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恐怖如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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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胜五场！已经连胜五场了！”
“三号擂台葛若玫！她刚刚使出了什么？水火竟能相生？不可思议！”
“让我们关注这场前所未有的比赛！虽然是筑基期比斗，却让诸位看到了全新的属性应用思路！”
“……”
讲演台上，百目道人激情四射地点评着突出的赛事，扩音和留影的阵盘于半空中放松着声音画面，而观战席上的弟子们也无不随之激动或紧张。
然而，在百目道人其身侧，却坐了一位安静而美丽的女子。其人双目微垂，明明坐在此等位置上，却仿佛全然不为这激烈的氛围所动，她始终寒若冰霜，高洁似雪。
“天影道人，您是水冰双灵根，极为擅长水系法术，不知您怎么看待这位弟子？”百目道人下意识递话，但天影道人却只是冷冰冰给了他一个眼神——毫无感情，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所有。
百目道人愣了半晌，随后悻悻一笑，话锋一转道：“天影道人的意思是，她会持续关注新生代弟子的发展与成长，贯彻落实正道宗门的育苗方针，关爱女性弟子，建立明确的培养机制于体系……”
他暗自擦汗，只觉得身侧传来的威压越发恐怖，心下直道倒霉。
天影道人，虽然百目道人与之同坐讲演台上，但对方却是实打实的大人物——正道七魁首之一，缥缈仙宗天影道人。她乃水冰双灵根，擅长法术，如今修为已臻至化境。
百目道人不敢多言，只得把注意力转回比赛上来。而观战区里，双绝剑宗的几人也正在关注着师妹的比赛。
“不错，今日若玫状态极佳，且一直都沉着冷静，不骄不躁。会有好结果的。”
温子夜为自己满上一杯茶，含笑点评道。见师妹打得渐入佳境，他面上从容，心里却不禁思索起明灯独自一人会不会无聊，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些回去看看对方。
“哼。”子书辰宇挑挑眉，“你们看她，手都是抖的，哪里沉着了？真是不成器！”
“师妹……”肖轻狂忧心忡忡，“她战斗经验不多，一连打了五场，每场都竭尽全力，会不会太勉强了？”
“把你扔进无烬炉的时候你觉得勉强吗？”子书辰宇反问。
肖轻狂道：“那不一样！”
……
三号擂台，葛若玫理了理水蓝色衣袍，眸光沉静，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新一位走上擂台之人。
来人是一女子，准确的说，是和葛若玫年龄相仿的少女。那人身着混元宗白红金相间的衣裳，上有宝珠刺绣，表明她是一位器修。
“好久不见啊，玫玫。”
少女眯眼一笑，眸中却满是倨傲。
“……”
葛若玫仍是沉默以对，自从擂台开打，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一直都沉默着，沉默着，关注着对手，关注着自己。而后，波澜不惊地拿下胜利。
“第六场！来者是混元宗弟子，竟然已经筑基后期了！这次葛若玫还能保持之前的状态和胜绩吗？这可是高出自己两个小境界的对手！”
随着百目道人的话音落下，比赛，开始！
葛若玫照常祭出长剑。她是器修不假，却也需要一趁手武器，剑自然便是不二首选。她以水裹挟剑身，又以火将水加热——精密地控制火焰热度，使本来想克的两种元素得以相互辅助，这便是葛若玫的战法。
她持剑飞出，身法飘逸凌厉。对面那少女却也不落下风，只见她手臂轻轻抬起，腕部手环上三颗金珠随即飞起悬空，散发着金、水、木三色的灵气光晕。
金生水，水生木，彼此相生的属性，乃是三灵根之中的顶尖。而以这金珠起手，可见这少女竟然也是器修，并且和葛若玫还需借用剑器不同，她竟然是已经有了本命法器！
——唰！
金珠腾飞而出，奇异的是，其上的三种五行属性却连缀成线，彼此相生，源源不绝。金珠速度极快，犹如三粒上好的暗器，冲着葛若玫各处弱点袭去。若是李平平在场，大概会脱口而出“子弹”二字。
葛若玫侧身后仰，金珠堪堪擦着鼻尖掠过，破空之力仍然擦破了皮肤，撩断一缕发丝……可谓险之又险！
旋身继续袭去，可那金珠竟然如有生命一般，高速飞驰之下，却还能回旋再度气势汹汹攻向葛若玫！三粒金珠可谓衔接紧密，叫她连连被克制，打断动作，难以近身。
