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仙途可平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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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十三府，永明不沾尘。
冷冽的剑光划破天地，纷扬而落的雪花霎时一静，在半空化作水滴掉落地面。
连绵的屏障拔地而起，若隐若现的城池轮廓在屏障内清晰可见。
林依不解抬眼：“师父，你要做什么？”
十三府之所以能与世隔绝，倚仗的就是完全独立的空间，因为周边领域不稳定，路过的人很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中。
故而几乎无人敢犯。
动摇屏障后，与常人不同，清然眼底映照出的却是蓬勃的死气。
“不好！”
他匆忙将徒弟揽在身后，凝气抵御扑面的死气。
但一些微不可查的点点星光，还是趁着他不备，一股脑渗入两人身体。
许多陌生的画面一股脑涌入识海，清然神识一晃，看到了许多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那里面的主角……赫然是他自己！
但眼下顾不得旁的，他注视逐渐显现的真实世界，瞳孔猛地一缩。
“师父，你手上的这是什么？”
少女满脸好奇，指着他手心阴阳盘上的灰色气息：“您……还把门派重宝偷出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教授常识的师伯说过，非掌门应允，阴阳盘不会外借。
“这是混沌之气，也唯有它和阴阳盘相合，才能定位到雪原十三府的具体位置。”
沉甸甸的阴阳盘抛出又落下，看得林依一愣。
“至于阴阳盘，自家人的东西，怎么能叫借呢？”
看着师父温润清雅的笑容，她开始真心实意地担心起师祖的胡子，会不会一怒之下被拔光。
看似轻松的面容下，清然的心里却满是疑虑。
刚刚的画面，是什么？
但入口已开，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他只得收起好奇，带着小徒弟走入散发出不详黑气的空间裂缝。
令人心悸的气息缠绕周身，林依看见了更多灰气，明明从未见过，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生出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似乎她曾经和它们相处过很长的时间。
“自仙神衰亡，混沌之气就已经消失不见”，林依眨着眼睛仰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师父，你是从哪找到它的？”
清然扬唇，像是想起了愉快的记忆：“你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清明师叔一起去秘境，回来给你带来一坛千年石蜜。”
“就是在那片秘境深处。”
林依猛地心念一动：“那秘境，叫什么名字？”
他挥手隔开通道里的猛烈罡风，“无极境。”
磅礴黑气冲天而起，她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冰塔，“雪原十三府，到了。”
但和记忆中不同，此刻的雪原孤寂荒冷，深不见底的积雪淹没所有，远远看去，只有一座冰塔无声矗立。
她不可置信踏空前去，却发觉这里空无一人。
天地间，连雪落都无声。
只有刻骨的冷。
腕间缠绕的红线飞出，绕着冰塔转了一圈又一圈，随后便在两人的视线中，倏忽往地底钻去。
林依和师父沉静的黑眸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一起向着红线追去。
破开一层肉眼看不到的阵法，瞬间日月颠倒，一株粗壮遒劲的巨树扎根天空，将地面挤出凹陷的大坑。
那树周身布满复杂的纹路，仔细看去竟像一张张哭泣的人脸。
向来无所畏惧的红线，面对庞大的巨树，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主人身后。
林依感到脑子一阵眩晕，恰巧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抵在她眼前。
“不要看。”
少女眨了眨眼，莫名出现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好奇地拭去。
“师父，这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巨大的哀伤，短短一瞬间仿佛经历无数生老病死，最后被无尽的绝望击碎。
清然神色冷峻，是从未在她面前显露的冰冷，“是命树。”
命树与命数，一字之差，意义却天差地隔。
命数为天道独有，人类只可耗费精力揣度。
命树却是一道极为恶毒的术法，他也是偶然从典籍上看到过，通过操纵献祭人类来谋取强大的气运。
被献祭的人类越多越痛苦，命树所能扭转的运势就越强大。
以雪原十三府数百万人命为媒介，辅以颠倒阴阳之术蒙蔽天机躲避天罚，命树成功之际，就是整个世界被扭曲毁灭之时。
到那时，唯一能存活的，恐怕只有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清然面色沉重，没想到十三府已经没有活物。
他的目光落到徒弟身上又变得温柔，这么说来，小徒弟的修为一直隐隐有股阻塞感，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篡夺了她原本的运势。
“依依，闭上眼睛。”
