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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躲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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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栈里地方本就不大，呼呼啦啦的挤了这么多人显得很是局促，商玄台对上严青黛的视线意外的躲闪一下。
心虚的商阁主默默绕过人群准备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木制的地板翘的凹凸不平，每走一步都是一阵“吱呀”的声响。
商玄台这次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静悄悄的向外走去。
小楼各个地方都站上了吴越山庄的弟子，但他们并未对商玄台做什么阻拦，对他仿佛毫不在意。
商玄台经过楼下酒柜前时，发现那个态度不怎么好的店员小伙计不在。
这位伙计的活动范围很有规律，貌似不在前台时就会在酒柜旁的摇椅上打瞌睡，商玄台一路下来却未见这他的踪迹，心中多少生出些疑惑，但他并没在意，因为现在有点要命的是......严青黛在后面跟着自己。
“怎么了？”商玄台在那里思考怎么自然地绕开严青黛，严青黛已经自然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上面人有点多。”商玄台随口回答，他现在有点不太想面对严青黛，转念一想严青黛万一没发现自己是谁，突然对他变了态度一定会引起他怀疑，于是硬着头皮往下接话。
严青黛感觉刚刚商玄台出来之后就不太对劲，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总觉得商玄台现在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严青黛猛然看见商玄台脖子上殷红的几个血窟窿，虽然衣领遮住了不少，却依旧很是瘆人。
他说着，抬手想指自己脖子的位置，结果掩在宽大袍袖中的手刚要抬起来，严青黛动作一顿，快速换了一只手，动作僵硬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严青黛换手的动作很快，商玄台看向严青黛的脸色一变，他基本上是下意识的脱口，虽是熟悉的声音，口吻俨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抬手。”
严青黛一怔，不自觉地照话伸出自己皮肉完好的那只手，这只手骨节匀称，指节修长，指尖还微微泛着淡淡的粉色，严青黛手心向上，还能看见掌中因为握刀留下的薄茧。
“另一只。”商玄台沉声。
严青黛没动。
商玄台眼底闪过一抹红光。
“啧，冒犯。”商玄台猛然回过神来，现在的自己不是商霁，他轻轻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神色恢复如常：“想事情入神了。”
很是生硬的解释。
“你也被带到画里了？”商玄台佯装岔开了刚刚的话题，问道。
但是他的注意力仍然全神贯注的放在严青黛遮掩着的手上。
严青黛点点头。
商玄台看了他一眼，本就不期待得到严青黛的什么回答，又接着说：“‘画傀’有两个，抓了我的和抓了你的其实并非同一个。
他只能寄身在画中，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移动的，定是需要什么人把他带进临溪镇里的。而且......画傀最为活跃的那段时间里，大多修士都是慕名来到临溪镇除祟的。临溪镇的位置本便偏僻，除了经营书画生意的商人，来临溪镇的人不多，消息应该颇为闭塞，那些画卷数量庞大，可见来此的修士并不少，那他们从哪里得来临溪镇中出了个‘画傀’的消息......”
商玄台想起路上遇见那支想要去临溪镇置购书画的小商队，哪怕是过了这么久，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临溪镇出了事。
“临溪镇出事的消息是有人故意放给修士的。”严青黛接话。
“是，但......不是放给所有修士，连吴越山庄这么大的门派都栽倒了这里，仙门百家里知道的应该不多，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那个庄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要命的带着弟子们来给这画傀送菜。”商玄台看了看严青黛，问道：“你要是那‘画傀’，会怎么做？”
“......挑一些三五成群的散修，他们没什么名声，哪怕是失踪多日也不会有什么人察觉。”严青黛回答。
商玄台轻笑。
严青黛想起画傀之前吵吵嚷嚷的什么“食物”之类的说法......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这个夺人魂魄，食人修为的画傀带到了临溪镇，利用临溪镇的谣言吸引散修，从而源源不断地为画傀提供了一波又一波的养料。
“为什么？”严青黛问。
“不知道。”商玄台摇了摇头，又问：“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养蛊。”严青黛看着商玄台，说了两个字。
商玄台好似是没想到严青黛会这么说一样，怔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继续道：“记得佘重楼那个故事吗？”
......
