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与B与C》想买一株满天星

9、c的秘密档案（下）

　　一个被人追捧的娃娃需要干什么？
　　无非是日复一日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让周围人看到自己正活着的证据。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快乐，除了她自己。

　　哭泣和求助都不会得到结果，无人沟通的世界就像是一张惨白的画纸。

　　什么时候才能死去？
　　她将宴席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片。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碎片割破了手臂，沿着骨骼一路划向脖子。

　　血液从手臂上不断下落，像是永不间断的河流，c用哭泣表达着自己的痛苦，在无人在意的世界里，终于将碎片对准了喉咙。
　　尚且年幼的她在绝望中祈祷着。
　　——神明啊，如果您存在的话，可否允许我的离开？

　　c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下一秒，她紧握玻璃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拦住了。
　　霎那间，她睁开双眼看向拦下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金发金眸，眼中的淡漠就像亘古不变的湖水。
　　她曾在教典上看过，金发金眼是继承了神明力量的象征，既然她戴上是神冠，对方大概就是神环。

　　可是象征神性的神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c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为什么拦下我？”
　　得到的却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失血过多会导致死亡，你现在应该及时处理伤口。”

　　那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话语，她不知所措，无法应答，只能笨拙地拿起桌上的餐布，给自己的手臂绑上。
　　白色的餐布上溢出了鲜红的痕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包扎的不对，胡乱地重新解开。
　　这就像孩子第一次吃蛋糕，甚至不知道如何用刀叉，只能将手伸向奶油，最后搞得一团糟。

　　沾满奶油的孩子会有人喜欢吗？
　　她低头看向自己满身的鲜血，对自己发问。

　　不会有人喜欢脏孩子的吧。
　　她在心里回答自己。

　　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怀着紧张的心情，在心里向幼小的神明解释道：
　　【我发誓自己的无知和怯弱都事出有因，所以恳请您……】

　　男孩沉默地拿起一块崭新的餐布，小心地缠绕在女孩的手臂上，他的动作很缓慢，就像老师在给学生做示范。
　　一会儿后，他对c说：“我们去拿医疗箱。”
　　他向女孩伸出了手，于是她自然地将手递了过去，两个比桌子还矮的孩子就这样跑出了宴会，无人发觉。

　　她在神明的身后跟随着，在内心不由自主地祈祷着。
　　【所以恳请您，带我走出这个世界吧】

　　*

　　她的神明依她所愿，带她来到了一个哭声和笑声都有人聆听的世界。
　　不久后，他们在生日宴会上偶遇了b，从此，世界里的人彻底到位。

　　她拥有愿意和自己打闹的朋友，拥有愿意陪伴自己的神明。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让她下意识地认为三个人就该永远陪伴彼此。
　　——直到神明离去的那一天。

　　她抱着对方冰冷的身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给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唯独没有告诉她，该如何面对他的离去。

　　她只能在灵魂深处哭吼着，不顾一切地寻找已经消失的神像。当然没有用，一切都是无用功，死亡是世间最至高的平衡，无人可以交换。

　　但如果阻止了他的死亡，就可以了吧？
　　c看向面前与自己神似的金发女人，不可抑制地幻想自己阻止成功后的画面。

　　他们可以回归普通的生活，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了这个结果，她可以付出一切。

　　于是第二天，她睁开双眼打开手机，平静地观察着屏幕上的日期。
　　——四月一日，上午0:01。

　　*

　　第一次，她遵循了上一次的计划，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猛得拉住了a。但第二天收到的却依旧是对方死亡的消息，死因是失足从天台坠落。
　　第二次，她实行了新的规划，三个人在b租下的房子里过完整一天，可是第二天醒来却收到了a死在街道上的通知，死因未明。

　　一次又一次…..对方总是在深夜离开，c在最后终于想要了一个办法。
　　她将自己的神明关进了一个窄小又昏暗的地下室，然后两个人一同等待第二天。
　　对方甚至没有挣扎，任由着自己锁上仓库门，然后在他的脚上缠上镣铐。在昏暗的环境下，她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孔，也不敢抬头看他。

　　“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歉意地抱住了坐在角落里的a。在难以解释的悲哀里，她哽咽地重复道：“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
　　a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回抱她，两人额心相抵，距离近到能够听清彼此的每一寸呼吸。
　　她听到神明对自己说：“会没事的。”

　　偌大的安全感都来源于这一句话。
　　她开始期待第二天，期待一切能回归原点。然而在快接近凌晨的时候，她靠在对方的肩上，听到了他越来越轻的呼吸声，c以为对方是要休息了，所以也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反正在这个空荡的仓库里，没有东西可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然而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身边的c还睡着，她抬手晃了晃他，对方依旧没醒。
　　莫名的惶恐如种子一般种进心里，她摇晃得愈来愈激烈，最后终于颤抖地将手指伸向了他的鼻尖。

　　对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呼吸。

　　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为什么还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荒唐感蔓延全身，她就这样愣愣地跪坐在那里，直到脑海里浮现出神明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世间万物都需遵守平衡，就像善意换取了神权，理解换取了神冠】
　　那么神环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寿命，吗？

　　*

　　此后的回溯，她将时间都用在了研究神环上，在大量的资料中，她终于拼凑出了神环需要交换的条件。

　　每一位继承神环的人都会死于二十岁的生日，无一例外，因为凡人之躯只能承受二十年的世间真理。
　　用寿命换取大智慧，这是不可逆转的平衡，除非继承神环的人能够吸收另外两个神力，以此夺取唯一的神位，成为新神。

　　她花了漫长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转换力量的阵法，而其运作的条件有两个。
　　一是三人其中一位的死亡，二是旧世界的埋葬。

　　她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个计划，并且认定需要牺牲的人是自己。
　　如果能让a活下来的话，这点牺牲根本微不足道吧？
　　世界可以再造，b和a也能永远活下去。

　　——至于她自己，人都死了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

　　法阵启动的过程是一场，这场雨对于继承神明容貌的她没有效果，对得到神明权力的b也没有作用。
　　它唯一能够杀死的就是a，所以为了能够让a平安，她打算在法阵开启前将a带到阵法的中心，那里是唯一不受末日雨水影响的地方。

　　第一次的实行失败了，因为b将a带了出去。被挂了电话的她异常愤怒，于是第二天不由分说地闯进a的寝室。
　　第二次的实行也失败了，因为玛丽亚的自作主张，导致了a的提前死亡。

　　那以后的每一次，她实施计划的时候都会遇到来自b的阻挠，每当有人来汇报这种情况，她就会不由地想起b最初说的话。

　　【朋友和世界我都想要】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