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那边是太阳》三三六六八八

3、第三章

　　病房内，宁洁不敢抬头，她不敢面对自己的爸爸妈妈，因为她认为她做了一件错事。来不及细想，她感受到了一个拥抱，她妈妈抱住了她。她将头埋在宁洁的肩膀，眼泪打湿了宁洁的衣服，悲伤顺着血管流向心脏。
　　病魔让宁洁忘了那天是怎么度过的，而内心缓缓上升的温度，让她记住了自己的快乐。
　　宁皓看着自己的妹妹，眼角是笑，眼中是泪。这时，一个护士姐姐走了进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几天吃清淡一点哦，然后孩子的药一定要家长保管。”
　　宁洁疲惫不堪的眼睛尽量书写几分释怀，她露出来一个微笑，却没有色彩：“谢谢姐姐。”
　　护士姐姐看着小姑娘，口罩上的眼睛不免又有几分心疼：“小妹妹别干傻事了。有什么都可以给姐姐说，你的未来还要你自己去描绘。”说罢便开门出了病房，把时间交给宁洁和她的家人。
　　晚餐后，宁皓在楼下碰见了晚上值班的李胜蓝，这次李胜蓝先开口：“妹妹现在好一点了吗？”
　　宁皓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好了一点，也吃了一点东西。”
　　李胜蓝看着这个疲惫不堪的男人，眼里是她也不知道但的情绪，有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在阳光夏下朝她挥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快成了一条缝，嘴角的酒窝是独具一格的少年感，与其说是好看，不如说是阳光。而现在，这张脸没变，只不过眼睛里不再像从前那般明媚。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呀。”李胜蓝假装不经意间问。
　　宁皓愣了一下，想起高中时，李胜蓝最讨厌烟味。他连忙掐断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上班之后学会的。”
　　李胜蓝连忙说：“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我不介意的。”两个人在住院部下面站了许久，吹了吹晚风。李胜蓝看了看表，把头发撩起迅速扎了一个低丸子，对着反光的玻璃整理了一下：“我去工作了，再见。”
　　宁皓看见李胜蓝还是如从前那般爱照镜子，免不得扬起了嘴角。还记得高中，李胜蓝被老师收了好几次镜子。他看着李胜蓝，歪歪头说：“好！”
　　李胜蓝点点头，转过身走了一步又扭过头：“小洁一定会好的。”
　　宁皓点点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扬了扬头示意让李胜蓝上去：“我知道，都会好的！”
　　宁皓再一次点燃烟，对自己说：“都会好的，一定。”
　　宁皓回到病房，看见父亲昏昏欲睡却还在挣扎的样子难免有一些心疼。父亲看向他，连忙假装振作：“回来了。”
　　宁皓点点头：“爸，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天来照顾小洁。”
　　父子俩争论了一会儿，父亲还是犟不过宁皓，便答应今天他自己休息明天宁皓休息。父亲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宁皓的妈妈由于公司有事下午就回公司了，现在宁洁躺着在床上看手机，宁皓看着她一会儿便连忙移开了视线，他不想妹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住院的这两周，爸爸妈妈时常会去看看她，陪陪她。他们也想通了，比起其他孩子的健康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付出这么多也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平台。而这一次，他们才真正知道，有些东西比金钱和权力更加重要。
　　出院这天，李胜蓝来到了病房，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内心还是有些许感触。宁洁看见李胜蓝，弯弯的眼睛又有了几分光亮，果然爱会让人疯狂长出血肉，“李医生，谢谢你了这几天。”宁洁站在窗边，阳光刚好撒下，撒在地上，也撒进宁洁心里。
　　李胜蓝歪歪头，语气有几分轻快：“乖乖再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
　　宁洁爸爸妈妈也表达了感谢，感谢李胜蓝医生让他们找到了最珍贵的东西。宁皓站在后面，颓废终于也减退了几分。他故意走到爸爸妈妈妹妹的后面，路过站在门口的李胜蓝时，偏过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但李胜蓝还是难免有一些心跳动，和高中那时一样，宁皓还是有一股阳光的味道。不过经过岁月的沉淀，李胜蓝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心动就会低头的女孩了。反而，她大大方方看向宁皓，双手放在白大褂中，窗外的风顺着阳光飘进病房里，李胜蓝碎发的弧度被风吹得刚刚好。
　　“这是我该做的。”淡淡的妆容，随意盘起的头发，恰到好处的发丝每一个都让宁皓心动。李胜蓝缓缓扬起嘴角：“我先去忙了。”宁皓也不好挽留，纵使有千万句话要说，也只能再见。
　　“哥，电梯来了！”宁洁的声音把宁皓拖进现实，他给李胜蓝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再见，后面再见。”宁皓这次看着李胜蓝的眼睛，言语中有几分坚定。
　　李胜蓝看着眼前的人，感觉什么都变了，又感觉什么都没变。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来不及敏感，李胜蓝转身便投入了工作中，她还要继续查房。
　　李胜蓝带着医院新来的实习生一间一间地查看情况，鸥阳卿在门口看着李胜蓝快到了他连忙走进病房的厕所，简单弄了一下头发然后回到病床上，拿起手机假装不在意。
　　“鸥阳卿，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呢？”鸥阳卿放下手机，看着笑得甜甜的李胜蓝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弧度：“好多了。”
　　问了一下情况，李胜蓝便准备离开，这时鸥阳卿突然叫住李胜蓝：“姐姐，刚刚那个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李胜蓝思考了一番便知道他说的宁皓，“对的，高中同学。”
　　鸥阳卿悄悄吐了一口气，随后便给李胜蓝说了再见。“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罢李胜蓝便回头出了病房。鸥阳卿看着李胜蓝走出病房，眼神极其温柔。
　　城市逐渐亮起了灯，李胜蓝和许衫源坐在咖啡，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人们行色匆匆，各自奔波在自己的人生。李胜蓝和许衫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或许这就是李胜蓝和许衫源的充电站吧。只有这一刻，作为成年人才可以默默放松。
