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世界第一的奇迹 ...
-
请用尽一生去记住他吧。
那个神秘的男人这样说着。
这样一来，就会在不远的未来再次相遇吧。
————————————————
神代类做了一个梦。好像被卷进了风暴中心，不停地旋转着，用脑浆都要被甩出来的速度旋转着，无法睁开眼，又或者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这是梦吗？有个声音在耳边嗡嗡地询问着，那是如同损坏的唱片机发出的，带着滋滋电流的声音。这是梦吗？
神代类做了一个梦。不，这一定不是梦。脑海中越发清晰地显现出来的，耀眼的光芒，是金灿灿的，宛如梦境一般闪烁着的色彩。昏沉沉的头脑从一片泥泞中挣扎出来，意识回归，他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又身处何方了。
一条长长的横幅正在眼前展开，上面用规整的印刷体写着：
欢迎来到未来。
顺着横幅向上望去，只看见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氛围，似乎很久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但目之所及之处却都一尘不染，干净得过于刻薄了。
在横幅的下方，金发的少年拉住神代类的手 ，用力将他拽了起来，用再熟稔不过的语气抱怨着：“欢迎欢迎——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每次时空旅行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遗症，为了博士的健康着想以后还是请别再来了。”
“诶，”神代类迟疑着开口，“你是……”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什么啊！难道说，你还不认识我吗？！是从多久远的过去来的？看起来……”
他绕着神代类转了两圈，仔细端详了一番，没有得出有效的结论。
“博士一直都这么好看！”他理直气壮的说着，“我也是非常帅气的——博士最喜欢的机器人，翱翔于空的天马！司掌世界的司！其名为——佩伽索斯！”
“这可真是，非常有趣的自我介绍啊。”
“不觉得佩伽索斯这个代号非常帅吗？”天马司得意地伸出手，“这可是博士认证的明星级帅气啊！”
神代类的眼神似乎没办法从那样灿烂的脸庞上离开了，“你刚刚一直说的博士，是我吗？”
“唔，毫无疑问的，昨天收到了你要来的通知，一想到能够见到博士，就高兴地忘记充电了！所以我现在也差不多应该……去充电了……”
天马司似乎一瞬间被抽空精力，垂头丧气的走到墙角，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出来一把椅子，坐下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吗？真不错啊。”神代类缓慢地凑过来，蹲在旁边试图用肉眼看出这把椅子不同凡响的地方，“我真的能发明出这种东西啊。”
“当然了！像我这么优秀的机器人都创造出来了，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博士的！所以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呢？”
天马司又打起精神，他一时半会并不打算从这把椅子上离开。
“我来这里是因为……”神代类顿了顿，他不太应付得来这么直白又情感充沛的夸奖，哪怕这样的话语只是对着未来的自己，他依然心虚了起来。
“有点小小的问题……总而言之，我想见见未来的我，他在哪里呢？”
“博士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天马司托着下巴，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注视着何方，“大概，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吧。”
“这样啊，没关系的，我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嗯，不是现在，我能在这里转转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不去外面的话……还有……不行啊！”天马司忽然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有很多地方都不可以去哦！就算是过去的博士，也不能乱碰博士的东西。”
“诶，不管怎么说，其实都是我的发明吧！”神代类抗议着。
“不行。这是我的工作，为了守护博士的研究所，任何人都不能随便乱动。博士本人也不行。”
天马司说着，把神代类按到那把椅子上，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温度。神代类微微地颤抖着。
作为一个机器人来说，也过于逼真了，不仅有人类的体温，还有说话时的语气，喘气声，甚至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与思考……
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啊。在过去，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存在，真的能诞生在未来的自己手中吗？如此真是……神代类的思考被天马司打断了。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在你回去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是你得待在这里不能乱走哦。”
被关起来了。神代类想，他看着天马司无情离开的背影，后者边走边念叨着要做什么“人类的食物”。
“我不吃蔬菜哦。”神代类说。
天马司顿住。
“还真是，一直都不爱吃菜啊。”他无奈地摇头叹息，没有回头，像逃跑一样离开了。
世界末日快到了。所有预测都毫无疑问地指向这一既定的未来。
最迟在未来的六十年，所有人都会消失，人力无法阻止的灾难将要到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能够拯救世界的话，就会成为全人类的英雄吧。
“比起拯救世界这种不可能的事情，还是趁能够继续呼吸的时光去谈恋爱比较好吧。”
在那个小小的研究所里，不着调的前辈这样说着。
“特别是你啊神代，年纪轻轻的整天泡在研究所里，世界毁灭的时候还打光棍不是很可怜吗。”
被点到名的神代类从一堆厚厚的纸质资料中间抬起头来，礼貌地笑了笑。
“多谢关心，我暂时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你呀，总不能和机器人过一辈子吧，那样的话，老了只好一个人等着迎接世界末日了，机器人可不会像人类一样毁灭啊……”
也许真的要和机器人过一辈子了。神代类把脑袋埋回资料里，从宣布人类将要毁灭开始，不作为的，只想着醉生梦死度过一生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当然也有人拼尽全力尝试着去拯救世界，无论何时都不缺少英雄的出现，可是自己……还有更想去做的事情。
