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窃钩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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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新来的魂魄中，有人悄然爬了起来。
救了他们的少年从长相到穿着都很奇怪，挥舞的剑不像剑术，更像是看不清轨道的风，还有那随手施放的火焰和雷电……
和远离社交的荒原流浪者不同，三吾在聚集地生活过很长时间，零零碎碎的消息都听过不少。
比如需要食物的魂魄会有一定概率觉醒特殊力量后获得一把刀、不，也有可能是先获得一把特殊的刀再觉醒力量，后者的传闻比前者详实且数量压倒性的多，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只要握住天降的神秘刀兵，力量是不是也会属于我？
三吾如同木讷的老牛，蒙着眼、低着头，一心渴望崭新的犁车。
听收留他们的魂魄们闲聊，那孩子来到尸魂界也只有几天，想必得到的刀不仅力量十分强大，还很容易上手吧？
如果她得到了那把刀，三吾绕开火光。如果她也能飞天遁地，三吾在稀疏的林木间对站岗的魂魄示意自己要去小解。如果是她举起刀，轻轻松松杀掉那么多的虚……
三吾路过通铺的一排脚尖，向外走去，银发少年睡在最外缘，太刀就放在他的左手旁。
她半跪下来，忍耐着颤抖的手，握住了刀鞘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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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张开的眼皮下，苍绿色的魔晄眼如停驻在草叶间的萤火虫，目送魂魄抱着刀偷偷摸摸逃走。
等了十五分钟后，萨菲罗斯坐了起来。
“保持安静。”他对旁边因为他的动作惊醒的俘虏简短命令，“所有人留在原地，我会在天亮前回来。”
骚动立刻就平息了下来，站岗的魂魄殷勤架锅，煮沸他们唯一能上贡的热水。
在睡前，萨菲罗斯就更换过护盾魔晶石为营地设立了防壁。
他就是神罗总裁愿意为宝条亿万经费埋单的保证书，不必科技部和谁扯皮，年幼的兵器面前摆放的只会是整个盖亚最顶尖的装备和材料。
即使是一次‘普通的’支援任务，萨菲罗斯也被配发了一整套高品质天然魔晶石，制式刀上装着一套烈焰强化，萨菲罗斯很好奇普通人(魂魄)使用后能对虚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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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吾正在逃跑。
虚群像招展的惨白色鲤鱼旗，懒洋洋跟在她身后，粗矮的足脚蠕动着驱赶并不美味的鱼饵返回鱼塘。
来救她、来救她呀！快来点好吃的朋友救救她呀！虚的尖声嬉笑和三吾胸肺的悲鸣在黑色大地上响起，面对张开的巨口，那柄三吾视为神兵的太刀只拔出了一半，就难忍恐惧地滑了回去。
她不想打了，她根本连刀尖对准虚也做不到！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虚要把她捏碎、每一片碎块都要填到胸口的空洞里去了！
重重呼吸压迫着胸腔，佝偻奔逃的矮壮女人眼前发花，大脑已经忘了偷来的刀还在手上，手指却死死拽着刀柄，非得提醒三吾还有一条活路——拖着僵直的手臂，三吾压迫牙齿咬合，企图穷举宝山的口令。
“火……点火！雷神召来！风！吹啊！杀了它！快点杀了它们！”
无铭一动不动。
三吾惊醒般撸掉刀鞘：“风！火！哪一个都……快出来！”
无铭一动不动。
虚嘲讽的气息已经呵到了三吾的后脑。
“呜啊啊啊啊！”
女人绝望地转身，抡起铁条般沉重的薄刃。
她没有发现，耐性极易蒸发的虚群讥笑已经变了成了走调的咆哮。
尖叫和咆哮组成了二重调。
三吾没有学过剑术，挥舞锄头般用刀在虚硕大的脑门上抡出了几道斜切的豁口，刀刃甚至会从虚的表皮滑走。她急喘着将刀拽回，不知道是泪是汗的冰冷液体挂在眼角，模糊了眼前凌乱又滑稽的划痕。
魂魄的最后一秒在呜咽声中如此漫长。
她听见了雪的声音。
向她张开的四排牙齿圈成一个足以将她连刀一起整个吞下的空洞，洞还没来得及变成横线，就连同圈住洞的齿排一起消失了。
顷刻间，虚群咆哮着向上融解。
“你似乎将魔晶石认成了别的东西。”银发少年穿行过肮脏飘舞的雪幕拾起刀鞘，与灰白的月光一起，蒙蔽了万物的色彩。
夜空有月亮，荒原也有荒原的月亮。
萨菲罗斯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一捏，从三吾僵直的手中取走了对自己垂下的刀脊，刀刃对准鞘口，指尖一松就坠入鞘中。
“该回去了。”他将无铭挂回左肩，“你可以在返程的路上为我介绍一下尸魂界的魔法。”
似乎觉得缺乏威慑，萨菲罗斯想了想，补充称谓：
“第二批次的俘虏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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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岗的人换了一次。
开水变成温水，围绕着营地的‘墙体’消失了。刚接岗的涂罗咕咚咕咚喝完了他今日份的水，一时之间拿不定是先抹嘴还是先看看是不是长官回来了。
常年只思考逃命的魂魄就是会出现这种思维单线程运作的问题。
带着三吾走进营地的萨菲罗斯摆弄着装过甜馒头的蒲叶，建议涂罗在选a还是选b的纠结中选c，给身后已经讲完所有情报的木讷女人一杯水。
点心在第一批次俘虏诞生的当晚就吃完了，很柔和的甜味，和营养餐配给的代糖糖块截然不同，可是糖怎么会有其他口味呢？萨菲罗斯认为，或许心因性对味觉的影响占比比想象中更大。每次想到宝条没了他这个一直复刻失败的实验项目，萨菲罗斯都能快乐地多做几组拉伸——他正是第一次体格发育的青春期，肌肉和骨头都急需充沛的血氧循环。
介乎男孩和少年之间，身高达到168.31cm(最新体检数据为样本模拟的成年体身高业已突破190cm)的年少兵器小心将蒲叶压边，对折，再对折，把已经失去水分的蒲叶折成妈妈照片一样的大小。
这是萨菲罗斯第一份工资凭证，他觉得有必要保存起来，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告诉妈妈。
要是马特在就好了。萨菲罗斯想，他看到过马特将草叶折成深绿色的花，押进写写画画的记事本里。
轮岗的两个年青魂魄看住三吾，萨菲罗斯收好蒲叶折成的信封去整理睡具，周围的俘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敢动少年长官的东西，所有人忙碌的间隙里都会偷看一两眼认真实践从格伦那里学到关于叠被子技巧的少年，哪怕他只是试图用调整小臂的护甲的动作模仿格伦挽袖子。
银色的头发，纵裂的荧绿色瞳孔，兼具横压怪物的力量和秀美的容貌，丢弃外壳所有缺憾的无瑕之人，那份糅合生造的美丽存在就是异常，而异常才是魂魄们不自察避让、又忍不住徘徊的根源。
简单洗漱后，萨菲罗斯带着几个魂魄抱着全队的水囊去水边补充存货，他一个人绕着昨天清空的无虚区，检查附近的安全。
等所有人都领到了水，从连日的跋涉中第一次安顿下来，天边还没有完全亮起。
萨菲罗斯在火堆旁拍了拍手站定，示意他有话要说。
魂魄们捏着碗或水囊，紧张等待少年长官宣布他们接下来是去虚面前送死，还是被抛弃。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窃钩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