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司》鱼相思

45、梦妖得意露破绽，除魔小队捉梦妖

　　天还蒙蒙亮，赤羽便起来做饭。

　　而这时，青遥也从东厢房里出来，瞥见后院炊烟袅袅，便也赶来了伙房。

　　空气中弥漫着葱香味，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赤羽正揭开锅盖，下了一撮手擀面，用竹箸一搅，立时盖上锅盖。

　　他瞥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的青遥，吹了下发丝，咧嘴一笑：“嘿嘿…”

　　“你嘿嘿什么？”青遥见他笑眼弯弯，眯成一条缝，却不知道是在傻乐什么。

　　“我天生爱嘿嘿……”他一愣，收了笑容，撇撇嘴道。

　　“我看你是爱傻笑！”青遥手撑在门框上，忽然笑了下。

　　他嘟着嘴：“那也比整日里板着张冷面阎王脸……”他意识到说错了话，立时住嘴偷瞄她一眼。

　　青遥假意愠怒：“你说什么！”

　　“欸，面好喽！”他揭开锅盖，用竹箸一搅，盛了满满一碗汤面，递给青遥，挑眉一笑：“尝尝！”

　　青遥接过碗，用竹箸挑起一根面放入嘴里，吸溜进去，边嚼边说道：“嗯，不错，就是淡了点。”

　　“口味还这么重啊。”赤羽无意识地哼了一句。

　　什么叫还？青遥抬眸看他，他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脸上有面条么？”

　　他傻笑着摇摇头。

　　她放下竹筹，继续说道：“那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赤羽眨巴下眼睛，一本正经道：“你好看呀。”

　　青遥手中的竹箸无意识地在碗里搅动着，她沉默片刻，“才没有呢！”

　　她将面碗放下，抹了下嘴，微微一笑：“下次，记得放盐。”她言罢，转身便迈着大步向东厢房而去。

　　伙房与东厢房只是隔了一个西厢房，青遥穿过回廊时，竹林上的鸟像受惊了一般“腾”地一下展翅飞走。她望向竹尖的方向，一旁檐角上的铜铃无风而动，激起清脆地“叮铃”声，她正心下奇怪，走了几步再转个弯就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杂草丛生，旁边还有个小亭子，偶尔会传来几声蝉鸣。

　　青遥站定在东厢房门前，她刚推开门便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本能地握住剑柄，手心汗的黏腻感令她分神一瞬，却被一双手猛然拖拽进去。

　　她欲捏诀施法，却迎面撞上了狭长的凤眼，是苍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他怎么会在此？

　　苍炎的左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抵在他腰间，他低沉的喘息声在耳畔回荡：“别声张。”

　　青遥用力眨巴着眼睛，后又点点头，他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苍炎将手撑在她左右两侧的门上，将她环在中间，他低喘着：“昨夜，可有做奇怪的梦？”

　　青遥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兰花香中，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移开撑在门上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凑近她樱红的唇，又瞬间移开，眼神瞟向她泛红的耳垂，流苏耳环前后荡着。

　　“姑娘，你若再这般意乱情迷，我可就无法自持了。”苍炎的眼眸定定落在在她白净的脖颈上。

　　青遥欲推开苍炎，却反被他抵在门上，她捂住滚烫的双颊不敢看他，低声嗫喏：“你要作甚？”

　　不知怎地，一对上苍炎的那双眸子，她就会心慌意乱，瞬间失去所有抵抗力。

　　“昨夜，我做了个怪梦。”苍炎突然语气停顿，欲伸手去触碰她娇嫩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捏紧衣角，眼睫却在不自觉地颤动，心跳更像小鹿乱撞一般，跳得毫无节奏。

　　“你也做怪梦了？”青遥睁着圆圆的眼睛，随口一问道。

　　苍炎将悬空的手缓缓落下：“看来是有妖邪兴风作浪。”

　　好险，差点就要狼入虎口……方才她是怎么了？她整理下衣裙，顺势从他的一侧挪了出来，“能入你我之梦的妖邪，想必不简单。”

　　苍炎点头，从这妖邪能窥探人心弱点上来看，确实不简单。青遥这才看清他换了一身衣赏，虽是相同的玄色长袍，背后却多了金丝线绣的兰花纹。

　　他负手而立，黑骨扇别在腰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扳指，扳指上的兰花纹若隐若现。

　　在梦境中，青遥也闻到过一阵兰花香混着药草香的味道，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秘？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时，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从隔壁传来：“啊————”声音是从花糕的房间传来的。

