少川抬头复杂的看了安怡一眼，有些沉默，霍少川自觉身如孤鸿，既此生注定需在沙场厮杀，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生命在哪一刻终止都不奇怪，就不必有家室了，只需顾好霍家军的将士即可，但只看着安怡那放弃赐婚的话就是说不出来，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心里就是有种感觉，他不会后悔娶她为妻的。
　　安怡看着霍少川欲言又止的模样知他定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开口说：“本宫知道将军的意思了，明日本宫便...”话还没说完就听霍少川坚定的说：“臣并无不满。”安怡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是并无不满而不是不敢不满。安怡还是慎重的问：“将军可想好了？现下尚有转圜的余地，等明日回禀了父皇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见霍少川起身行礼，严肃认真的说：“臣愿娶公主为妻。”安怡看着他，轻声说：“大婚之后，你我便为夫妻，需得举案齐眉、相守到老，且我为公主你婚后便再不可抬妻纳妾，一生只可与我一人相伴前行，将军可当真想好了？”只见霍少川站得笔直，毫无犹豫的回道：“臣此生只公主一人足矣。”
　　安怡觉得霍少川能说出这种话当真是不容易了，心中想：罢了罢了，就他吧，若这一生能滋养这块枯木发芽，也算是一番造化了，想想也算有趣。安怡走到霍少川面前：“那我明日便去回禀父皇了。”霍少川身子不察觉的微微放松了一些：“谢公主！”安怡：“有何好言谢的，只愿将军来日不后悔便好。”霍少川第一次看着安怡的眼睛说：“臣此生绝不后悔。”
　　安怡觉得气氛太过严肃了些，赶紧招呼霍少川坐下继续吃饭。看着霍少川又恢复了那副拘谨的样子就想逗逗他：“将军可喜甜食？”霍少川摇摇头,安怡给霍少川夹了一块糯米藕：“那本宫偏要将军尝尝这个。”霍少川眼神有一丝无奈，夹起糯米藕放进嘴里，安怡略带狡黠的问：“好吃吗？”霍少川略点点头：“还不错。”安怡又给他夹起一块桂花糕：“再试试这个，我公主府的桂花糕可是京城闻名的。”霍少川放进口中感受着那过于甜腻的味道，脸上终于带出一丝不快，但还是淡淡地说：“谢公主。”安怡饶有兴致的看着霍少川：“再试试这个龙须酥，口感酥脆又入口即化，绝妙。”霍少川艰难的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只觉比行军时放了两天的干粮还难以下咽，犹豫了一下说：“谢公主，臣乃一介武夫，尝不出公主所说之精巧，不必浪费了。”安怡见他终于拒绝自己了，开心一笑，道：“将军终于拒绝我了。”霍少川闻言心中一惊，自觉说错话了，怕是惹公主不快了，还没等他想完，就听安怡接着说：“将军与我并不需隐忍克制，不喜就不吃，何须勉强自己？”霍少川闻言抬头，眼中明显带了一丝惊讶：“公主...公主喜欢，臣便尝尝。”安怡看着他：“本宫喜欢是本宫喜欢，与将军何干？”霍少川有些怔怔的：“臣想让公主开心。”安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本宫看将军做你喜欢的事本宫就开心。”
　　霍少川终于明白他内心不想拒绝这本是强加于他的赐婚的原因了，安怡身上带着让他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感觉过吗？可能吧，年幼时在母亲身边时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也或许不是，时间太久了，他记不清了，但他知道无需相同。安怡看霍少川又沉默了，还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多了，想打个圆场结束这顿饭，就听霍少川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了，我愿公主开心。”安怡听他把称呼都改了，有些惊喜，不自觉的又想逗逗他：“终于不加那劳什子公主殿下的话坠儿了？”霍少川听了有些赧然：“习惯了。”安怡轻笑：“那就慢慢改吧。”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霍少川赶紧低下头说：“时间不早了，臣不便再留在公主府上，臣先告退了，多谢公主款待。”安怡看着霍少川转身就要走，叫住他：“将军稍等。”让宫人拿来一件披风第给霍少川：“夜深露重，将军莫要着凉了。”霍少川接过披风紧紧的抓着：“多谢公主。”披上披风，转身走了。安怡看着霍少川的背影无奈的笑笑：得，称呼又改回去了，让枯木发芽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霍少川回到自己的将军府中小心的脱下披风，仔细擦掉上边沾染的灰尘和露水后与自己的佩剑挂在了一起。霍少川破天荒的站在了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知多久没仔细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可能他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他是臣子，是将军，是将军府的主人，是霍家军的主心骨，他还是谁呢？自己是谁呢？安怡今天的话就像一道光，让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站在黑暗处的自己。
　　第二天安怡早早的就等在御书房门口，见皇帝下朝回来了赶紧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皇帝见安怡过来就猜到了是什么事了：“月儿来啦，随父皇来御书房说吧。”皇帝坐下后安怡替皇帝倒了杯茶：“月儿是来与父皇商议赐婚之事的吧？”安怡立马站起行礼：“儿臣恳请父皇赐婚于儿臣与定安将军。”皇帝说实话是有点子吃惊的，他以为这俩人可能都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都想好要用点手段逼一逼二人，体现一下皇帝的威严，这可能就是做皇帝都有的恶趣味吧，结果没想到他的小公主竟答应的这么痛快，皇帝心里反而有点不开心了，皇帝内心os：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皇帝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定安将军是何想法月儿你可知道？”安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儿臣知道，将军并无异议。”皇帝更惊讶：什么玩意儿？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知道？昨夜听内侍报好像是有说安怡叫定安将军到府上吃了顿饭，这俩孩子就自己商量好了？？虽说是他组织的比武招亲，但...老父亲无语泪两行。皇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明日早朝时朕便赐婚了。”皇帝心里有点乱，想赶紧打发安怡回去，没想到安怡还有事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皇帝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何事？”安怡：“儿臣想婚后随定安将军居于将军府中，望父皇成全。”皇帝真的无语了，这下子公主府都不住了，这算什么事啊！皇帝也算体会到了一次老百姓嫁闺女的难受。安怡又从自身性格分析，又说觉得将军府十分宜居，又谈起霍少川武将身份在宫里不便走动，方方面面说了好久，听的皇帝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实在拗不过安怡便准了，但命安怡每月都要来宫里请安三次才放安怡走了。待安怡走后，皇帝默默地想：朕与安怡的母后年少时也是如此吧，感情这东西说简单起来也很简单，气场相合时有时可能就只需那么一个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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