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玫瑰》烦诶烦诶

1、荒芜

　　第一章

　　腐臭又闷热。

　　有些苦闷，伴随着饥饿，大脑一片空白。

　　在一个小小的集装箱里。安洁莉卡闭着眼睛躺在希欧多尔的腿上。

　　他们已经将近两天没吃饭了。

　　饥饿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安洁莉卡从来没感受过这种令人疯狂的饥饿。

　　大脑一片空白。

　　渐渐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的，她昏了过去。饿昏了。

　　……

　　“安娜，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洁莉卡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是希欧。安洁莉卡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她的希欧单手拿着一个黑麦面包。

　　麦子的香味溜进了安洁莉卡的鼻子。

　　！

　　是吃的！

　　安洁莉卡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希欧，这是哪里来的？”

　　希欧多尔微微垂下了眼睛：“先吃，安娜。”

　　“可是……”安洁莉卡还想再说些什么。

　　“先吃。”希欧多尔不容置疑的轻轻把面包塞到了安娜的嘴里。

　　安娜被堵住了嘴，有些费力的把嘴里的面包嚼碎，咽下。又把剩下的面包掰了大半递给了希欧多尔。

　　希欧多尔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接下来，默默地吃起并不怎么好吃的黑麦面包。

　　放在以前，他们甚至见都没见过这种硬的像是铁锭是东西，但现在如果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把这“铁块”吞进肚子里。

　　四周只剩一阵阵咀嚼声。

　　安洁莉卡给自己剩的面包很少，所以她先吃完，她看了一眼还在费力咀嚼面包的希欧多尔，没有说话，只是又慢慢躺在了希欧多尔的腿上。

　　自从她醒来，就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怎么。

　　她的思绪又开始在黑暗中起起伏伏。

　　……

　　“安娜”，希欧又开始轻轻抚摸她的头。他经常这样做，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得意的时候，慌张的时候……

　　她知道重复这些相似的动作是希欧缓解自身压力的一种独特方式。反正自己也很喜欢。

　　“那个面包……”希欧突然停顿一下，紧接着，安娜突然感觉到希欧多尔正在轻轻颤抖。

　　……等等，为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安娜一下子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感谢那些“铁块”，她现在有力气去支撑她坐着听完事情的原委。

　　“……那是，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希欧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把头抱住，仿佛这样就可以与世隔绝，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希欧……”安洁莉卡学着希欧多尔抚摸她的样子，让希欧多尔轻轻靠在了她瘦小的肩膀上。

　　接触到安洁莉卡肩膀的一瞬间，希欧突然停止了颤抖。紧接着他像是学着之前安洁莉卡的样子一样，躺在了安洁莉卡的腿上。

　　不同的是，他双手紧紧捂着脸，侧躺着把脸埋了起来。

　　安洁莉卡从来没见过希欧多尔这种样子。她抿了抿唇，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最后又似乎是妥协一样轻轻抚摸希欧多尔的头。

　　这对她而言是个很新奇的体验，这是在她的认知里，希欧多尔第一次表现出脆弱。

　　她看不清希欧多尔的神色如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摸希欧多尔。

　　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夸赞希欧多尔。

　　“安娜，该死的，我都做了些什么事啊。”希欧多尔轻轻蹭了蹭安洁莉卡，闷闷的声音从他紧紧捂住脸的手后传了过来。

　　“希欧，可我们也是要活下去的啊。”安洁莉卡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不，不不，安娜，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是的，他不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希欧多尔又有些痛苦的蜷缩起来。

　　“希欧……”安洁莉卡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是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尽管她已经把她所有的耐心温柔都给了希欧多尔，但她依旧不喜欢希欧有瞒着她的事。

　　她希望知道希欧多尔的所有事情。大概是有些被宠坏了吧，不论是被家里还是被希欧多尔，或者说，只是被希欧多尔宠坏了。

　　“好了希欧。”安洁莉卡有些强硬的让希欧多尔平躺过来，掰开他捂着脸的手，直视他的眼睛。

　　希欧多尔的脸被捂得红红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是哭过似的。

　　“唉。”安洁莉卡看着希欧多尔的脸，还是败下阵来。

　　是的，她总是拿他没办法，就像是他也对她没办法一样。

　　安洁莉卡轻轻用手指点上希欧多尔的额头，鼻子，胸口。

　　“好了希欧，我赦免你的罪。”安洁莉卡在胸口作出了祈祷的姿势，学着之前给他们做过弥撒的圣父的样子，又在希欧多尔的身上点来点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希欧多尔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阴霾在他的脸上一扫而空。“好啦好啦，知道你不会做弥撒了。”

　　安洁莉卡笑眯眯的又在希欧多尔的额头上点了几下，“好了，你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罪孽了，小希欧！”

　　“哈哈哈，安娜，别这样哈哈哈哈哈。”希欧多尔把安洁莉卡的手轻轻拍开。

　　“睡吧，希欧，我会在梦中守护你的。”安娜把手轻轻盖在了希欧多尔的眼睛上。

　　…………
　　…………

　　安洁莉卡和希欧多尔是一对青梅竹马。

　　安洁莉卡的家庭不算是太富裕，但也可以算作中产阶级。

　　在安洁莉卡八岁的时候，父母在一个雨夜带回来一个哥哥。

　　是的，那就是希欧多尔。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有了也许会陪伴她一生（实际上也确实是陪伴了她一生）的人。

　　他们能够理解彼此的各种想法，不管多么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她本来以为那种幸福生活会持续，直到永远。

　　可是不久，父母突然在一场车祸中死去，唯一存活的希维尔叔父告诉她，马车的马突然受惊，冲下了悬崖。

　　父母将遗产都留给了她，但她太小了，没办法继承。

　　叔父给了希欧多尔一笔钱财将希欧多尔赶走，又把安洁莉卡关了起来。

　　希维尔不断告诉安洁莉卡，他只剩安洁莉卡一个亲人了，所以他们两个应该相互扶持，他们才是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可那时的安洁莉卡还是太小了。她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希维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安洁莉卡买很多衣服，但都不是安洁莉卡能穿的，希维尔买的都是成年女性才能穿的礼服。

　　他想娶我。安洁莉卡有些惶恐的想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终于在一个晚上，她把那些礼服绑在一起做成绳子，逃出了那个对她来说曾经是家现在是牢笼的地方。

　　为了避免追捕，她逃进了贫民窟，那个她曾经进都不敢进的地方。

　　在月亮的照耀下，只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拼命地跑着。

　　突然，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安娜？”

　　她近乎要落下泪来。她猛的停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泪眼朦胧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是希欧多尔。她的希欧。

　　她扑向了希欧多尔，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像是一只白色的飞蛾扑向了它梦寐以求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