　　青遥和苍炎一同奔往隔壁厢房。

　　门推开的刹那间，青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血，遍地都是血，还有一把沾染血迹的匕首躺在地上。

　　青遥认出了匕首，柄上金色云纹吸满鲜血，正是当年她送给花糕的防身匕首——云匕。

　　豆卷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鲜血将青衣染成了暗红色。花糕捂住双耳，蹲在角落里，像是受到了惊吓。叶酥指尖捏符为豆卷止血，而肉饼则为豆卷输入灵气疗伤。

　　青遥走到角落，瞥见赤羽正双手环抱于胸，贴着墙面，歪头笑着。

　　“怎么回事！”看他笑，青遥竟有点怒意。

　　赤羽撇撇嘴，这才瞧见青遥身后的苍炎，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你不都看出来了嘛，还用我说呀？”

　　没错，她是看出来了，但她无法相信花糕会杀豆卷，她们不仅是亲姐妹，还是她的徒弟和部下。她了解豆卷更了解花糕，花糕外冷内热，豆卷急躁冲动，若是反过来，她或许会相信。

　　“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苍炎冷漠地盯着赤羽，手里不断地摩挲着白玉扳指。

　　赤羽眯眼，嗤鼻：“我生来便是个话唠，不像有些人啊，生来就是个哑巴。”

　　苍炎眉角微皱，气氛陷入诡异般的寂静。

　　“你们还真是幼稚。”青遥心道。

　　在苍炎抽出腰间黑骨扇时，赤羽快步一闪，躲在青遥身后，露出半个头，眉头一抬：“要打人了！”

　　苍炎嘴唇颤抖，双目中似乎燃起熊熊烈火，他一抬手，黑骨扇倏地飞起，一道玄光冰向赤羽袭去。青遥的玄铁剑登时飞出将玄冰击碎，苍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嘴角抬起一侧，轻蔑的笑着：“连你的玄铁也这么护他。”青遥握紧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青遥见玄铁横在赤羽身前，她也不禁一愣，方才她并没有要玄铁出手保护，毕竟赤羽有天眼珠护体，苍炎的术法也不过才用了一成灵力。

　　赤羽歪头一笑，语气中尽是得意：“剑随主人嘛，是不是青遥？”青遥顿感头疼，她一把抓住玄铁剑，扔进剑鞘，转身便进里屋去看豆卷的伤势。

　　苍炎亦收起黑骨扇，冷漠地瞪了赤羽一眼，赤羽咳嗽掩笑，立马跟上青遥进了里屋。

　　豆卷眼眸微动，指尖敲击着床榻，叶酥收了止血符，肉饼亦停下输送灵气。

　　“师父！”豆卷与肉饼同时拱手向青遥行礼。

　　青遥神情凝重：“豆卷伤势如何？”

　　还没等她们开口，赤羽率先抢话：“已无大碍了，伤口偏了一寸，未伤及心脉。”

　　她们二人点头，“正如天神所说。”

　　“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肉饼眼睛一红：“花糕近日常有梦魇，便央求豆卷陪她，谁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梦魇。”青遥重复道，其实她也连日来被梦魇所困，看来那妖邪擅长造梦。

　　铜铃声骤然响起，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缩在墙角的花糕突然发疯似地笑个不停，她指着苍炎：“你们都得死…哈哈哈…”苍炎用黑骨扇点了下花糕额心，她立时晕了过去。肉饼扶花糕上塌，叶酥用符咒设结界，将花糕和豆卷保护起来。

　　“是铜铃声。”赤羽道。

　　青遥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今晨在回廊竹林中看到的异象。

　　铜铃声可以操控入梦者，这很像她曾在秘阁中看到的《上下五万年妖典》上记载的梦妖。不仅可以看透人心还能造梦甚至操控定力弱的入梦者。

　　苍炎无意识地摩挲着黑骨扇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青遥：“是梦妖。”

　　青遥低头凝思却被他这一句打断思绪，她怔愣一瞬，对上苍炎的视线，他的嘴角噙着笑意，眼神里却有不分明的暧昧。

　　赤羽走向前，恰好挡住他们彼此的视线：“既是梦妖，就只能在梦里抓他了。”