看到徒弟乖乖闭上眼睛，清然唇角扬起明显的笑容，他掌中凝聚攻击神魂的术法，狠狠朝着自己拍去！
男人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
少女被隔绝无感，丝毫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动，她还以为是师父要用什么杀伤力很大的招式。
清然的身体中，另一道微弱的意识猛然被唤醒。
他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被自己的力量保护得好好的女孩。
江逾白迟疑地伸出手，却被自己的力量隔开。
[除命树，人是我徒弟]
他把目光放到最后三个字上，清晰察觉到分身浓浓的排斥。
他挥手，理都没理分身的警告，走到少女身边，注视着她轻微颤抖的睫毛，给人又布下一重防护罩。
随后才转头看向命树。
比起凡人的灵魂强度，仙人能看得更多，这也是清然不得已让他出来的原因。
只一眼，江逾白就看到命树牵连的无数道红线。
其中最粗壮的一条，赫然连接着他这具身体的弟子。
准确来说，是连接着弟子身后的红线。
男人伸手，不顾红线的抗拒，强硬将它抓到手中。
在神目的注视下，一切无所遁形。
“竟然是长命缕么？怨不得她小小年纪，居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愿力……”
神魂猛地激荡，红线飞速逃脱。
江逾白毫不在意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自己不能留太长的时间，否则身体会崩坏。
在空中用秘术写下自己的发现后，他才闭上眼睛。
脑中最后浮现的，却是少女清冷如月的面容。
竟给他一丝熟悉感。
清然睁眼，确保小徒弟没出事，才放心地看向空中留存的信息。
敏锐如林依，怎么会察觉到刚刚陌生至极的气息，但她同样信赖自己的直觉。
那人不会伤害她。
少女睁开眼，因为背对巨树，她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看不懂的字迹。
“师父，这是什么？”
清然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一直闭眼，闻言也不吃惊，只是笑语盈盈地看向她。
“是解除命树的方法。”
把命树的的作用仔仔细细给徒弟讲了，清然才把目光转向她指尖有意无意打圈的红线。
“你曾和我说，它一直陪着你，无需灵力就能使用。”
少女似乎察觉到他要说什么，扑扇的睫毛轻微颤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笑了。
“红线和命树有关，对吗？”
她这些年来经历的梦魇，疲于奔命的死亡，原来不是来自独自一人苟且偷生的痛苦，而是来自自始至终保护着她的武器？
清然点头又摇头，他手指轻动，空中的字迹尽数消失。
“红线就是你，你就是红线，准确来说，你是因果化形，红线只是因你而生的道具。”
“它还有一个名字，长命缕。可操纵因果，跳脱五行之外。”
“它可以是任意形态。”
凝视少女僵住的神情，他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
“雪原十三府被人设计，整座领土变成炼狱，你是其中至善之念引来人间的转机。”
“只有你，才能结束它们。”
她听见自己分外冷静的声音，“我要怎么做？”
红线发出诡异光芒，似乎听到主人的话语，正在蠢蠢欲动。
男人低沉笑道：“用你的武器吞噬它，长命缕作为先天至宝，本身就可越阶杀人。更何况它本就是从其中应运而生，可以从内部吸取力量。”
林依的目光落到树身扭曲的面容，“被困在命树的灵魂，会怎么样？”
清然弹指挥开扑面而来的小怪物，这一刻修真者的淡漠在他身上显得淋漓尽致。
“自然是，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男人眼底又浮现出隐约的温柔。
“徒弟，不要害怕。它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变成了怪物，就算侥幸重回天地投入轮回，也不会再为生灵。”
林依只是转身，看向流动扭曲纹路的巨树，浓墨般的枝丫没有叶子，交织遮蔽上方的大地，树根死死缠住日月。
一切都沦为他人恶欲的滋养。
她不由自主落泪，敞开灵识，翻涌的不甘似海浪滔天，狰狞着席卷，周身无风自舞，面色苍白。
清然握紧拳头，心知这一关只能她自己来扛。
就是现在！
泛着红丝的眼球强撑睁大，红线通过裂缝钻进古树中央，瞬间沿着枝干脉络延伸，一点点填满庞大的树木。
以蝼蚁之威，撼动天地。
红线越来越粗壮，直到变成长长的红绸。
至此，长命缕成。
无需适应，只要落在手中，她就能知道长命缕的正确用法。
巨树的根茎松散，日月消散，天地重归黑暗。
直到盈盈血色光点亮起，像一条银河般横跨天地，包裹住扭动的巨树。
无数光点落入巨树，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树身扭曲的面容也更加痛苦，嘶吼着逃离。
眨眼间，嘭得炸开。
黑色与血色的光点交融，竟变成雪白轻灵的光点，飘向上方。
突破有形或无形的屏障，回到真正的寰宇。
清然内心颤动，不敢相信徒弟竟然无师自通，不惜消耗自己的本源之力，也要让残缺的灵魂自由。
巨树缩小成蠕动的多头长条，愤怒扑向面色雪白的少女。
清然正要动作，却见到原本各自飘散的光点重新凝聚，变成单薄强大的光墙，挡在少女身前。
恰如多年前，她们将她推离雪原的那幕。
一滴血泪，染红雪白的衣袍。
原来，你们不曾怨我。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仙途可平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