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陆泽熙

6、第六章：正式对话

　　视线再度落回海岸时，海岸边上多了一个用竹子做成的晾衣杆。

　　晒衣杆上晾着的是青宿的外套，披风，以及一切方便脱下来的衣服，至于他的鞋子，就被她晾在了一边。

　　当然，这是她“恩威并施”下与青宿协商出来的结果。

　　簧火边的少女在石头上捣着草药，绿色的汁水混在一起，顺着光滑的石面淌下去。
　　揭好了草药以后，她把青宿扶了起来，而青
　　宿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不配合。

　　“别碰我，异能体。”

　　少女也不在意，只任着他讲。

　　将他扶起来以后，她就熟练的帮着青宿褪下他的上衣。

　　青宿的反应却相当有趣。

　　“？！你干嘛！”

　　“包扎伤口。”

　　他的身体于少女而言不过就是块肉，没有什么好看的，对于青宿自己而言却不大相同，重要的多。

　　青宿当即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她没好气地往青宿的身上戳了一下，青宿的脸色就迅速拉了下去。

　　“不想痛死就别动。”

　　随后，她又补了一句。

　　“谁喜欢看啊？”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撕成一块一块的布料，均匀的抹上草药以后给青宿包扎上去。

　　不过在包扎以前，她先拿着药草的汁水给他的伤口都均匀的抹上了药水。

　　这种危险距离于青宿而言十分不向在，而那个他也因为她的手在自己身上的动作而速迅刷红了脸。

　　血液加热的感觉迅速地在他身上散开。
　　没一会儿，青宿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而那种躁热之感也让他十分不束缚。

　　好热……真的太热了……莫名其妙的浑身发热真的很讨厌。

　　少女为他包扎好了伤口以后擦了把汗，将沾了血的双手泡在海水里洗了洗。

　　“你怎么会受伤的，还有……祁煜去哪了？”

　　青宿偏过发烫的脸，不往她的方向看。

　　“他没事。”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时空能量突然不稳，发生了爆炸。我被炸伤了，是祁煜把我送出来的。”

　　少女的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发生了爆炸……

　　那祁煜呢？他在哪儿呢？

　　“那祁煜呢？”

　　“他去处理时空能量了。”

　　少女的心悬得很高，祁煜只要一天没回来，她也就会一直担心下去。

　　可她在被送出来以前分明地听祁煜说什么要找青宿算账。

　　“祁煜不是说要和你算账吗？你们俩没闹什么矛盾吧。”

　　“没有，就算是算帐。我们也只是小打小闹，还没有不成熟到在时空之所里打起来。”

　　“到头来破坏了时空通道，责任就大了。再说，他要真想与我算账，也不会救我了，管我死活干嘛。”

　　“你们两个啊……”

　　青宿没理她的回话，只是逞强地站起身想去海边洗把脸，让自己那熟透的脸降降温也褪褪色。

　　而一心都是这个的青宿显然不记得自己的真实情况，才走了一两步，就一个前倾要砸进沙地上。

　　眼疾手快的少女扶住他，可青宿的身材很高大，这也让她一时拉不住他，最后只得给青宿当了个肉垫子。

　　“重死了！青宿！”

　　青宿赶忙放开压住她手腕的手站起来。

　　“谁让你非要拉我，自作孽不可活！”

　　少女：……

　　这样的一段插曲让青宿的脸红得更透了，气血上涌的青宿一时连疼痛也忘记了，爬起身子就跑到了海边洗把脸。

　　一捧，两捧……

　　哎呀……怎么还是这么热！

　　热温不退的感觉让青宿欲哭无泪，他捧起一滩水泼到脸上，温度被短暂地压下去以后又以更剧烈的回应反弹了回去.。

　　一次又一次，青宿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没能起到降温效果，反而让他更热了。

　　最后他干脆整个人一头裁到水里，咕噜咕噜地浸了下去。

　　“哎！别淹死了！”

　　少女忙将他的头拉出来，青宿带着水珠的发丝贴在透亮的肌肤上，夕阳时的暖光打在他脸上把他的脸照亮了半边。

　　他微微开口喘了口气，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半缠着衣料的肌肉上，顺着流畅的肌肉细条划下去。

　　“淹不死！不用管我！”

　　少女又叹了口气：“你什么情况啊青宿，干嘛突然这么想不开非要把头泡水里。”
　　青宿没搭理她，只是继续把一整个头埋水里。

　　一会儿后，他把头移出了水面，又喘了两口气。

　　这一刻他真恨自己不是条鱼可以一直泡水里，泡到他冷静下来为止。

　　少女摇摇头：“你自个儿注意点，别泡过头给自己淹死了！”

