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原则性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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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和弗洛斯说话很累。不知道是出于他的不善言辞，还是存心考验我的思考能力，他说出的话很多时候都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或者干脆只说前半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这种习惯倒是像极中世纪小说中某些以窥探未来为职业的人）但可悲的是，我很快发现，他说出的这种让人心痒难挠的话通常都比那些一听就懂的话有用的多。
我再次陷入沉思。
我努力的把从接获情报到正式决定出兵托鲁这一期间的所有思路历程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甚至连那些曾经想到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被剔除的方案也一并重新取出审核。然而，经过一系列筛选，最后留下有效并确实可行的仍然只有那个“五日内攻陷托鲁”方案。为此，我颇为头痛的搓揉着额角。
弗洛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实上他并不能算是在叹气，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一种低沉压抑的闷哼。尽管他的确很想要大大叹上几口，但是多年来的习惯容不得他在“萨伊斯”面前作出如此不雅的举动。
弗洛斯脸上挂着很明显的失望表情，那对好看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看起来，您虽然依照我的提示将所知情报重新整理过滤了一遍，但得出的结论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我苦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但是我相信自己故意瞪大的双眼已经明显表述出“我确实不知道”“请继续讲下去”的信息。
弗洛斯俯视着我，这种角度的俯视总令我产生一种极端压抑的错觉。连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显得压抑起来。
“其实，即使您试图依照我的诠释重新鉴定这次的计划，然而——虽然您本人可能并未察觉——在您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赞同我的分析。而在这种潜意识的支配下，您自以为的‘重新鉴定’实际上只不过是按照您原来的思考方式把所有情报重新梳理一遍。您企图使用相同的处理方式处理同一批情报来得出不同的处理结果，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突然觉得弗洛斯如果没有进入军界，或许可以考虑去当一个心理学家。不同的是，心理学家在彻底分析完你的精神状态之后多少会给出些有用的提示，而弗洛斯留下的却是更多的茫然和不确定。
我感到很苦恼。弗洛斯的话听起来很简单其实却相当难办。什么所谓“用相同的处理方式处理同一批情报”必然得出相同结果，然而要一个习惯于一种处理方式的人凭空想象出另一种处理方式实在是一件相当难为人的事。
接收到我无可奈何而显得异常懊丧的眼神，弗洛斯又发出一声那种极端压抑的叹气，眉头几乎揪到了一起。他的神情让我深深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块不可雕的朽木。
“很遗憾的，您又再次犯了那个致命的错误。”弗洛斯突然调离主题的话令我有一瞬间的莫名所以。索性他很快就接了下去：“您再次被我的话牵着走了。”
我一惊，随即无奈一笑。确实，对于战争一无所知的我一旦涉及到这方面的谈话总是无法避免的被弗洛斯牵着鼻子走，一路按照他给予的思考模式思考下去。由于之前刚被指出过这一缺失，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又重蹈覆辙，我有点厚度的脸皮也不禁烫了烫。但令我不解的是，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弗洛斯不自觉地放大了嗓音：“我不会无缘无故的随便作出一些可能令您难堪的事情。虽然您这种容易受人影响的弱点在国际交往中相当危险，但在目前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就这一问题向您解释如此之久。”
这一次我真正愕然了。事实上我一直以为弗洛斯当面揭我的短处虽然是为了将我塑造的更为完美，但多少也包含一些要挫挫我的锐气位刚才被我三句话套住出出气。万万未曾想到，这竟然也是有目的的。
“方才，您对于我所说的‘葛尔加并不需要速战速决’一说并不相信，但是出于对自己的缺乏信心以及我有意显露的胸有成竹，您就下意识强迫自己认同我的说法。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我不太明白弗洛斯这么问的目的。因为他自己已经很好地解释了我那么做的理由，还让我如何解释呢？不过经验告诉我弗洛斯那么为一定有它的目的，所以我很努力的想了想：“因为我对此一窍不通，而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听取你的意见比起我自己无端臆测可靠的多。
“您说得很好，不过应该再追加两个字——‘适当’的听取我的意见能给您极大帮助。您能够勇于面对自己的缺漏，并寻找弥补的方法，这一点很值得赞赏。然而，我必须提醒您的是，战场风云诡变，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瞬息万变。除了主席，任何人——无论他有２０年、３０年或是５０年的经验——都不敢声称自己能够绝对掌握每一个国际动态，能够成功看穿每一场阴谋诡计并给与恰当的回应。
因此，即便对于您的信任我深感荣幸。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在您付出信任之前您必须有能力判断一个人是否具备足够的才能与灵敏对当前的局势做出正确反映，甚而这个人是否可能是潜藏的敌人。
当然这么做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您自己在同一领域具备相应的才华，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事的。
而另一种方法相对简单的多，也是主席后期经常用到的一种————坚持！“
坚持。弗洛斯的话不禁让我想起《萨伊斯回忆录》里相当出名的一句格言————“正确的，坚持下去就是胜利；不正确的，坚持下去往往也是胜利。”
“您应该已经了解我所说的意思。当经过严谨的分析后，您的内心依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一种理论，那种理论很有可能就是错的——即便提出它的人在该领域内如何德高望重。当然所谓“坚持”并不意味着盲目自信。“坚持”是要在您本身随着态势发展不断重新审视格局重新修正行动方案的基础上才能建立的。需要坚持的是您对事态处理的大方向大原则而不是某个特定过程或方案。“
弗洛斯停下来，深深望了我一眼：“我想，如果我的表达方式还不至于太多拙劣，那么我的目的应该很明显了。
我给您的一切提示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根本只是个陷阱。是否听取是您的权利同样也是义务。不过有一句可以肯定——您需要寻求的答案就在这些书里。
这次事件的处理情况将作为我对您能力评定的依据。当然，作为一个军人，我不会为了对您作出评价而使国家遭到损失。因此，请您在７：００之前给与我答复。“弗洛斯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４：００，您还有三个小时。我会在客厅等您，并为您预备好早点。届时，我将依据您给予的答复决定今后将以何种身份来完成主席最后的计划。”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原则性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