破空声接连响起，三粒金珠的运动竟然犹如织出了一张网。混元宗那位少女的控制更是精密万分，仿佛看透了葛若玫的所有行动。
“师妹……”肖轻狂又忧心忡忡起来，看上去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应敌。
“莫急。”温子夜轻抿香茗，悠然自得道，“师妹有的是招。”
……虽然温子夜气定神闲，但，擂台上的局势仍不乐观。
金珠少女有修为优势，专属法器与相生灵根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金珠飞快地攻击，在少女控制之下灵活万分，她盈盈伫立，就连身位都没什么变化。
反观葛若玫就被动多了，躲避袭击的姿态甚至有些狼狈。
“玫玫，认输吧。”少女笑道，“你这灵根本就不适合斗法，何苦为难自己？”
“……”葛若玫沉默着又躲过了一次攻击，发丝扬起又落下，眼神仍然坚定且执拗。
“……唉，本来我念在旧情，还想手下留情的。”
金珠少女发出一声叹息。
她突然站定，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数到灵气光晕自她手心涌起，随后朝前一点，灵光奔涌，那三粒金珠竟然在瞬间朝彼此飞去，而后融合为了一体！
“混元无极，乾坤未定，急急如律令！”
“这是！混元宗的秘法！”百目道人惊讶道，“竟然能将三种属性融合为一体……这其中蕴含的能量已经超过筑基期了，这无疑是堪比金丹的一击！”
“融元大法。”
天影道人冷冷地道出这个名字，冷淡清丽的脸庞上毫无表情。
随着天影道人话音落下，那大金珠也带着凛然之势袭向葛若玫。这一次，任凭她如何闪躲，金珠却竟有灵性一般，她快，金珠却比她更快；她高高跃起，金珠就比她飞得更高！
“唰——！”
巨大的推力传来，而后是爆裂一般的嗡鸣声！葛若玫的身体重重在地上砸了许多下，空气中还能清晰地听见骨骼碎裂之音。
尘烟卷起，四下无声。没谁想到一场筑基擂台赛会打得这么惨烈。
葛若玫被打到了擂台边缘，只消半步便要跌落出去。顺着她被击飞的轨迹，地面上还有一大摊喷溅而出的血迹——都是她口中喷吐而出。
“唉。”金珠少女又叹了一口气。她脚尖轻点，从容地走到葛若玫身前，“何必如此呢，玫玫。”
水蓝衣群的少女狼狈地匍匐于地上，她缓缓挪动身躯，驱使自己爬起来。口中还在不断地溢出血液，发抖的手臂和指尖则将她的虚弱暴露无遗。
“……沙……凌瑶。”
声音从喉头伴着血液哽咽而出，葛若玫的气息断断续续，呼唤着对面那位金珠少女的名字。
“终于想起我的名字了？”沙凌瑶面露喜色，她居高临下望着孱弱不堪的葛若玫，笑道，“好啦，玫玫，快认输吧。不然我要直接把你踹下去咯。”
“……呵。”
……葛若玫突然发出轻蔑地一声笑。一大口血液就这么直直喷到了沙凌瑶的裙摆——她是故意为之的。
“你！”
沙凌瑶面色一变，然而下一刻，她却看到——
地上的少女抬起头，露出被发丝掩盖住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憎恶的，坚定而可怖的眼睛。
情势突变！
只见，葛若玫突然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飞剑，同时有足足三道滚烫水流伴之飞出，直取沙凌瑶身上弱点！
“雕虫小技，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了？”
见到葛若玫暴起，沙凌瑶却也不恼，只是一直含笑的嘴角终于还是垮了下来。她第一次展露自己的身法，腾转挪移，端得是灵活又轻巧。
然而，葛若玫的下一个动作却不是继续攻击。她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陡然拂向腰间，下一刻一个葫芦状的酒壶出现在手中。不等对手反应，她仰头大饮，随即张口一吐——
酒水和未曾吐尽的血液一同喷薄而出，葛若玫手上掐诀，一道猛烈至极的紫红色炽焰就这么出现于半空之中，而后在她的控制之下缭绕全身，又在下一刻尽数飞出，朝沙凌瑶袭去！
“……酒水酒水，烈酒亦为水！”百目道人一个激动差点跳了起来。
他忍不住赞叹：“竟然用这种方法实现了水火的彼此相生……年轻人的想法当真是与众不同！”
“……”天影道人也微微抬眸，纤长的睫毛于面上投下精致而细密的影。
“雕虫小技。”
她说。
沙凌瑶面色不太好看。
她是金水木三灵根，好巧不巧，都不大擅长应付火。何况当面迎击才知其中威力，葛若玫的这种诡异紫红火焰根本不似寻常火法术，这简直堪比异火的强度！
……是炼器悟出的火吗，她果真是天才。