　　青宿没好气地回头，咬牙切齿地回复：“我还不用异能体教我这些。”

　　而少女的侧重点并不在“异能体”字眼上，而是在少年的两颗虎牙上。

　　该说不说，这个牙是真的挺可爱的。

　　好一会儿后，冷静了些的青宿气鼓鼓地坐回了沙岸上，虽然他也不太懂自己在气什么，应该气得是因为这点事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自己吧。

　　被一个异能体搞成这模狼狈样，这要是被时境其他的分支给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去笑话他，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回来时，篝火边除了坐着的少女还多了一只烤鸡。

　　烤鸡被串在签上，架在了篝火上烘烤。

　　“鸡？！你哪找的鸡？”

　　“刚才去摘果子，偶然遇到的一只乐于助人的鸡，说要帮我们解决饿肚子的问题，我就带它回来了。”

　　青宿：……

　　哪有这么“热心肠”的鸡，这不是扯犊子吗？

　　“你原来当捕快就干这个？”

　　少女笑了笑：“你知道我原来是捕快啊？”

　　青宿双手抱胸，目光不自在的躲了躲。

　　“我可是时境那边的人，你我还能不了解吗？”

　　“哦，好吧，不过我这个捕快原来做的事情可多了。”

　　“比如？”

　　“走丢的孩子，乱叫的狗，爬上树的猫，抓不到的小偷，战斗力强的鸡，去果园摘梨，下河抓鱼，还差点摘下天上的星星。”

　　青宿：……

　　“你这捕快的业务还挺广。”

　　“给百姓干活当然业务广，啥都干，人家需要帮什么，我就做什么。”

　　少女拿着清洗干净的叶子把鸡肉裹了起来，双手一掰，分了半只鸡给青宿。

　　然而，拒绝才是青宿的态度。

　　“用不着，我是时境的分支，不需要吃东西。”

　　哪怕他这么讲了，少女还是把半只鸡给他了。

　　“谁说不饿就不能吃东西。”

　　青宿捧着手里塞着的半只鸡，将上面卷着的叶子打开，烧鸡的扑鼻香气就迎面扑进他的鼻子里。

　　烧鸡色香味俱全，酥脆的表皮上还滋滋冒着油，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不过一向没吃过东西的青宿还没有过相关的经历，更多是把手上的食物当成了某种不知道有没有毒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一旁吃的正香的少女，看着也不像有青的样子，也就跟着吃了两口。

　　一口下去，鲜味的汁水就跳到了味蓄上。

　　恰到好处的脆皮与鲜嫩且不失嚼劲的鸡肉搭配在一起，把鸡肉与生俱来的清甜与本味激发得淋漓尽致，而本没有什么兴趣的青宿也因此瞪大了眼睛。

　　难怪人类对于食物的分类那么多，一天要固定的吃饭，原来吃饭是这种享受！
　　这是青宿的想法。
　　“这个味道……”

　　少女回过头：“什么？”

　　“好奇特，人间的人都吃这些吗？”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疑问。

　　“是啊，不过不仅于此，像什么臊子面，鱼丸，馄饨，羊肉泡膜，还有牛肉盖饭什么的，都是大家的食谱。饮食文化可广着呢。”

　　青宿突然对人类的饮食文化产生兴趣了，要是能天天接触这食物，他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幸福。

　　作为时境的分支，他并不需要吃饭。
　　但他想吃东西。

　　食物带来的极致享受让他如入天堂，而这种感受，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突然羡慕绣者可以到处跑的权限了，他要有这个权限，得把人间跑个遍。

　　可惜的是，他是否可以留在人间，还需经过时境的同意，而这次来到人间执行行动也是时境给予的权力。

　　少女咬了一口果子，顺手也抓了一把小野果给青宿。

　　“尝尝？”

　　青宿接过一把野粟，野果的味道与鸡肉的味道相结合，清新不腻，美味爽口。

　　青宿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少女一时没憋住笑，怎么看都是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

　　“你原来没吃过东西吗？”

　　“我是时境的化身，不需要吃东西。”

　　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时境的化身不需要吃东西。那同样是时空管理人员的时之绣者祁煜呢？

　　看他并不像个不吃东西的样子，而且祁煜怎么看都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只是从气质给人的感觉上讲，就与青宿截然不同。

　　“那祁煜呢？他这个时之绣者需要吃东西吗？”

　　“他？他不需要，但他有这个习惯。”

　　少女当即来了兴趣。

　　“习惯？”

　　“姑且算是吧，他会固定地每天吃一点叫甜品的东西吧。”