元锦婳依靠自己疯癫时模糊的记忆，给商玄台段断断续续的拼出来了个大概的故事，差不多和商玄台心中所想的连了起来。
被人设计，失了肉身的元锦婳，辗转数
次，最后一次她寄身在了那张焚香图中。随后焚香图不知道被什么人带到了临溪镇，流落到了佘重楼的手里。
元锦婳说到此为止，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紧接着，元锦婳叹了口气，在继续讲故事之前，对商玄台说：“那个......佘重楼。”她冷笑一声，又道：“那个佘重楼是繁缕的转世。”
商玄台的淡漠的神色猛然一惊。
繁缕是商玄台的师父，两人之间不知经历过什么瓜葛与纠缠，被编排出了各种各样诉说“爱恨情仇”的故事，最广为人知的说法是魔头商霁，十恶不赦，丧心病狂，弑师篡位夺了沧海阁，成了新的沧海阁阁主。
商霁本人曾经认真听完了整个故事，颇为不满的表示凭什么那个整日胡子都懒得刮的中年大叔会被说是长相俊美，不可方物，到了自己这里则是青面獠牙的妖怪夜叉形象。
不过繁缕确实是死在了商霁手里。
只是真正原因到底为何，除了商玄台，大概也只有死了的繁缕知道了。
但是魔教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元锦婳继续说：“那混蛋死了几百年了，早就化的灰都不剩了，佘重楼都不知道是繁缕转了多少次的世了，半点繁缕的影子都没有。这兴许就是我们两个的孽缘，反正造化弄人啊。不过那佘重楼就是个实打实的色鬼！”
佘重楼家财万贯，妻妾娶了一房又一房，辗转各地妓院花楼，不知撒了多少种，最后对着张画整日发春，纵使他几辈子前是元锦婳求而不得的爱人。
但繁缕已死，无论多少次轮回，他永远都不再是他了。
佘重楼的所作所为，属实把元锦婳恶心的不行，元锦婳提起佘重楼时表情里毫不吝啬厌恶之情，不带一点保留。
商玄台失笑，元锦婳作为繁缕的师妹，不知道对繁缕穷追猛打了多少年，就差把繁缕绑了摁到床上去了。
结果繁缕是个不近女色，不谈风月的石头，直到死了都没能成全元锦婳，没想到转了几次世，二人再次重逢竟是如此光景。
元锦婳的精神就是在那时逐渐崩盘的，魂魄不稳，外加面对着一个每天冲着一张画行苟且之事的东西，还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不知多少日月的爱人的转世。纵使是元锦婳，也多少有些无法面对，无法面对那个已经魂归黄土的繁缕师兄。
各种力量日复一日的蚕食着元锦婳，元锦婳终于不堪重负精神失常了。没想到的是，也许是受了影响，佘重楼也渐渐发了痴。
再之后就是佘重楼引火自焚，临溪镇的人也因为元锦婳变成了疯子，于是少女焚香图在一个黄色的铜盆里被付之一炬。
她的不少神魂同那焚香图融为了一体，随着一把火消失殆尽了，没了依靠的元锦婳彻底疯了魔，好在临溪镇书画圣地，不缺纸卷。元锦婳整日不停作乱害人，不停的变换着寄身的画卷。
结果某一天，镇子里多了一个真正的画傀，然后出现了很多专程来除祟的修士，元锦婳被这些修士伤了很多次，不过那些修士最后都被另一个“画傀”抓了起来，再没能踏出临溪镇。
没多久临溪镇就变成了一座鬼城。
后面的事情商玄台大多都知道了，他问元锦婳要不要把她从画里带出去。
元锦婳用指尖对着虚空划开一道口子：“出去？我出去是等着魂飞魄散啊，还是夺你的舍上你的身啊？”
元锦婳托商玄台的福，算是稳住了神智，脑子这方面回归了正常。
“师伯，你若是夺得过也能试试。”元锦婳拒绝，商玄台也不再提，准备出去面对严青黛了。
“等等！”元锦婳突然喊住刚抬脚的商玄台。
“怎么？”商玄台顿住，不知道元锦婳又要说什么。
“你如今身体只剩下一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话赶话的说到这里，元锦婳猛然想起自己当时抓住商玄台强行分离他魂魄时那种异样的感觉，与正常人的三魂七魄不同，如今的商玄台身体里只有一魂在苦苦支撑。
商玄台到对这件事情满不在乎，回答道：“哦这个啊，当年我用了一魂去封印沧海阁平息妖祸了，这个身体本就是我剩下的最后一缕魂魄。”
“还有呢？”
“嗯......”商玄台思考片刻，说：“不知道。”
？？？
“当初那个小皇帝有恩于我，顺手送了他一魂，助他重整山河，算是还了当年的人情。不过时间太久，现在那一缕魂魄我自己也感觉不到在哪儿了。”商玄台说的轻巧，但这种事是能用“顺手”来表达的？
商玄台口中的“小皇帝”，就是那个收拾完烂摊子就瞪了腿的景容，是现在百姓歌功颂德的神明，当今圣上连年祭拜的圣人先祖，到了商玄台嘴里就变成了轻飘飘“小皇帝”三个字，估计是想不起来人家叫什么了。
幸亏没别人听见。
“走了”商玄台摆手：“过些时日找机会为你寻几具身体。”
元锦婳不知想了些什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虚空中被元锦婳划开的口子越咧越大，金光乍现，商玄台不再停留，动身便向外走。在商玄台踏出去的一刻，元锦婳望着商玄台离开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