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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面对薛奂微妙的态度转变,陆予珠简直如坐针毡,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这个看着就像有逆天性/癖的天龙人给傅霓式的看上了,她就浑身刺挠得不行。

      ……就当她山猪吃不来细糠吧,反正这个新编首演她是一分钟也听不下去了。

      陆予珠想着,转头瞥一眼桌面,喝空了的玻璃杯已被帘外伸进来的手悄悄取走,现在上面只放有薛奂带来的鲜花。

      呈花的花瓶里大概也放了些营养液,花梗只浸泡了这么一会儿,花束便失去了打折货特有的萎靡样子,显得枝叶舒展、神采奕奕。

      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很怪。

      刨除掉这种只能看见手的、略显掉SAN的服务方式,这些服务生是不是有点太及时了?

      不,不仅是及时,甚至是有点——她斟酌着形容词——有眼色得过了头……?

      如果只是随叫随到也就罢了,她全当这是属于特权阶级的小小任性。

      可很明显,这些服务生的举动比起随叫随到的AI,更像是环绕着蜂后的工蜂。

      ……实在太殷勤了。

      顺着这个思路,她仔细回想一番,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些服务生的过度殷勤目标就是特定的,只有面对薛奂时,他们才会像现在这样频繁地、虔诚地不请自来。

      同理,她不是薛奂,但方才在章衡那边也感受到了这种令人不适的殷勤。

      结合后续发生的情况,陆予珠能想到的唯一点合理原因,便是这群服务生在替薛奂变相的监视她,换句话说,他们是薛奂的手下。

      这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薛奂一定要让章衡在剧院后台做服从性测试,因为国立剧院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不论发生什么,事态都不可能超出他的掌控。

      至于那个死掉的经理,按照薛奂一贯的性格,很可能是他本来就想除掉,借此机会不但不脏手,还能正好解决其他问题。

      相当十全十美的算盘。

      并且与陆予珠对他的刻板印象一样,这人是绝对不肯让自己吃一点亏的——甚至对他来说,做一件事,只要不赚,那就是亏。

      这样看来,薛奂与傅氏的合作有问题,已经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会不会把她波及得太厉害。

      虽然被天龙人打架误伤是她这小人物的命运她了解,但事情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提前给自己找点退路总是没错的。

      至于要不要仍旧把北地重工当做未来退路之一,陆予珠并不打算纠结。

      本来的事嘛,这是她能纠结的事吗?

      她连傅霓都抵抗不了,薛奂要是铁了心非得把她强取豪夺进北地给自己打工创造剩余价值,难道她还能说一个“不”了?

      当然,如果能与薛奂曾经出现在被傅霓绑架的自己面前一样、到时候再来个张奂李奂天降正义在被薛奂绑架的自己面前,那说不定也不是不可以——但同样的,先不说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即便存在,她也不觉得这人会比薛奂傅霓他们好到哪里去。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善良的资本家。

      ……唉,我都水了这么多心理活动了,怎么薛奂还没给反应?死了?

      陆予珠自然知道他是不可能死的,这人不像傅霓那样不惜命,安保级别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万一真死了,在不会让她成为嫌疑人的前提下,倒也算是喜事一桩。

      她又觑一眼薛奂,后者此时已把目光收回到舞台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搞得她才像是那个觊觎对方的变/态。

      舞台上的剧情已经推到了假钦差借着名号四处享乐,大把的人造钻石被演员抛洒,灰尘似的落在两旁领口开得极低的助兴伶人们的胸脯上,又顺着乳/房与衣褶的沟壑滚落在他们赤裸的脚下黑色的熊皮地毯,零零碎碎,像是航海时代前天文术士们的观星图。

      陆予珠猜测,所谓新编其实就是新在了这里:原著创作时,人类科技还没有如此日新月异,能享受的东西有限。

      如今世殊事异,来看舞台剧的有钱人们比起欣赏艺术,更多则是抱有一种猎奇心。他们渴望看到那些更加浮夸、更加荒诞又更加符合自己对古代奢侈这一词汇的想象的东西。

      这儿是薛奂的地盘,如果是山高皇帝远类的产业也就罢了,国立剧院就在中央城中心岛旁边,属于天子脚下。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不过问这里每天都要演什么,也不可能不参与国立剧院这种抽象营业服务模式的设计。