沙凌瑶咬了咬下唇，眼中的嫉恨几乎就要满溢。
磅礴的热力灼得空气都变形，沙凌瑶趋势金珠抵挡，却免不了变得略显狼狈。
葛若玫，葛若玫。他们混元宗同辈之间公认的炼器天才，总是很安静，好说话，只喜欢一个人静静研究各种炼器法门。
所以也很好骗。
“……沙凌瑶。”葛若玫又喝了一大口酒，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火焰喷出。
“——你这贱人！！！”
四个大字掷地有声，纷纷化作攻击砸向对面。
沙凌瑶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四周一片哗然。大家都是年轻弟子，一看似乎有瓜，纷纷都不困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葛若玫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大家，竟也提高了音量，继续说：“当初在混元宗，就是你丫说要做我的朋友！天天贴着我！喊我玫玫……”
“什么玫玫不玫玫的，呸，恶心！”
又是两团火焰轰击过去，沙凌瑶连忙用金珠结阵，可恐怖的是，那火焰竟然直接以绝对的力量冲破她的防御法术，直奔面门而来！
她赶紧闪身躲避，却还是被击中了腹部。虽然衣裙皆为防御法器，却也被灼出一团夸张的焦黑。
“玫玫，你别这样，不要胡言乱——”
沙凌瑶施出一道水系法术，勉强又躲过一道火焰攻击。
“你闭嘴！”
葛若玫大声呵斥。
“你说我有炼器天赋，你说自己没有专属的法器，求我给你炼制！你用言语引诱我去偷学宗门炼器法门，骗我给你打造这三枚金珠，最后还想夺走我这酒葫芦！还要讹我灵石！”
憋了许久的怨忿终于爆发，借着酒劲，葛若玫越说越顺畅。
“到头来，还要于长老面前倒打一耙，告发我偷学一事……好事坏事都让你做尽了！试问，我葛若玫哪里对不起你！？我一个废灵根之体，再会炼器又能怎样？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沙凌瑶侧身一翻，堪堪躲过这一连串的火焰。可她身已负伤，再不能那么灵敏，只得恨恨地望着火光后蓝衣的少女，目光越发怨毒。
座下一片哗然。
果然有瓜！
一个是偷学法门，竟然还自学成才；一个暗害同门，心机颇深。见沙凌瑶衣装便可知她是混元宗之人，由此可知，这二人纠葛多半便是在这混元宗发生的……
有一修士忍不住感叹：“这大宗门真是勾心斗角多，占着最多的资源，每日却只顾内斗，真是荒唐！”
此言一出，四下立马响起阵阵赞同之声。
“原来是混元宗内部战！”百目道人那叫一个精神，他声情并茂道，“如此看来，混元宗年轻一代弟子实在都乃人杰，两位弟子都展露出了出众的实力，这已经不是筑基水准的比斗了。我很庆幸，能够在大会第一天就看到如此水平的擂台赛……”
站在他这样比较高的角度，什么偷学法门，什么欺瞒讹诈，都不过是年轻弟子搞着玩的小九九罢了。潜力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两名弟子无疑都展现出自己超出同阶的能力。
但……观众却不这么想。
观战席上大多为年轻弟子，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哪里能理解那些大修士们高高在上的视角？他们只觉得这俩女修三言两语就暴露出大宗门的“内部不和”。与此同时，沙凌瑶这种前后两副面孔的阴险小人形象更是引发了弟子们强烈的共鸣与不满。
谁在门派里没遇到过几个小人！
你拿对方当朋友，对方坑你搞你，第二天反手就把你卖了，然后拿着好处洋洋得意，修为一日千里……
没见那沙凌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吧，这小人得了势，还欲图在这么大的赛场上公开把老实的“你”打服……实在是憋屈！
擂台上，沙凌瑶逐渐习惯了葛若玫的攻势，毕竟她二人都还只是筑基期，攻击手段有限。她自信一笑，开始酝酿反击；而葛若玫也不能长久支撑自己施放紫红火焰，她的灵根毕竟相斥，就算用讨巧的方式融合，对灵气的损耗也仍然是巨大的。更别提她之前被沙凌瑶所伤之处也都是实实在在，若不是撑着一口气，她很难打到现在。
“玫玫。我承认你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沙凌瑶旋身躲避攻击的同时双手结印，“修为的壁垒并非这么轻易就能越过的。”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四面忽然传来几声极度明显的嘘声，或者说，喝倒彩之声。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
