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蔚来yl

2、偶遇

　　这才是姜桐的作风。

　　陆淮舟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声。

　　厨房整理干净后，他去员工宿舍拖着行李箱下了楼，准备离开。

　　徐川原本去厨房叫他吃饭，还在纳闷没见着人影。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他作势要走。

　　“唉唉，陆哥，不是说好吃完饭再走吗？你定的票，也没有那么早吧？”

　　张主任闻声也赶了出来。

　　“唉，你小子又在搞什么？不是说好陪大家吃个饭?这么急着离开啊？”

　　陆淮舟神思恍惚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啊，留下吃个饭再走呗。”姜桐从客厅走出来，瞟去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如同寒刀般刺向了陆淮舟的瞳孔。

　　那边的人愣住了，空气中，两人的目光相撞，像两颗飞速运转的星球碰撞出的火星子，砰得一下撒在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这怪异的氛围气场太强，没有人敢吱声。

　　半晌，才有人缓缓开口:

　　“不了，我赶时间。”

　　“你怕什么?”

　　两个人冰冷到了极点，言语交锋中都暗藏着不明不白的化学反应。

　　陆淮舟推着行李箱径直远去，像是不带一点儿犹豫。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慌乱失措。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那个姑娘，说起当年的不告而别，陆淮舟想想，自己确实有愧。所以不敢再联系她，只要躲她远远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淡忘一切，包括他。

　　姜桐彻底从久别重逢、暗恋成真的戏码中醒来，一起吃个饭都不愿意，他大概真的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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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两人高考结束会在一起。所有人，包括姜桐自己。

　　结果等来的却是陆淮舟的不告而别，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姜桐在小小的镇子上找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未果，这像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在了姜桐身上，一扎就是五年。

　　*

　　餐桌上。

　　姜桐心不在焉的拨着碗里的饭，像机器一样，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像个丢了魂的小兔子。

　　张主任看姜桐的状态明显不对，又不好意思多问，索性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那个，姜老师，你今天去看了桃园，怎么样?是不是和别的地方的果园很不一样?”
　　张主任见她没反应，又接着说:

　　“而且我和你说，园后有个山，取名桃夭，那上面的风景，你去过一次，绝对大为震撼!”说语气里带着点骄傲。

　　主任说得开始激动起来。

　　“老张，你这就夸张了。”徐川一脸冷水浇在张主任身上。

　　“我怎么知道。”姜桐脱口而出，眼神是飘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几双疑惑的目光凝视，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这青扬村我刚来，还不熟悉，不过地理位置优越，加上自身自然资源优势加持，在不久的将来，一定有人愿意为它而来。”

　　“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他们都觉得没搞头，可我不信，我不但不信，我还非要弄出一些名堂来!”

　　几句话一下子把张主任燃了起来，心中的志气久久不能平复。

　　姜桐有心事，客气地回复几句就没再说话，饭桌上重新归于安静。

　　张主任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八卦的灵魂:“姜老师啊，你和，那个陆淮舟……你们认识？”

　　姜桐还在气头上，而且人都走了，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区别，索性就当没见过。

　　“不认识。”她摇摇头。

　　话音刚落，她白皙的脸被一层阴影笼罩，她抬眸望去。

　　那个拖着行李箱走得决绝的男人此刻竟然站在门口。

　　“唉，陆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拿了什么东西?”

　　“是有东西丢了，想找回来。”

　　“啊?什么东西？要帮忙找吗？”徐川一脸困惑。

　　“没事，我留下来慢慢找。”

　　张校捅了捅徐川胳膊:“去拿双碗筷!”

　　“你个老头，就知道使唤我”徐川不情不愿的向厨房走去，嘴巴不停地嘀咕:“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徐川虽然嘴上这么说，知道陆淮舟要留下的那一刻，他比谁都开心。

　　他这人，嘴硬心软。

　　“赶紧的!”

　　陆淮舟望了一圈，位置都坐满了，只有姜桐旁边有个空位，他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张主任似乎是看穿了一切，嘴角微扬，连忙起身拿了把凳子，将陆淮舟推搡了过去:

　　“你坐这吧，正好有个空位。” 还不忘招呼姜桐:“小姜，你往里挪挪。”

　　边说，边有意得把陆淮舟往姜桐身边挤。

　　姜桐刻意的避开了，冷冷的说:“不用了张校，你让他坐这吧，我吃好了。”

　　“你吃了几粒米啊？”张主任每一个字都着重加强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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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吃点吧。”陆淮舟侧过身来，紧紧盯着生闷气的小姑娘，用近乎哄人的口吻，有点服软，轻轻地说。

　　对方焦灼的目光倒让姜桐有点不太适应，但不肯认输，沉下气，淡淡的说:

　　“不了，我赶时间。”

　　这明明是他刚刚说的话。

　　陆淮舟拿她没办法，正在气头上的姑娘谁也哄不好，索性就不再劝了。

　　张主任要被这两人古怪的氛围折磨死，实在受不了:“你赶什么时间，给我坐下，拍照也不需要你现在拍。”

　　“不是，我是真的吃饱了。”姜桐尽量气平和的语气跟他解释。

　　“饱什么饱，你吃了几粒米，坐下!”

　　姜桐没办法，气鼓鼓地坐下来，乖乖吃饭。

　　徐川把碗筷拿来后坐回位置上，感觉到了场上莫名怪异的气氛，努力打破僵局:“姜老师，来，尝尝这糯米切糕，指定好吃。”夹了一块往姜桐那边递过去。

　　“ 空有其表，里边儿黑着呢。” 姜桐阴阳怪气。

　　徐川窘迫地把糯米切糕放了回去，继续搜索“红薯好，里面儿干净。”

　　“善于伪装，虚情假意。”

　　陆淮舟知道她是在阴阳自己，不想争论，任由小姑娘撒气。

　　“玉米香香甜甜，一看就是好东西。”徐川嘚瑟地啃了一口。

　　姜桐盯着好半天，实在找不出毛病，恶狠狠的盯着徐川:“又黄又丑，看着就烦!”