要是六十年后人类真的灭亡了，也希望自己有认真地，幸福地度过一生啊。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乘坐时光机来到未来的神代类，此时正站在一块悬空的屏幕前，眉头紧皱。
为了解决那个关键的技术性问题，选择来到二十年后的未来，可他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却并不是二十年后……
是更久远的未来，甚至，是比预言中的世界末日还要更久远的……
难道说，真的有人成功地拯救世界了吗？
“没有哦。”天马司指着天花板的方向，“外面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也不要出去，在这里待一两天没问题的。”
“啊，这么一说现在是在地下吗？”神代类对世界末日的消息接受良好，兴致勃勃地询问着。
“当然了当然了，超厉害的对吧！”天马司骄傲地挺起胸膛，“食物和空气储备也还是有一点的，在你回去之前没有安全问题！对了，那个，反正也吃过晚饭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你要回去了吗？”
放置在房间一角的时光机静静地闪烁着。神代类眨了眨眼。
“我真的不能从这个房间里出去转转吗？”
“不能。”
“但是司君，这里就像我家一样，”神代类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那块屏幕，在不久前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相当熟练地掌握了这里的未来科技，“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自己，既然是我的研究所，那么……”
神代类走到门边，对着门瞪大了眼睛。
门上跳出一块巴掌大的显示器，滴滴了两声，门咔地一下打开了。
“只要是‘神代类’就有开门的权限对吧？”
“诶诶诶？！！等等等等！！”天马司凌乱地追着神代类跑出去，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回事呢！
神代类顺着白色的大厅走出去，在一条长长的走廊前站定，双手一拍，笑得十分无辜：“好啦，让我看看资料库在哪里。”
“不行啊！”天马司急匆匆赶来，张开双臂挡在神代类前面，“这些，全部都是博士的发明对吧！不看资料也能自己发明出来的有问题也能自己解决的吧？！因为，这都是一定会发生的，一定会存在的未来啊！如果是看了未来的资料才发明出来的东西，它到底是怎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时间悖论啊，”神代类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把自己未来的发明拿回过去，一直存放很多年后又被过去的自己拿走，这样的发明完全就变成凭空出现的，是不可能的呢。”
“对吧！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人类果然还是要更狡猾一点比较好！”神代类两步从天马司身边绕过去，“无论如何我也想要把那个制作出来，而且，这样的时间悖论要是真的能够实现，不是很有趣吗？”
天马司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阻止神代类了，他依然不认同这样行为，却也只能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神代类从仓库里翻出一个落满灰的电脑，插上毫无科技感的U盘，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古老的东西了。”他忽然开口，神代类没搭理他，全神贯注地寻找着什么。
“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吧，反正……你要拿走什么都随便了。”天马司又一次叹气，在系统权限面前伟大的机器人佩伽索斯只能坐着唉声叹气。
“你到底想要找什么啊。”天马司忍不住再一次开口的时候，神代类拔出U盘，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里，他终于开口，嘴角弯弯。
“司君的……在找司君的资料。”
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天马司猛的跳起来，向着神代类扑去，神代类慌张地躲避着，用力地攥紧手里的U盘，伸手向高处举起来。
“为什么啊！不是什么都可以拿走吗？”
“这个不行！还给我！”
天马司奋力起跳，怎样也够不到神代类举高的手。
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要是拿不到的话，要是一切都照常发展的话——
“类！！”
时间在这短短的一声叫喊里变得无比的漫长。
天马司慢慢地把手放下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随便你了。”
“但是……要是我从来不存在的话，你会过得更好吗？”
“我不这么觉得，”神代类把手放在胸口上，“我想，我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在世界还未毁灭的某一天，神代博士收到了一封邮件。
那是，来自逃离地球的方舟上的邀请函。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在思考一个下午后，他面色如常地收起来了。
好像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他又准备着出门了。但是这次他说：
“司君，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哦。”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的。”
他再也没回来了。天马司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世界末日的到来，看着人类一点点地消失，靠着这座研究所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比人类的寿命还要更漫长的时间过去，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他不会骗我的，他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天马司气愤地转过头瞪着神代类，“然后你来了，我果然是被骗了吧！”
“不，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神代类辩解着，“不应该变成这样的！说不定他只是死了……”
“不要这么诅咒自己啊！我可是比谁都希望类能一直好好活下去的，能在外星球度过余生……也好吧。”
“所以说，司君……不希望自己被制作出来吗？过得不开心吗？”
