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骈四俪六

8、一杯酒

　　女演员哭戏演多了会消耗情绪，殷绾绾出道十五年都不太顺利，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有电影试镜，她刚走到镜头前，眼眶就红了。

　　陆乘风也不是一言堂，他要对长安影视这个项目的人有个交代的，亏了赚了，当然，长安影视也亏不起，好不容易找了旧日团队，大家打感情牌，有的是出来还人情，免费出来工作的。包括编剧，他早就已经移民荷兰了，出来写这百多场的戏，也没收多少钱，三五万块钱，不够人家吃营养品的。

　　卜季雅卯着劲儿要证明自己的演技，非要演阿渝，一个是避开米高博的锋芒，想另辟蹊径，在陆乘风看来，这是软弱的表现，起码是能力不足，连和男主同台竞技的勇气都没有。

　　殷绾绾阅历够了，三十三岁，不太年轻，也不太老，因为长期在镜头前工作，保养得也还可以，唯一一点，殷绾绾得有冲影后的勇气，不能和卜季雅一样，一听男主是米高博，自己就退缩了。

　　皇甫姝染对殷绾绾有印象，唯一的顾虑是殷绾绾不够漂亮，演戏是可以，烂片里面也还在认真表演，态度是挺好的，可在女二卜季雅和男主米高博的夹击里，是不是显得不够漂亮。

　　美当然是多样的，但女演员的相貌，好不好看，这不是演技能拯救的。

　　“那就先试妆吧，我们化妆团队也到了北京，那就请殷绾绾女士飞一趟北京，看看妆造效果，如果年纪不合适，那就得往年轻的找。”比较委婉的说法，皇甫姝染当然知道长安影视没钱，找不了太贵的女星，其实以米高博的地位，应该请焦灭男出来担女主，但这套戏重点在感情上，焦灭男拿了太多影后，自己说对感情脱敏了，现在不太愿意演偏重感情的戏，更喜欢那种风土人文纪录片。简单理解，老娘拍言情腻了，不想演了，不招呼。

　　当然只是个说辞，你拍腻了，观众没看腻啊，哪一年没有结婚的，没有离婚的，没有情--杀的，没有为爱疯狂的，人生在世不称意，但人类是情感动物，爱生爱死的太多了。

　　焦灭男还有一个问题，贵，她来演女主，得全方位改剧本，她恨不得坐到男主的位置上去，大家全都围着她转，这种剧本要定制，不是《离别五十载》要的感觉。顾名思义，离别五十年，还是一对佳偶不得相见，思念却因国情而分离，见不到，爱不得，各有各人生，直至人生的终点站，才有一会。

　　本质是个感情戏，男女主的感情张力很重要，皇甫姝染觉得焦灭男只是名气大，演不了感情戏，不动情，起码是焦影后这些年顺风顺水，国际上大受赞誉，生活上又不缺钱，没有那种渴求爱情的世俗欲望了。

　　这一周的太后拍完，殷绾绾就要去北京试镜《离别五十载》的女主安夏初了，她去美容院做了护肤，去理发店做了头发，去海港城新买了几套衣服，希望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到北京。

　　周一下午，殷绾绾的经纪人还致电储丹珍，邀请她喝茶。储丹珍正在给罗婷婷解读剧本，“这是个武侠小说，叫《三千世》，说的是男主一家被灭口，他怀疑是未婚妻做的，为什么呢，因为你看开头，未婚妻消失的那天，他家被灭了。”

　　说着说着，储丹珍觉得这开头有点像古龙小说《白玉老虎》，怎么现在剧本这么不讲究吗？不过《白玉老虎》也没写完，写到唐门，刚刚到气氛，没有了。

　　“阿珍，我是淳于雪怡，有时间否，想请你喝茶。”

　　淳于是殷绾绾的经纪人，早些时候在中环一个商场，殷绾绾的新戏开发布会，后面接着就是储丹珍的模特儿站台，见过面，一面之交。

　　星光大道上的露天酒吧，淳于雪怡递出来一个红包，“多谢你，阿珍。”

　　不过点头之交，阿珍做人体面，值得一个大红包，给了八千，殷绾绾确实人到中年，没有什么机会了，再演两年太后，公司就会放弃了，改合约，有戏就叫你演，没戏你就回家卖鱼蛋去吧。

　　红包是淳于雪怡私人出的，本心里，她不想放弃殷绾绾，因为殷绾绾很努力，认真敬业，半夜三更在公园背台词，喂蚊子，这种精神头，感觉她迟早能红的。但就是这么没运气，眼看就演了好多宫廷后妃剧了，年纪越来越大，就是没转机。

　　“多谢你，没有你介绍，我们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去北京面这么大的电影，多谢你啊。”淳于雪怡想过了，就算面不上这次，表现表现，可能其他剧组有机会呢，兴许制片人看中殷绾绾演技，邀请她去第二套戏呢。机会是北京那边给的，但人脉是储丹珍提供的，做人不能忘本。

　　丹珍笑笑，没有拆红包，她估计五千块差不多，大家都没什么钱，手底下也没有大明星，不过淳于比她强点儿，起码殷绾绾一直有戏拍，不像她手底下那几个，无知无能，还不肯学。

　　“阿珍，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跳槽呢？”

　　储丹珍抬头，“我？”

　　“你别怪我多事，我就是替你可惜，乌龙的艺人就是大乌龙，都没正经事，我怕她们耽误你。”

　　那确实是的，乌龙艺人没有正经事，但艺人不都一样，大牌难伺候，也不一定是什么正经人，可能表面光线，内里烂的一片，这很难说的。储丹珍笑笑，“多谢你啊，我心里有数。”

　　“既然你明白，那就不耽误你，我先走了。”淳于雪怡起身，前往商场拿东西，她买了厚羽绒服，下周一即将前往北京，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

　　储丹珍这时候才拆开红包，看了一眼，数了一遍，笑一笑，又装进手袋里。

　　“储小姐，好巧啊。”

　　储丹珍怀疑陆乘风是不是全程都看见了，但有什么所谓，人都是要吃饭的，她决定今天就去Prada把新包买了，等什么等，择日不如撞日，再看下去，包要过季了。

　　储丹珍笑着转头，“好巧啊，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