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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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动手术前都要打麻药。听说打过麻药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简直是放屁！！
即便睁不开双眼，我仍然清楚的感觉到尖锐的刀锋麻利的划开皮肉——一刀刀毫不留情的切割着！这是一种极端诡异的感觉。利器刺在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连冷热也试不出，只是一味的麻。如同置身梦境，碰着哪儿哪儿麻。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几乎怀疑站在手术台边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生，而是萨伊斯的专用厨师！他们居然能用这么精致的手术刀像作牛扒一样轻易的挑出我的大腿骨，边聊着天边轻车熟路的三两刀捋干净垂荡着的赤红色肉条……我甚至能看见白色的碎肉如同蠕动的蛆虫般在红条肉间微微颤动着……感谢上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他——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毕竟我现在是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的……………………噢！该死的！告诉我这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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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起初只是一些毫无疑义的音节。逐渐的，我感到听觉正在慢慢恢复。
一串沉稳的脚步声，特洛的脚步声——他走路的方式很特殊，每两步的间隔时间几乎是相等的——还有细碎的玻璃碰撞声。呵呵～特洛或许是个好将帅，却绝不是个好仆人。他端着盘子的模样，无论看多少次都同样怪异。
“达尔曼阁下，”恭敬的用词却夹杂着明显的厌恶：“如果您已经醒了，请起来吃药。”特洛的声音总让我生出在和岩石对话的错觉——如果岩石也会满口敬语的话。
“…………”我不清楚他是怎样知道我已经醒来的——事实上，相处十多天来，我发现他实在不是一个容易让人“清楚”的人。我甚至连他确实的长相都没有清楚过——他见鬼的总是低着头。
“达尔曼阁下，”呆板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即便您不在意重做一次手术，也请不要为难我。”这似乎是一种请求，我很乐意把它想成是一种请求——如果他能够稍稍隐藏一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灾乐祸的话。
“咕…………呜………………！？”正当我认命的打算乖乖爬起来吃药的时候，我终于明了了他话里的用意——去他的请求！那根本就是威胁！！
剧烈的排斥反应痛的我像被扔进了开足马力的绞肉机里，浑身的筋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皮肤一阵阵诡异的波动着，似乎已经剥离了躯体，红白夹杂的肉球随时都有被挤出来的可能。我很想睁眼看看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可是我立刻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现在，即使极轻微的动作，都像是被一把扯住脊椎骨死命的往外拉！就连特洛的军用皮靴踩在地面上微弱的震动都能让我痛到耳鸣不止。
除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已经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甚至分不清伤口究竟在哪里，或者说根本浑身都是伤口？！
“呜！！……”这个落井下石的混蛋！！居然在我痛到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用力按住我的口鼻！宽大厚实的手掌紧贴在脸上，使得原本就涨痛欲裂的皮肉越发不堪重负。血浆在脉络间狂肆的奔走，很有耐心的逐吋逐段尝试着最佳突出点。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用尽全身的气力一小口一小口从特洛的指缝间抽取少得可怜的空气。突然，有什么东西滚进我的嘴里！粘呼呼的一大把，粘满口腔粘膜。是胶囊。我知道这是抗排斥的最佳药物，我也知道只要吞下去就算不止痛也能立刻昏睡过去。可是，不断痉挛着的喉管根本无法容纳任何异物。扁桃体本能的封闭食道，胶囊无处可去，只有被挤向气管。我不停干呕着，酸性的胃液随着胆汁一起涌上来，火辣辣的几乎要蚀穿食道。然而，特洛的手无情的封挡着，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达尔曼阁下，”第一次，我不再认为特洛的声音像岩石，而更像烙铁。只一个称呼就让我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时间到了，您必须吃药。”随着严酷的丝毫不带感情的话语，两根修长的手指强硬的侵入我的口腔，直伸到喉头，完全不容抗拒的掀开覆盖在食道口的肉片，强行把胶囊塞进去。
已经不是一句“痛楚”就能形容的了。长期处在昏睡状态中，喉管异常干涩。胶囊外皮在唾沫的浸润下微微化开，粘腻腻的依附在食道、气管和扁桃体的交汇处，根本无法下咽。
口腔被特洛强行撑开到极限，下颌只差一点就要脱臼了，我只能大睁着双眼畏惧的瞪着他。以一种卑微的、闪闪缩缩的眼神企求他好心的施舍我一口水。
“很遗憾，达尔曼阁下。”特洛不为所动的继续着推挤的工作，脸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萨伊斯阁下吩咐，您的身体状况不宜饮水。”
萨伊斯…………突然，一股熟悉的战栗感不受控制的涌上来。恐惧！如同被萨伊斯注视时相同的恐惧！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有着完全不输萨伊斯的恐怖气息！如果萨伊斯是可以不动声色的处死100个孕妇的人，那么特洛就能够像欣赏莎士比亚戏剧一样饶赋兴味的从头观赏到底，再顺便每人补一刀看看她们是不是死透了。