“葛师妹，别认输！干了丫的——！”
“加油啊葛若玫！”
“虽然我也讨厌混元宗，但不妨碍我更讨厌背信弃义的小人！”
“该说不说，葛师妹自学秘籍成才，有点东西。我也是器修，求认识！”
……
沙凌瑶镜惊愕了一刹。
她打得投入，讲演台那边的播报又是完全屏蔽他们这些台上选手的，是以她根本不知自己和葛若玫这一战有如此多的关注。
……没事的，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葛若玫所说，并未落下口实。打扮也精致出尘，打法也优雅从容……
唰地一声，一道流火自面侧极速掠过，烧尽了沙凌瑶完美无缺的一缕刘海。
“葛师妹牛逼！”
“葛师妹加油啊，别输给小人！！”
“葛若玫，我要永远支持你！”
……
“小人”？自己怎么会是小人？
沙凌瑶不敢相信这样的词汇会被用到自己身上。混元宗从开蒙时期的教育就是如此：万事万物皆要争先，资源的总量摆在那里，你不争夺自有他人抢去，而旁人变强后就会来灭掉弱小的你，然后吞并你的资源——这就是自然和人世界运行的法则。
为了自己去争去搏，不惜手段，她何错之有？那葛若玫去偷学，分明是她自己心里按讷不住；她上当被骗，也是自己蠢笨……
她何错之有！
“轰——！”
葛若玫这一口火焰喷吐得格外炽烈。她双手飞快结印，火焰缭绕飞剑身侧，竟然隐隐凝为一只火凤的形状。火凤越来越大，而后，葛若玫并指一点，那火凤引项高歌，煽翅怒飞而出！
凤鸣嘹亮，火光极艳。空气在灼烧，剑气与灵气交织，水汽同酒气相和。
火、烫。极致的炽烈，与愤怒。
而当头感受这一切的沙凌瑶，只能呆滞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百目道人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爆发力，金丹后期能抗住这一击吗？
事实上，裁判和副裁判也很纠结，这一击吃下去，沙凌瑶必死无疑，但他们三人能够在瞬间抵挡住这么一击吗……
来不及多想，三人均面色一沉，连连掐诀施法。
观战的弟子们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观战席上更是震惊与叫好声不断，不为别的，这一招在卖相上实在好看。
“……”
然而，就在火凤腾飞至沙凌瑶面前时，在那千钧一发之刻，葛若玫抬手一握，火凤随之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逸散的酒气。
沙凌瑶双腿一软，直挺挺瘫坐在地。她刚刚，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我认输。”
她低下头，语气恍惚仿若神游天外。
葛若玫右手一挥，长剑飞回手中。她执剑上前，剑锋直指地上的少女，凛然道：
“我乃双绝剑宗葛若玫，和你们混元宗没有关系。记住，我们门派根本瞧不上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宗门，总有一天，会将混元宗完全踩在脚下！”
风也带着酒意，扬起少女长发与水蓝衣纱。而少女的脸上犹还沾着血，露出笑容的模样显得邪肆又乖张。
……就好像个吃小孩的大魔王。
……
“我……去！”
百目道人险些爆出一句粗口。
天影道人哼了一声，直接起身离席，似乎是看腻了这出戏剧。
座下更是一片哗然，无论是“双绝剑宗”这个宗门的身份，还是葛若玫的张狂之语，都是绝对能够引爆现场的话题。
那威力恐怖的火凤、这嚣张至极的态度……有人开始联想起这几天以来的谣言。之前的传言不少，却都只是捕风捉影，目击者甚少；可这次葛若玫的比试确实今日最引人注目的一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那般的表现……
有人咽了咽唾沫。有人忍不住感叹。也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但总之，大家心里皆不约而同冒出了那个词语……
——双绝剑宗，真是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恐怖如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