“我很开心！”天马司抬头大喊一声，又低下头，“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能够诞生在世界上，能够和类在一起，一直都很开心！但是，但是！”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我不应该存在呢，要是没有去研究我的话，类就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吧？你把我的资料带走，最后也会丢掉吗？我是世界第一的机器人对吧！所以……”他的喊声最后化为了深深的叹息，好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会变成这样的！也许司君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对我来说司君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存在，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会留在司君身边，这样的未来我一定会改变的！”
“太好了。”天马司终于笑起来，“听到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定可以做到的，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能够创造出大家都幸福的未来吧！”
“但是，那是只属于类的未来，而我的未来，已经在这里了。”
神代类从小就没有朋友。
记忆里那个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但神代类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双手递过来的，一个小小的机器人。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会在他的手掌心蹦蹦跳跳，说着“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这样哄小孩的话，那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那个人对他说：“请用尽一生去记住他吧。”
“要是你不知道他是谁的话……”
会怎样呢？再往下的已经记不清。
神代类抱着那个机器人回家了。其实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机器人，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重复着几句同样的话语，但是他有名字，他叫天马司。
翱翔于空的天马，司掌世界的司。
一定会记住的，从名字，再到声音。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听一遍就能打起精神了。
“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
“谢谢你呀司君，但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不喜欢我的发明呢？”
“他们坏，类好！”
“老师也说有点危险了，也许我不应该带去学校的……”
“他们坏，类好！”
“司君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
神代类趴在书桌上笑起来，这个傻傻的，一点也不智能的小机器人，只会翻来覆去几句话，从桌子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回左边。
正是因为太傻了，在几年后的某一天，他在桌面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再也不会夸神代类是世界上最棒的小朋友了。
神代类废了点时间把他修好了，他又开始在桌面上走来走去，可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说话了。不再说“早安”“晚安”，也不会再说“你什么都可以做到的”，那只是一个，重复着机械运动的人形玩偶而已。
神代类显得有些难过。妈妈安慰他，这样的小机器人，类的话无论多少都能做出来的吧。
但是司君是特别的，他说，我要做个大机器人。
在柜子最深处压着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从某人那里得到的资料，又被神代类翻出来了。相当多的地方都能看懂了，因为他果真是天才啊。
要怎么做才好呢，在家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从芯片开始，再到躯干，四肢，头部，五官……要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吗？要是能够做到的话，首先一定要有人类的体温吧！头发是金色的吗，会长得很可爱吗，笑起来像太阳一样就好了，一定会全部记住的。
好像他上辈子就认识天马司一样。
房间里堆满了人体部位一样的东西，换谁走进来都要失声尖叫，神代类却不眠不休地待在这里，由衷地感到满足了，最开始只是，好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而已。
从外表上看无懈可击的机器人静静地躺在纸箱子里。
像是睡着了，还能感受到呼吸一样。
神代类盯着自己的手，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真的是用这双手制造出来的吗？这段时间他太沉迷于此了，电线和芯片尖锐的触感，还有抚摸过每一寸肌肤的柔软都还残留在手上。
他伸手摸了摸天马司的头，头发也是柔软的，再往下是眉骨，眼睛——神代类屏住呼吸，机器人是没有生命的，不开机就一定不会动，可他总觉得天马司的眼睛下一秒就会睁开，似乎他的眼球正在自己的手指下颤抖。然后是鼻子，嘴唇，手掌整个贴上了脸颊。
怎么办呢，心脏疼得受不了，正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神代类闭上眼睛，再继续看着，好像就要亲上去了。
然后他这么做了，低头贴上那冰冷的双唇，得到一个没有回应的吻。
简直是疯了，他本来没有很在意最开始那个小机器人的，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好像要哭了，是太感动了太高兴了，还是别的什么？之后他伸手按住了开机键。
天马司睁开眼睛，慢慢地坐起来。
“司君……”神代类期待的看着他。
天马司的眼里什么也没有，他说：“你好。”
机器人是没有人类的感情的。
“你总不能和机器人过一辈子吧。”
研究所的前辈这样说。
神代类想，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继续研究下去，总有一天司君也能够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和他谈恋爱的。
“再过二十年也不可能让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情感的。”
真的做不到吗。
神代类盯着角落里的时光机，贸然使用时光机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但是……他只是想看看而已，只是看一眼而已，如果能够实现的话，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办法忍耐。他真的见到了那样鲜活的天马司，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语气，那个声音总是在说：“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