      陆予珠原以为他这种人会为了维护个人形象努力塑造出自己拥有高品味的假象,没想到,实际看来他的喜好不是一般的艳/俗和猎奇。

      他惜命,但同时也很喜欢找刺激。

      薛奂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然而只要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就会发现,与其说他在看舞台剧,不如说他在看那些浮夸的戏服、闪亮的道具以及秾丽的灯光。

      舞台世界五光十色,陆予珠却感到了厌倦。

      她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对着显示为零条新通知的消息界面发了会儿呆,随后像是接到了什么紧急任务一般焦急起来:“啊。”

      她的表演引起了薛奂的注意,薛奂及时地转过身,舞台上正演着一个伶人失手将葡萄酒洒了市长满身的滑稽情节,就连他的嘴角似乎也含着一点不清不楚的微笑。

      “嗯,怎么了?”薛奂微笑着,语气轻松而柔和:“这个话剧的道具做得真是细致,那葡萄酒确实是两百年前的陈酿。”

      好家伙,两百年前的真货放到现在还没馊了也是奇迹——话又说回来,这就是你自己的藏酒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开心呢,合着是看到自己设计的优秀作品所以开屏了。

      可惜她现在没心思欣赏这些昂贵的爱好与开屏,国立剧院里发生了太多事,她不想再给今天的自己惹麻烦。

      再说距离出门都已过去了几个小时,傅霓却始终没有动静,她也怕等会儿一回去发现人已经在自己床上硬化了。

      ……假如真发生了这种事,她都不敢想自己的未来会有多么生不如死。

      “没怎么,就是傅氏那边临时有些事情要我处理,一会儿得开个线上会议,”为了避免薛奂把她直接送到傅氏大楼,她特意把借口说成是线上会议,“我现在可能得回家了。”

      她放下手机,像是真心在抱歉:“学长,真的很抱歉,舞台剧很有趣,但我想我可能确实不是那个能坐下来欣赏的命吧。”

      薛奂是个喜欢假装讲理的人,听她把话这么一说,不论私下怎么想,表面上也都是笑着的:“哪有,既然忙,先回去也好。”

      他站起身,又有殷勤的手为他们拉开了隔帘,薛奂一面向外走,一面语调平静:“但作为你的学长,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滥用员工私人时间可不是一个好领导该有的作为。”

      嗯嗯,所以呢。

      把员工当枪使就是好领导了?

      你们哥儿俩都是出生,谁也别嫌弃谁。

      不过心里骂得再凶猛,陆予珠的脸上也始终保持着客气,她点点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值得铭记的人生金句,连坐进薛奂的公务车后也不忘继续巩固自己的人设,时不时便要拿起手机在集团的工作飞书上签几张审阅文件,顺便打回了其中一张把豪华客房服务套餐都写了进去的报销单,并附带批复:太详细了,不能报。

      就这样,在假钦差被真正揭穿前,她彻底离开了剧院。

      薛奂作为领导虽然是个出生,作为暧昧对象却很知趣,他把车远远停在了小区大门口,甚至没有进去:“需要我送进去吗,我想你可能更希望自己有隐私。”

      陆予珠扶着车门,看着薛奂从主驾驶伸过来的、稍微有些脱妆的脸,忽然觉得最适合这人的社会角色可能是小三。

      ……未免也太懂了。

      她甚至怀疑薛奂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是要回去跟傅霓复命,简直像是在她的脑子里按了摄像头——算了,往好处想,至少他不可能猜到她为什么要回家里给傅霓复命。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回来的真正原因是怕进入易感期后拿着自己衣服抚慰的老板一声不吭地死在自己床上呢!

