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否定》圈圈蛋

2、相遇

　　姜黎从未想过会在楼下遇到他。

　　穿着驼色风衣，气质清冷的男生正坐在楼梯口，听到动静后，空洞的眼神才落在姜黎身上。

　　姜黎本不想理会，她想绕过这人却被他抓住手腕。

　　“你是？”

　　男生没有正面回答，他低垂眼眸，声音嘶哑：“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神经病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姜黎打开钱包，里面最小额的是50，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来递给他：“右手边直走，出了小区，马路对面就是麦当劳。”

　　随后又补上一句：“24小时的。”

　　男生轻笑一声，把钱推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我不要钱。”

　　姜黎来了兴趣：“那你要什么？”

　　男生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姜黎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你等等。”

　　姜黎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停下脚步，路灯衬得他周身一片金黄，姜黎看不见他的表情，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人开口，也没人离开。

　　过了许久，轻飘飘的两个字传到姜黎耳朵。

　　“余年。”

　　姜黎走到余年身边，抬头撞进他的眼睛，深褐色瞳孔清澈的像是一面镜子，两人对视着，时间像是静止一般。

　　直到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狸花猫贴在姜黎脚边“喵呜”叫了一声。

　　“很可爱。”余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姜黎从小就一直想养只猫，总被母亲以“养你都费劲，哪儿还有功夫养只畜生。”来搪塞。

　　等她长大后，想养一只却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小动物相处，她似乎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该怎样去爱。

　　姜黎弯腰抱起狸花猫，小猫乖巧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这天晚上，在姜黎的小出租屋，两个人一只猫围坐在地毯上，享受着不切实际的幻象。

　　“你就这么放心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你不也这么放心地把陌生人领到家里。”

　　姜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余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抚着那只被姜黎捡回来的小猫，语气慵懒：“趁着年轻肆无忌惮也没关系。”

　　姜黎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走向酒柜里拿出珍藏的红酒，又随意挑了两个酒杯。

　　她不喜欢喝酒，酒精对于她来说更多是一种安睡剂，尤其在那些思绪万千难以入睡的夜晚。

　　但今天她想好好品味。

　　红色的液体与杯壁碰撞，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又被一只修长的手拂去。

　　姜黎倚在余年肩上，怀里的小猫正打着呼噜，她第一次丢掉那些沉重的东西，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我该怎么做？”

　　她莫名有种直觉，余年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余年抿了口红酒，轻拍着姜黎的背，像哄孩子般温柔：“休息，你可以休息。”

　　姜黎闭上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只有身上倚靠的温度是真实的，安全的。

　　她是在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着一个厚厚的毛毯，小猫扒拉着她的衣领，不停地喵喵叫。

　　而余年早已离开。

　　姜黎先是给小猫添上一碗猫粮，收拾客厅的时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纸条。

　　字体秀丽而干净，是余年留下的。

　　“我们还会再见。”

　　姜黎小心地收好纸条，回到卧室夹在了书架上一个格格不入的精致相册里。

　　时间总归是前进的。

　　姜黎给小猫起了个名字：甜甜。

　　是一种美好的期许。

　　甜甜和其他流浪猫不同，它很亲人，也很喜欢在姜黎工作学习的时候捣乱。

　　姜黎第29次将甜甜从电脑前挪开，她故意板起脸，想要好好教训它，可甜甜歪歪头摆出一副天真样，她的火气立刻消了下去，只好无奈地抱起它。

　　“你是不是故意的？”

　　甜甜讨好地夹着声音冲姜黎喵喵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姜黎关掉电脑，她刚才线上应聘了几家漫画工作室，这几家工作室对她能力都表达了高度赞扬，可还是没有一家愿意录用她。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余年的那句话。

　　也许她是该休息了。

　　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一些猫罐头，猫零食和猫玩具。

　　今天是12月31日，马上就要步入新的一年。

　　她趴在床上，铅笔在纸上飞舞着，余年的模样逐渐显现，甜甜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伸出爪子在画纸上乱拍。

　　姜黎连忙将画纸解救出来，语气严厉：“不可以乱动哦。”

　　甜甜尴尬地舔了舔爪子，眼神悄咪咪地瞄着姜黎，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你怎么可以惹她生气。”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黎眉眼间满是惊喜，迫不及待地回头。