而此刻他听到的声音说：“我是博士最喜欢的机器人！”
不管过了多久我都最喜欢你了。
从一点点亲手制作出来开始，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份毫无道理的情感，一直都渴望得到回应，想要一直听到那样的声音，一直看到那样灿烂又可爱的表情，没有办法忍耐。只是看一眼什么的，完全不能满足。
是自己的话，会把资料存在哪里呢？
人类果然还是狡猾一点比较好，为了自己贪婪的私心，一点时间都无法忍耐，拿到资料就可以马上回到过去，去奔向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从未来的天马司那里听到了最后的结局，但神代类绝不认同。就算未来是悲剧也想要自私的抓紧眼下的幸福，而那样的未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就算世界末日也一定会拥有幸福的结局吧。
“我的未来，已经在这里了。”天马司似有所感地抬头望了望，走廊里的灯光一点一点熄灭，四周被黑暗逐渐吞没。
已经过去太久了，连这里都要停电了。
“要创造美好的结局，就快跑起来吧！”停电了就大事不妙了，天马司用力推了推神代类，“一定一定要快点跑起来啊。”
“那你呢。”神代类问。
天马司说：“伟大的佩伽索斯要去梦里拯救世界了，晚安。”
神代类好像做了一个梦，他不停地旋转着，在黑暗中，好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好半天终于被丢了出来。
眼前是天马司的脸，呆呆地注视着他。
“欢迎回来。”
还是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神代类愣了两秒，用力地抱上去，把脑袋埋进天马司颈窝里。
“司君……”
“这种时候，我应该做同样的动作吗？”
“嗯。”
天马司张开手臂，使劲锤上了神代类的背，神代类闷哼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司君……”
“非常抱歉。”
“没关系的，”神代类拍拍口袋里的U盘，在天马司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司君这么厉害，很快就能学会的。”
“很厉害？”
“世界第一厉害哦！”
天马司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似乎有点理解什么是人类的感情了。
这样一来就能够达到幸福的结局了吧。
神代类收到了一封邮件。
来自方舟的邀请函。
他深深地注视着这封邀请函，想起了许多似乎已经被自己淡忘了的事。
乘坐时光机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很多事情也记不清了，但是这个是不会忘记的。
直接丢掉好了。
他拿着这封邮件穿过走廊，在一面镜子前停下了脚步。也许这也是后遗症之一，他一直维持着年轻时的模样，这没什么不好，因为机器人也是不会变老的，不能一起老去的话，一起维持年轻帅气的皮囊也很不错。
他现在还是长着这样的脸，二十岁的神代类也长着同样的一张脸，还有六岁的时候……
六岁的，时候？
好像有人用一把大锤把他的心脏击碎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在此时此刻又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
一切都从收到那封邀请函开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把自己未来的发明拿回过去，一直存放很多年后又被过去的自己拿走，这样的发明完全就变成凭空出现的，是不可能的呢。】
【这样的时间悖论要是真的能够实现，不是很有趣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为什么啊？
【司君，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哦。】
【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的。】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请用尽一生去记住他吧。】
【翱翔于空的天马！司掌世界的司！】
【要是你不知道他是谁的话……】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朋友！】
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为什么做了那个装置呢，只是听到司君的声音就觉得打起精神来了而已。
【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会留在司君身边，这样的未来我一定会改变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更重要的是，必须要实现的那个是……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柜子底下就放着那些，从“某人”手里拿到的资料，所以……
在收到邀请函的那天，神代类像往常一样出门了。
“司君，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哦。”
他这样说着，天马司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类啊！”
“司君，我喜欢你。”
“嗯嗯，我也喜欢类！”
“司君，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不管重复多少遍，天马司都会一如既往地认真回应的，要是能够一直听下去就好了。因为这份感情太纯粹，心脏又隐约疼痛了起来。
“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的吧。”
神代类没有坐上方舟，他离开不久又悄悄折返了回来，在某个房间的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台时光机。
每一次乘坐时光机都会带来严重的后遗症，他应该再也回不来了。这是最后一次，他出现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六岁的神代类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而很快他就会获得一个小小的机器人。
神代类缓慢地靠近过去的自己，必须要完成最后的交接。
如果过去的我不知道司君是谁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爱人从何而来了啊。
只有你必须记住他，只有你一定要记住他，请用尽一生去记住他吧。
把重要的资料交给了过去的自己，这样一来，就会在不远的未来再次相遇吧。
如果是看了未来的资料才发明出来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世界第一机器人天马司，那是只属于神代类一个人的奇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世界第一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