　　突然一个电话打扰了这短暂的美好，许衫源刚已接听，没有免提李胜蓝都听见对面的人怒气冲冲。许衫源一下子皱起眉头，李胜蓝大概听懂了对面的人的意思，就是有个今天上午小朋友摔倒了，但却给他妈妈说是许衫源推的。
　　挂断电话，许衫源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对方说的那个时间许衫源一直在教室做环创，可是对方却咬着她不放。
　　李胜蓝便提议去看监控，可惜到了幼儿园，已经保安已经休息了，没办法开门，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只有等明天了，你别担心，清者自清。”李胜蓝还是有些害怕许衫源纠结。
　　“只有这样了，不过我肯定是有证据的，你也别太担心我。”
　　“行，那我们去散散步，老地方。”
　　“好！”
　　到了滨河公园，李胜蓝和许衫源走在河边，“还记得我们初中时，这都没什么人，现在感觉好多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李胜蓝感慨道。
　　“是啊，感觉什么都变了，也什么都没变。”
　　这时突然有人叫李胜蓝名字，她们转过头，即使李胜蓝是一个近视眼，可还是一眼认出看见了了宁皓。想都不用想，宁皓旁边一定是程冠森。
　　他们大步走了过来，程冠森的视线一直看向许衫源，距离的不断缩减，程冠森还是收回了目光，而这还是被李胜蓝捕捉到了。
　　“这么巧！”程冠森率先开口。
　　“是啊。”李胜蓝回答道。
　　就这样两个人的散步变成了四个人，四个人各怀心事就这样走着。他们不怎么说话却也不怎么尴尬。直到走完一圈，李胜蓝便提出回家休息。
　　于是四个人便散了，李胜蓝吹着晚风，感受到无比的自在。这时她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下，心头一紧，咯噔咯噔跳个不停，毕竟这么晚了还是有点害怕。走进后李胜蓝才发现那是宁皓。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家了？”李胜蓝很疑惑。
　　“我从那边绕过来了。”
　　李胜蓝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站在火堆旁怎么感受不到温度，只不过是她心里一直有个结吧。
　　不好多说什么，这时宁皓突然冷不丁问道：“你冷不冷？”
　　“啊，不冷不冷。”李胜蓝本在发呆一下子又回过了神，“洁洁妹最近怎么样，好一点吗？”
　　“好多了，下周就去上学了。”
　　“那你们要多关心她哦。”
　　“知道了，我会的。”
　　气氛又开始安静，李胜蓝不敢望向宁皓，而宁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望着李胜蓝。而李胜蓝又不会感受不到，可她选择了忽略，是骗自己也好，她不想受伤了，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为什么又要让她纠结。
　　“胜蓝。”宁皓突然温柔地叫住李胜蓝的名字。李胜蓝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便强装镇定地看向他：“怎么了？”
　　李胜蓝不敢迎上宁皓炽热的目光，她低着头，自己麻木自己。
　　“我真的很想陪你很久很久。”宁皓还是委婉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当然啦，你可是我的好朋友。”李胜蓝假装听不懂。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皓仍旧执着。
　　这时，仿佛只剩下了蝉鸣，李胜蓝抬起头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开：“风太大了，你知道的我耳朵不怎么灵活，回家吧。”说罢便转过了身。怎么会不心动，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是白头偕老，有些秘密只能藏在心里，有些回忆只适合收藏。
　　“胜蓝，我不想只是朋友。”
　　“对，不是朋友，是好朋友。我累了，回家吧。”李胜蓝不敢回头，她害怕，害怕自己的眼泪落下，她只能往前走。
　　宁皓看着李胜蓝的背影，还是说出来那句话：“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你，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李胜蓝愣了一下，她知道他会坦白，但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坦白。
　　“太冷了，回家吧。回忆就是过去，过去已经过去，我们要向前看。你快回去好好照顾一下洁洁，我可以当今天没有发生。”
　　宁皓站在路灯下，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给你带了一束光。今天也是洁洁鼓励我说的，她说你说过的，遗憾比失败更可怕，我真的不想遗憾。”
　　李胜蓝没有回头，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我们，是好朋友。”她回过神开始大步向前走，宁皓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她上楼，开灯，他才慢慢离开。
　　李胜蓝回到家，便瘫在地上，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所想就所成。
　　而这边，宁皓一进门，宁洁便冲了过来，看见了宁皓的表情，她也知道了结果。宁皓看向宁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怎么还没睡？快去睡觉。”宁皓摸了摸宁洁的头，温柔地说。
　　宁洁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看着不开心的哥哥，自己难免也有一些难过。想了一会，宁洁还是说：“哥哥，不要难过，虽然我什么都不能做，但我还是看得出，胜蓝姐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宁皓苦笑着：“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她看起来很强大，但我总感觉她不快乐。”
　　“既然这样，那就再勇敢一次！”
　　宁皓看着终于古灵精怪起的妹妹，心里的石头又轻了几分。
　　“那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宁洁拍了拍宁皓的肩膀，像是鼓励，像是相信。
　　宁皓坐在书桌前，看着照片上笑得阳光的三个人，心里像被刀割了一下，不管怎样，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想李胜蓝快乐。因为过去的遗憾不能是一辈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