　　“你怎么在这里？”

　　姜黎理智回笼，她家这门是谁都会开吗？

　　余年今天到是穿得很暖，身上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他像是进到自己家一样，自来熟地坐到床边，手指捏起床上的画像。

　　“画的真不错。”

　　姜黎眼疾手快地抢回画，耳朵微微发红，欲盖弥彰地岔开话题：“你喷的是什么香水？”

　　余年闻闻自己的衣领，茫然道：“我没喷香水。”

　　姜黎凑近，那股香味更浓了，她确定昨天没有这个味道。

　　余年看着像小狗一样皱着鼻子绕着自己嗅的姜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我喷了。”

　　“你耍我？”姜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到余年身上，将他那精心打造的发型揉成鸟窝。

　　余年毫不费力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笑意：“别闹。”

　　姜黎还保持着挂在他身上的姿势，距离近到余年说话间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耳畔。

　　脸颊升起一团红晕，姜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时余年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送你的礼物。”

　　姜黎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款她想买很久的数位板。

　　“你怎么知道这个？”姜黎质疑道。

　　尽管美色当前，她也能准确地抓住漏洞，余年显然是冲她来的，能打开她家门，知道她想要什么，还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你到底是谁？”

　　余年笑容僵在脸上：“这重要吗？”

　　姜黎紧盯着余年的眼睛，那里面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看得她心里莫名发慌，潜意识正在提醒她真相应该不会是她想听到的，她扬起笑容：“不重要。”

　　未来无法预料，她选择活在当下。

　　至少在现在，有知心朋友，有可爱宠物的她是幸福的。

　　姜黎只想确认一个问题：“你不会突然消失吧。”

　　“不会。”余年毫不犹豫地说。

　　“给我出个主意。”

　　姜黎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什么？”余年也从客厅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姜黎身边。

　　姜黎打开她去年自己创作还未发布的一部漫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擅长画画，不擅长去描述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这也是她纠结的原因。

　　“我是自己单干还是继续当兼职生。”

　　余年滚动鼠标全神贯注地看着这部漫画，一边看一边说：“你为什么喜欢画画？”

　　姜黎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世界。”

　　余年放下鼠标，眼神移向姜黎：“那这两种对于你来说差别不大不是吗？”

　　姜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解地看着他。

　　余年继续说：“你眼中的现实是什么？”

　　“是即使想避开，也必须要身处的地方，是地狱也是天堂，”

　　姜黎头脑猛然清醒：“我还是要去应聘。”

　　她想要创造出一个理想的世界，单凭她自己很难做到，但工作室里的大家各取所长，这个浪漫的漫画世界就能实现。

　　更何况，她需要钱。

　　她需要生活，需要支付每月给姜静的生活费。

　　余年欣慰地拍拍姜黎的头：“弟子悟性很高，为师很满意。”

　　姜黎拍掉他的手，随后给一家她观望很久的工作室投了简历，那里出品的漫画几乎陪伴了她灰暗的曾经，就连她的画风也不免和那家工作室有些近似。

　　从前她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她担心无法被接纳，也担心会毁掉这些漫画。

　　人对于一些珍贵的事物往往是谨小慎微的，但如今她想试试。

　　按下发送键后姜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甜甜窜到桌上，爪子试探性碰了碰鼠键盘。

　　“甜甜！不可以乱动，”姜黎伸手把甜甜的爪子挪到一边。

　　余年泡了杯茶递给姜黎，对小猫这意料之外的名字有些惊讶：“它叫甜甜？”

　　“嗯，有什么问题吗？”姜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疑惑地抬眼。

　　余年稍微站远了些，欠欠地说：“没有，就是和你不太搭。”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姜黎咬紧牙关：“你找揍吧？”

　　余年迅速地闪身跑出卧室，姜黎放下茶杯追了上去，甜甜被她猛地起身吓了一跳，不满地亮出爪子。

　　“你有本事别跑......”

　　姜黎一句话卡在喉咙，空荡荡的客厅里，哪还有余年的身影。

　　“余年？年年？小年子？”

　　姜黎找遍整间屋子也没能找到余年。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