　　甜品吗？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倒是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这样讲的话，确实很符合她对祁煜的认知，毕竟从面上看，地就觉得祁煜会是个见过世面，享受生活的人。

　　说到底食物的作用，其实挺大的。

　　大得让青宿也一时忽略了她是个异能体的事实。

　　“甜品的话，你吃过吗？”

　　“没有。”

　　少女正好有回乡的打算，而青宿时空管理者分支的身份于她而言也是个便利的条件，不如就拿点甜品给他，换他带自己回去，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宿，你能移动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吗？”

　　青宿放下没吃完的烧鸡，开口回话时两颗显眼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倒别具一番风格。

　　“可以。”

　　“要不你送我回家，我给你买甜品，带你去吃各种好吃的，如何？”

　　青宿的脸一瞬拉了下来。

　　“你是个异能体，不会想着害人吧。”

　　少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对他的这番发言也颇为有些自嘲之意。

　　自己的善良与否说到底不还是没有用吗？

　　只要她一天摘不掉这个异能体的帽子，哪怕她的心肠宛若观世音菩萨，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种解释无力的苍白感也真是够了。

　　“不会，你就跟在我身边，要是我真有什么坏心思，或者有那个前兆，你就直接杀了我，这样可以吧。”

　　青宿斟酌了一会儿以后，也觉得是个可行的方案。

　　“可以，那你最好别被我抓出破绽。”

　　少女啃了口野果，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也一时让青宿看不明白。

　　这异能体到底打什么算盘，不过再怎么样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也总是要报的，再说还有机会吃点好东西，这种天赐的机会只怕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把该商量完的事商量好以后，青宿就抌着沙休息了。

　　反正自己的责任就是消灭错误的异能体，跟在她的身体也恰好能起到一个监管作用。

　　万一她有什么异样，他也能直接消灭这个异能体。

　　而且，他也想知道那位时之绣者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异能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位时空绣者倾尽一切，放弃所有。

　　时之绣者爱上异能体，本就是个荒谬至极的事。传到其他分□□估计还以为是哪个无聊的人编写的荒诞无稽的故事，更别说让人信服了。

　　从这件事的荒唐程度上看，这似乎就像一个被人随意捏造的故事。

　　但居然会在当下印进现实，这一度让他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但最后连他也仅能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去告诉自己这是合理的。

　　而他的这位算是“同事”的祁煜，也就是那些谚语里的“怪鸟”了.。

　　真要提起来的话，青宿对以前的事儿还是有印象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时空绣者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而现在却判若两人了。

　　从几百年前的那一次时空能量爆炸以后，他就渐渐地变成现在现在这样奇奇怪怪的样子。

　　青宿也不知道那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影响他的，难道是因为时空爆炸而炸坏了脑子吗？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他与祁煜合作了近乎几千年，他是时境所有的分支中与祁煜契合度最高的那个。

　　他们的默契度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在行动执行上是堪比第二个对方的存在。因而在追捕这个异能体的时候，时境也是派他来主管这个事儿的。

　　在这个异能体出现以前，他与祁煜的合作畅快淋漓，相处模式上也有风平浪静。

　　但所有所一切都是从这个异能体出现以后开始被改变的，他与祁煜的矛盾都被集中到了这个异能体出现后的时期。

　　原本寥寥无几的矛盾，在这几十年以来成倍增长，若雨点般砸下，而他似乎也不太认识这一位时空绣者了。

　　因为一个异能体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一次又一次的违背时空守则，承担结果。
　　这真的值得吗？

　　毫不疑问，这在青宿看来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也是最不值当的事。

　　而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这位异能体少女。

　　现在，他有机会近距离地看一看祁煜所心心念念的异能体少女是个什么特殊情况了，他亦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检测到异能体0003号存在，是否开启清除模式？』

　　青宿挥了挥手，以示拒绝。

　　“不到时候，到时再讲。”

　　这个提示声，只有青宿能听到，但青宿的回应声是她也能听见的。

　　机械者消失不久后，少女的声音便飘了出来。

　　“你在和谁说话。”

　　青宿也不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她一问，也就答了。

　　“我在和时境中的转灵沟通。”

　　“转灵？”

　　“你可以理解成发布指令，提醒你别做错事的精灵。”

　　“明白了。”

　　青宿吃完了烧鸡，不容气地从她那抓了一把果子，不过她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了。

　　“我去睡了，你自便。”

　　少女看着那团篝火，看得入迷了，也忘记了回应。

　　而她却在那暗夜的火光中看到了祁煜一闪而过的脸。

　　忧思不会消散，光明的消息又会可何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