      哈哈,这谁能想得到,保密性拉满了。

      陆予珠揣着沉甸甸的心思道别了薛奂,合上车门,提着外套,继而沉甸甸地走到公寓楼下。

      此时夜深人静,但作为CBD区域的公寓楼,上面的灯光多半还是亮着的,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在熬夜加班还是在飞叶开趴。

      反正她是要去受刑了。

      电梯升到十楼,陆予珠看了一眼长得仍然人迹罕至的对门,慢吞吞地摁开智能锁。

      门一打开,就有浓郁到沉重的果酒香气扑面而来,仿佛是支捉蝴蝶用的网兜,一下便紧紧笼罩在陆予珠的头顶,又像是千百只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的蝴蝶,用带粉的鳞翅舔舐着她后颈的腺体,陆予珠能感觉到信息素中近乎混乱的情绪,又像是想要驱逐、又像是想要标记。

      她被熏得快要晕过去,无奈之下,只好抬起袖子,轻轻地闻了闻。

      模拟信息素香水的气味流入鼻腔,温和的香水缓冲了真正的信息素。

      借着香水的掩盖,她在客厅的紧急医疗箱里翻到了短效口服抑制剂,简单估算了剂量后一口气喝了两瓶。

      两瓶药液下肚,陆予珠的脑子像是被在大脑皮层涂了薄荷油一样瞬间清明,细品了一下甚至还有些隐约的镇定效果。

      她看了看口服抑制剂的包装盒——不是泰□□产,不过副作用一栏写的是不明。

      看来傅霓当时还真没骗她,这玩意喝多了多半确实容易伤身。

      但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后颈腺体的发烫已经被完全压制,才敢去真正接近果酒香气的来源——越是往卧室走,信息素的香味就越强烈,以至于给人一种信息素有了实体般的错觉,让人还以为自己其实正穿越在层层深入的密林里——因为跋涉,更难免会被带着芳香的枝条抽到脸颊与皮肤,蹭过的地方便会有种火辣辣的触感。

      尽管腺体上的痛苦已经抑制,被热哄哄信息素围绕的感觉却还是很不好受,简直像是被傅霓圈在了怀里似的。

      陆予珠顶着恶心打开了卧室门,随后在满地赤橙黄绿青蓝紫、棉麻绒纱桑蚕丝的海洋里看见了形容可怜的傅霓。

      他蜷缩着,如同缺乏安全感的孩童,侧躺在海浪般的衣服堆里,眼睛在环境光的映衬下变得更蓝,像条搁浅的人鱼。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陆予珠,皮肤上粘着些鳞片似的汗珠,连衬衫都被浸湿出了一块块的透明,他很薄的嘴唇紧抿着,像在极力忍耐着呻/吟出声的冲动。

      ……虽然在别人易感期的时候这么评价真的很下头,但她此刻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兄弟,你看着真的好/色啊。

      傅霓抿着唇,吞咽了几口空气,想要勉强着将身体撑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压根做不到,便索性直接仰躺着把身/体放平了。

      他一躺下,眼角就有像汗又像泪的小颗水珠滑过,一直流进了耳朵里。

      泪珠的动线极其流畅,可见他的皮肤不是一般得好。

      “……你还知道回来啊。”傅霓的声音哑得像是两块互相摩擦的衣料。

      救命,更色了,而且求你不要用这种像被渣A狠狠辜负的语气说话好吗!

      正常的上下级关系里,应该不包括用怨夫的态度抱怨下属回来得太晚吧!

      虽然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正常就是了。

      陆予珠试探性地走近,俯下身,凝视着傅霓已然艳丽到失色的面容。

      她的目光寸寸扫过,几乎令傅霓感到了难堪,像是把弯刀,一颗颗地割开了他的衣扣,要细看他的欲/望和肮脏。

      “……哈啊,别这样。”他低低哀求。

      ……也是给你爽到了是吧。

      那你的爽点还真是蛮刁钻的。

      陆予珠懒得再评价这A同的逆天,她轻轻叹了口气,弯腰将双手环绕在傅霓身侧。

      滚烫的体温就连隔着衣服都显得无比清晰,陆予珠总觉得他现在连身上的汗都是果酒味的,这算不算物理意义的香汗淋漓?

      “我扶您起来。”她说着,听见傅霓骤然加重的呼吸与吞咽声,又叹了口气。

      叹息如同一根羽毛,缓缓搔过傅霓的耳廓,他将手掌贴在陆予珠的后背,顺着她的力量跪上床垫,试图把这个拥抱似的姿势保持下去。

      但陆予珠并不想和他拥抱,她无情地撕开了他,摁住他的肩膀,抬眼时才发现这人居然又哭了。

      “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眼前的傅霓流着眼泪如是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