　　徐川听着就不满意了:“唉唉，小姜老师，怎么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了，玉米惹你了吗？”

　　旁边沉默许久的陆淮舟终于开口:“玉米吃多了消化不良，容易积食。”

　　“陆淮舟，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徐川不服气的指着姜桐。

　　张主任实在待不下去，扒了几口饭，拽着徐川出去，回头憨笑:“我们吃好了，你俩慢慢吃，慢慢聊。”

　　“唉，我的玉米!”徐川扒拉着桌子。

　　张校一手抓住半根玉米，转身往徐川嘴里塞，一边拽着将他拖了出去。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屋外一声猫叫。陆淮舟若有所思，想要说什么，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姜桐拿了根玉米开始啃，等了好半天，对方还是没吭声，心灰意冷的说:

　　“我吃好了。”

　　姜桐起身之际，她的手腕被人捏住，力道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谈谈吧。”沉舟哑着嗓子。

　　这不轻不重地触碰，像电流般的感觉直击姜桐心脏，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她反应过来，轻轻地甩开了，顺势坐到张校的位置，面无表情:“谈什么?”

　　“我没有躲着你。”

　　“我根本不在乎。”

　　“我在乎。”

　　姜桐被他的话噎住，你在意个der啊，你在意你还玩消失……

　　“别生气了。”

　　“能给我个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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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了一阵沉默，陆淮舟低着头，眉心紧蹙，拳头捏的青筋凸起，试图张嘴，可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怎么都开不了口。

　　姜桐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回应，用力把椅子踢开，失望地离开了。

　　高二的那个春天，阳光乍现，可姜桐的世界一片凋零，万物荒枯。

　　爸爸欠债、妈妈生病、朋友疏远、同学议论。

　　这四个中的任何一件事发生都足以压死一个少女，何况是同时遇到。

　　对，那个朋友，是陆淮舟。

　　*

　　炙暑烈阳天，能听见大地的呐喊。

　　陆淮舟带着扎实的草帽在桃树下不停地修剪枝条，太阳穴旁流出的汗水沿轮廓乖顺地往下淌，直至下巴中心。

　　他很糙的用手将汗一把抹去，又继续了刚才的工作。

　　姜桐本没想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晃悠，但待在房间实在闷得慌，而且这次并不是真的来旅游，她是有任务的。

　　思来想去，还是撑着伞来了果园。

　　好在树林阴翳，没有太阳的直接照射还算能忍得过去。

　　整个园子面积不大，一眼便看得到头。桃夭枝繁叶茂，密得搭出了一个“凉棚”，缝隙间，烈阳穿过枝叶映射在姜桐脸上，左一片右一片，显得格外耀眼。

　　她没走多久就发现，这片果林简直超越了土地承载的价值，每一簇桃子都饱满圆润，青里泛红，大多都没有被虫鸟啃啄过的痕迹。

　　以前都是在超市里买包装好的水果，这次在原产地见到还未被发卖的，姜桐觉得倒是有点儿新鲜。

　　也不禁思索每日风吹日晒的果农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将这些小生命这么好的养大。

　　走到尽头，打算折返。

　　不巧目光停留在此刻园里唯一一个修理枝
　　条的人身上。

　　或许是太过专注，或许是炎炎夏日，陆淮舟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原来，日复一日护养这些小生命的人里，还有他。

　　姜桐没打算走，也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她站在树荫下，她想偷偷的看看他。

　　可是那道目光太过强烈，陆淮舟下意识看过去，对上她的视线。

　　姜桐慌了神，脸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正常，她以为藏得很好，但一切被某人尽收眼底。

　　“你别误会，我就是来随便看看，熟悉熟悉”

　　“嗯。”陆淮舟简短的回道，又说:

　　“需要导游吗？”

　　这片桃园尽管比较年老，但总共也就十二颗树，直径距离不到90m，再怎么也不需要来个导游领着她走。

　　正直中午的夏天，惹得陆淮舟控制不住展现的眯着眼皱着眉的神情，反倒让她觉得这是故意呛她，姜桐暗暗思索，忍不住怼过去:

　　“我不瞎，看得见。”

　　陆淮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冲起来了，因为他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没话找话，想刷刷存在感。

　　她这一番回复，陆淮舟也识趣的没再接话。

　　陈舟在另一排树下跟她并排，远远的，她走一步，他跟一步，手头的事情自然也停了下来。

　　姜桐走的很慢，思绪一点一点的往外涌。田园风人像，果农是一个风格，小孩儿又是另一组风格。

　　也可以用一个故事串联起桃园和青扬村其他特色来用作宣传片。

　　不过这桃子饱满红润，有光泽感，加之在这么燥热的天气中，显得诱惑力极强，姜桐鼻尖凑近一闻，一股浓郁的桃香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后面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五年过去，可爱的人永远可爱。

　　姜桐转过头:

　　“不是吧陆师傅，我不做小偷，你放心。”

　　陆淮舟听见这话，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结结巴巴的否认:

　　“不，不是，担心你摔着。”

　　姜桐压根没听进去，只当是他胡诌的谎话。

　　谁知她转身之际，踩在了没干透的泥土堆上，脚一滑，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偏偏在他面前，偏偏在他说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