我一瞬不顺的盯着特洛的眼睛，他也同样回视着我。我并不想那么看他的——事实上我希望一辈子都不用再看到他——然而，我的双眼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动弹不得。我只能无助的望着那对象是随时会跑出恶魔来的淡褐色的眼睛，任脆弱的心脏承受着一波波致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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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看起来那些胶囊还算有效。我费力的撑坐起来，立刻感到身体仍然很虚。坐了一会儿，等晕玄感过去，我开始觉得口渴难忍。至少也有两天滴水未进了。然而，屋子里并没有准备饮水设备，平时特洛每隔两个小时就会端一杯刚沏好的红茶进来——茶里没有糖，很苦，但喝久了也就习惯了。特洛…………一想到这个名字，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懊恼的使劲拉扯着床单，恐惧、恐惧、恐惧，尽管不愿承认，但自从被带到这里，我变得越来越窝囊了。似乎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引出我的恐惧心，令我畏怖的发抖。不！为什么！我生来就应该是被人畏惧的，为什么要去畏惧别人！我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象是突然从山顶掉下了悬崖。
多少年来一直被当作鬼神一般惧怕着，连我自己都相信我真的是恶魔转生了。被人畏惧的感觉真的很好，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优越感。正是靠着这种优越感与浓烈的自卑之间的微妙平衡，我才活到了今天……
对了，我怎么忘了呢。今后不再需要这些了。我……也将不再是我了……
替身？直到现在我对这个字眼仍然没什么真实感，只是一阵茫然。我知道，我丑陋的模样将会彻底改变，变成另一个萨伊斯……萨伊斯很俊美，但萨伊斯不是达尔曼。如果达尔曼变成了萨伊斯，那么达尔曼呢？不复存在了吗？或者说，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我的心很乱，找不到头绪。我烦闷的把视线投向墙上的镜子……依然是那俱丑陋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同。特洛告诉过我，手术太过复杂，必须分５次进行，那么这次有什么改变呢？我上上下下的找寻了几次，蓦然发现海蓝色的羽绒被下有一角半透明的布料露了出来。掀开温暖的被子……这是？！！我颤抖着抚上右边被不知名布料包裹着的白皙、健美的男人的腿……太熟悉了，这绝对是萨伊斯的！！除了他，没有人会拥有如此修长的腿骨、完美的肌肉……“萨……伊斯……”
“达尔曼阁下！”我的手顿时僵住……特洛来了，而且正在发怒……意识到这一点，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了，冷的直打哆嗦。“达尔曼阁下，请您注意修养，不要随意做出有可能伤到身体的事。”特洛阴沉着脸——尽管他的脸绝大部分时间一直是阴沉着的——大步跨到床边，一把抓起被子，极轻柔的覆在我的右腿上——或者说……萨伊斯的右腿？
看着特洛细致检视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我究竟是什么？？在特洛和萨伊斯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还能算是人吗？应该只是一件工具吧…………亦或许……只是组成工具的零件的集结……………………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不禁遍体生寒……
“达尔曼阁下，”特洛每说一个字，我就禁不住颤抖一下，“很遗憾，博士说排斥现象太严重，不能输液。请您在５分钟内结束用餐，２小时后将进行第二次手术。”
我这才注意到特洛的手上一直端着餐盘。第二次手术？那么快……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是否挺得过来……
我颤颤巍巍的从特洛手上接过餐盘，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口腔中的肌肉依然肿胀的痉挛着，若不是知道再不吃绝对熬不过多久，我根本不想去碰触那些激痛中的部位。
“达尔曼阁下。只剩下２分钟，萨伊斯阁下吩咐，您必须准时吃完所有的食物。”
萨伊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吃了。可是，实在太痛了……我……
“呜？？！！！……特洛！不……呜……”
特洛突然抢下餐盘，满满舀了一大匙食物硬塞进我的嘴里！被强行灌药的恐怖记忆再次涌上来，口腔痛苦的抽搐着……
“请原谅我的无理，达尔曼阁下。您只剩下１分钟了。”
塞满喉头的食物呛进了气管里，扁桃体异常的蠕动起来，尽责的把异物朝外推。然而特洛依然一匙接一匙的把食物填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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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被特洛粗鲁的摇醒的。这次的情况更糟，我更本就找不到字眼来形容当时的痛苦。
“您该进餐了，达尔曼阁下。２小时后将进行第三次手术。”然后又是５分钟的强行喂食。
我想，这次一定挺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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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我听到特落叫我用餐，可是我连意识都无法维持清醒。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不必忍受进食的痛苦。
这一次，我想，或许就这样睡死在手术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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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我连一点意识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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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说话……
“………………醒………………”
什么？能不能再大声一点？
“…………醒了吗………………”
醒了吗？谁？我？难道……我还活着？
“呜……”随着意识的复苏，一阵阵酸痛也毫不留情的涌上来。
我是真的还活着……活着！！太好了！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视死如归那种境界我是到不了了，毕竟求生存才是人类的本性！
“您醒了吗，阁下？该用餐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