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们的日常》沈渡寒

4、关心则乱

　　“可母亲……姐姐眼下回府还不到月余，我担心……”

　　“妹妹不必担心，我好歹也是林府的小姐，怎会怯场。”林婉清却抢先一步打断林瑶的话茬。

　　无论林母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叫她去公主府，她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要在公主府宴上一鸣惊人，告诉全盛京的人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林府大小姐！更要借这个机会接近安璟怀，让他为自己的复仇所用。

　　“云初姐姐……”林瑶又转头望向沈云初，后者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此事于是便这样定了下来。

　　林母又同她们说了会子家常话，沈云初见已近了父亲与自己约定的时刻，便起身向林府请辞。

　　林瑶自告奋勇要去送她，林母笑着应允。
　　“云初姐姐，你方才在母亲面前为何拦我？清姐姐初回林府，连府里头规矩还不一定习得明白，你就这样放她去公主府宴，到时候丢了面子，我可担当不起！”却没想沈云初前脚刚出屋，林瑶便拉着她急匆匆地说道。

　　沈云初皱眉示意她走远些再开口。

　　两人行至林府廊前，林瑶终于忍不住再次打破沉默“云初姐姐，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听。因为毕竟是我占了姐姐的位子，在林府衣食无忧了十几年。

　　“可姐姐毕竟少学了十五年。容貌，气度这些都可以造，可学问呢？公主府宴最少不得吟诗作画，若那些小姐故意挑事让清姐姐下不来台，我们林府的面子又往那搁呢？”

　　林瑶这番话虽然难听，但很实在。

　　沈云初望着她紧锁的眉头，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林瑶从小同她一块儿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做不了假，她最知她的性子。

　　因此她停了脚步，握住林瑶的手，温声道“阿瑶的担忧没有错，我知道的。”

　　“那云初姐姐你又为何不叫我同母亲说？”

　　“阿瑶。”沈云初将她拉到廊下，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可你有没有想过，阿清在林姨母眼里是什么模样？”

　　林瑶闻言一怔。

　　沈云初继续道“我今日听林姨母说，阿清的规矩学得很好，所以林姨母放心。

　　“抛开这个不谈，阿清这十几年又未必没有自己的学问。我想相信她。

　　“今日你对我说的这番话，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明白你是为林府着想。可你知道这番话落在那些不坏好心的人耳朵里又该是什么模样？”

　　“阿清是受过很多苦，但这些苦不是阿瑶你埋怨自己的理由。”

　　沈云初耐心将话掰开了一句句对林瑶说道。她其实还有句话没讲，但那句话实在太残忍，她说不出口。

　　那就是——比起一个没验过真假来路不明的林府嫡小姐来说，人们其实更倾向于选择一个好掌控的且规规矩矩的林府假小姐。

　　沈云初觉得很难过，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们心照不宣又约定俗成的“规矩”。

　　女子要是温婉大方的，宜室宜家的，要是有身份的还要有规矩的，不然就要被当做是上不了台面的笑谈。

　　为什么。

　　沈云初再一次的，也是千百次的问自己，凭什么。

　　沈云初得不到答案。

　　而林瑶也明显被她这翻话所说动，满目都是对她钦佩，拉着她的手嫣然笑道“原来如此，云初姐姐，不愧是你，阿瑶明白了。”

　　沈云初拍拍她的头“你呀，明白就好。那我明日来府上接你，我们一道儿去公主府。”

　　“哎？原来姐姐明日要和我走呀——我还以为——”林瑶却突然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胳膊，眼神中闪动着俏皮的神色。

　　“你以为什么？”沈云初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哼，姐姐瞒谁都别想着瞒我！我可听殿下说了，明日赏梅宴是假，为姐姐选夫婿才是真——”

　　“就你长了张会说话的嘴！”猛不丁被好姐妹打趣，沈云初脸上不免闪过一抹霞色。

　　“嘿嘿，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爱吃桃啦？我看你脸颊都要变成绯色的啦！”林瑶还不肯放过她，沈云初装作恼了，抬手去捏林瑶的脸颊。

　　林瑶这才哎呦呦的作罢，道“罢了罢了，差点都忘了姐姐是个脸皮薄的。不过我可跟殿下说好了，赶明日我同殿下都穿杏子色卦的，姐姐穿丹朱，我们两个一道儿为姐姐做陪衬！”

　　“就你鬼主意多，仔细带坏了殿下。”沈云初嗔笑道。

　　她往日贯穿葱倩品月和三公子，素惯了，哪穿得来丹朱。

　　“是真的，我和殿下可是连沅沅都叮嘱到了，她说若是为了姐姐的终身大事，她甚至连鹅黄都不得穿，要穿身黄不了来赴宴呢！”

　　这下沈云初是真的被她们气笑了，连声道“好好好，你们居然还教唆着沅沅不学好了？”

　　沅沅原名姜沅沅，是薛老将军的独女，自幼在边疆长大。前些年才因病被送回京城休养，娇憨可爱，她身上的那股张扬明媚劲儿，在盛京一众女子里都是独一份儿的。

　　“姐姐少冤枉我，明明是姜沅沅她馋殿下宫里的点心！”林瑶第一个不乐意。

　　“少撒娇，看我会子还吃你这套。”沈云初又笑“左右不过一个赏梅宴，明日我爱穿什么便穿什么了。你也告诉沅沅去，好吃的点心我那儿有的是，不许拿自己喜欢的开玩笑。倘若真要你们牺牲自己来陪衬我，到显得我像个乞丐似的。”

　　“嘿嘿，就知道姐姐宠我们。那我就不客气啦，我想吃姐姐做的栗子糕！”林瑶眨眨眼，语气欢快得很。

　　沈云初这才发觉自己着了道，装作恼人的把自己的胳膊从林瑶怀里抽出来，气道“我说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那姐姐可答应了？”

　　“我可没说好。”沈云初再次点点林瑶的额头，转身便出府上了马车。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啦——”身后传来林瑶清脆的笑声，沈云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

　　嘴角却是上扬的。

　　罢了，毕竟横竖也是自己宠出来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