　　肉饼和叶酥惊异片刻后，也主动要求去入梦抓梦妖，但青遥却拒绝了，毕竟此刻的豆卷重伤未愈，花糕更是神志不清，她们需要有人照看。

　　而最终入梦者是青遥和赤羽还有苍炎。

　　*

　　耳畔响起铜铃声……转眼间，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天与地是如梦似幻般的纯白，空中飘着雪花，空气中是兰花香。

　　太子徵一袭蓝锦衣上绣着兰花，他跪在雪地里，双指冻的通红，全是瑟瑟发抖。

　　青遥身披云纹金甲，手持玄铁金剑而来，她穿梭在长廊中，与太子徵互相望着，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飞扬的剑眉，狭长的丹凤眼，瘦削如刀锋刻过的下颚，冷峻的眸子里是叫人看不清的雾气。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去唤苍炎的名字，可这只是梦妖造的梦。

　　在虚假的梦境里，她竟然感到熟悉，看来梦妖之手段绝非在她之下。

　　就在她扭过头不去看太子徵之时，熟悉的嗓音响起：“青遥。”

　　是太子徵在唤她还是苍炎？

　　青遥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他，“方才是太子殿下唤臣么？”

　　他点点头，扶着雪地直起身，眼神茫然：“你为何这般看我？”

　　是苍炎，但他怎么会入她的梦？

　　“唔，原来这是你的梦啊。”他恍然似的环视四周，伸手接起一片雪花，雪花瞬时融化，“这个梦妖很有趣。”

　　青遥每次入梦都会在这里清醒过来，但这一次，她非但没有清醒还与苍炎在同一个梦境中。正在她心下奇怪之时，苍炎身旁的侍卫忽然开口：“依我看，那梦妖分明是心思歹毒，欲将咱们置于死地。”

　　他们这才看清侍卫就是赤羽，一袭束袍红衣，墨发高高束起，手持侍卫刀，撅着嘴愤愤不平。

　　苍炎入了她的梦本就很头疼了，这下赤羽也来了，她就更头疼了。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

　　就在此刻，纯白景象忽然崩塌，梦境随之碎裂，瞬间陷入黑暗。

　　片刻后，黑暗之中亮起一个光点，登时，光点变成光圈，梦境重组。

　　浩瀚无垠的雪地，千军万马激起千层雪，青遥率领的军队中了敌军的埋伏，她正率领将士浴血奋战。

　　然而，敌众我寡，战到最后，就只剩青遥一人了。

　　他们没有着急上来杀她，而是全军后退十步，将她围了起来。

　　千军万马中，沙国的将军挥了下手，一众弓箭手将箭对准她，随之他第二次挥手，万箭齐发，她被他们射成了筛子。

　　但她却没有丝毫痛感，毕竟这只是梦。

　　“傻姑娘，你的前世就是万箭穿心而死。”梦妖的声音响起，飘荡在雪地中。

　　青遥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质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你难道真得不记得了么？”梦妖的声音变得凄厉。

　　她握紧的双拳渐渐松懈，“前世历劫罢了。”

　　在梦妖一遍遍执着于她的前世之时，她也在观察着梦境中的破绽，碎裂的梦境重组就是下一个梦境，那么只要打碎梦境……她双指并上，指尖凝聚幽蓝焰，向上一指，幽蓝飞出，瞬时，梦境被从内打破。

　　随着梦境坍塌，青遥向上一纵，飞出梦境，来至梦境虚空。

　　而虚空之内，赤羽和苍炎悬浮着，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一娇小玲珑的女娃娃，手持梦仗，仰头看她，露出狡黠的笑：“呦，好聪慧的姑娘。”

　　青遥冷漠地举起玄铁剑，横在她的脖颈上：“放了他们。”

　　梦妖咯咯笑着：“他们之中，你选谁？”

　　青遥瞳孔收缩，双目一凛，玄铁剑刺破了梦妖的脖颈，鲜血从白嫩的皮肉里渗了出来。

　　“若不想中瘟疫痛苦而死，就放了他们。”

　　梦妖吃痛，摆摆手：“别，人家只是好奇，你更喜欢谁嘛。”

　　青遥双目一红，梦妖赶忙求饶：“人家又没说不放他们。”

　　梦妖口吐出气息，赤羽和苍炎同时清醒过来。

　　*

　　梦妖被青遥收服后，便成了四瘟使的师妹。

　　而元始天尊的诏令随即而来，命赤羽赶回天界，晋升司法帝君，掌管神明司。

　　苍炎则被天帝召回，与赤羽一同回了天界。

　　青遥带着四瘟使和梦妖继续在人间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