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舵》黄啟坚

3、三：城门失火

　　中师生既没有中考、高考的升学压力，也没有毕业后面临找工作的压力，因此，学习变成了一件十分轻松愉快的事。
　　在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作业，没有数不胜数的考试，没有你争我夺的分数排名。只要你按时上下课，只要你按时完成常规作业，只要你考试合格了就可以顺利毕业。
　　毕业了你就会自动分配到学校当一名“孩子王”，可谓捧上了铁饭碗。
　　因为每个学生对师范学校的管理体制都心知肚明，无论你如何努力，将来还不是当一名教师匠？
　　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经历过中考刀光剑影的比拼后，每个师范生都宛如瞬间找到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原本像弓弦一样紧绷的神经迅速松弛下来，再也提不起刻苦学习的劲头。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中师生原本在中学时都是些努力学习、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但在这种缺乏竞争性的大环境的影响下，学习上拼一把的棱角也渐渐被磨平了。
　　如果你还像当年读初中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话，别人就会觉得你是天外来客。
　　60分万岁成了师范生奉行的金科玉律。只有在考试前一、两周，埋头苦读的场面才有可能出现。
　　师范学校培养的是全科型的教育工作者，我们把自己称作是“万金油”。
　　开设的科目也比较多，基本与小学教育接轨，但每个科目都是浅尝轻试，不会有很高的标准，因此，学习起来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师范学校的老师也因为没有分数排名的压力，因此，他们对学生学习上的管理也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
　　只要你不迟到早退，按时完成作业，考试合格，很多时候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与学生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互不触碰对方的底线。因此，师生关系往往十分融洽。
　　在这种宽松的学习环境下，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遇到自己喜欢学习的科目，就认认真真地学习；碰到自己不喜欢的科目，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上课看小说，成为中师生最喜欢的传统节目。遇到不喜欢听的科目，许多人就会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小说，把书放在抽屉里，低下头便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这种行为，既不影响老师上课，也不影响同学听课。因此，老师一般都不会阻止的。
　　男同学最喜欢的是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更是深入人心。女同学最喜欢的张爱玲、琼瑶、席慕蓉的爱情小说。每每看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课堂上，凡是低下头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肯定在读小说了。
　　有一段时间，学校的图书馆里的武侠和爱情小说是供不应求。许多人为了借到书，甚至使出了车轮战。
　　本来，上课老师也不愿意破坏同学们读书的兴致，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你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不会让老师下不了台，老师往往会视而不见。
　　可有些人偏偏不识好歹，得寸进尺，非得逼着老师出手不可，结果让自己成了班中的害群之马。
　　火最先是由李新和刘光这两个捣蛋鬼点燃的。他们两个人看武侠小说可谓是走火入魔了。饭可以一天不吃，武侠小说可不能一刻不读。
　　本来爱读武侠小说也不是什么大逆道的事情，可他们偏偏触碰了老师的红线。
　　课堂上看书，往往都是静静地你读你的，我读我的。楚河汉界，互不侵犯。可这两个家伙完全进入了书中的角色。
　　这一天，上的是物理课，读到精彩的打斗场面，他们居然隔空比划起来，你一个如来神掌，我一个横扫千军；你一个隔空点穴，我一个反弹琵琶。除了手舞足蹈的比划外，他们嘴里还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
　　同学们经常被这两个家伙惹得哄堂大笑。这一下子，刘老师的课开始上不下去了。于是，刘老师便善意地提醒这两个同学要注意点，不要影响别人听课。
　　可这两个家伙完全像聋子似的，把刘老师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读到精彩的地方，又故伎重演。结果终于惹得上课的刘老师大发雷霆，并要没收他们的小说。
　　可这两个家伙却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坚决抗命不交。他们还振振有词地说：“那么多同学都在看小说，你为什么不收他们的？”
　　结果让刘老师当众下不了台。刘老师只好怒气冲冲地向班主任张刚老师告状。
　　幸好，李新和刘光也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主动向班主任和刘老师承认了错误。
　　本来他们就此收敛，事情就会告一段落。谁知他们却好了伤疤忘了痛，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这天下课期间，他们居然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原来，他们下课了以后，开始谈论起哪门哪派的武功最强。一边争论，一边还使出了书中的绝招。
　　李新认为九阴白骨爪最毒辣，说完还模仿书中的动作，伸出右手，弯曲五指像鹰爪般罩住了刘光的头顶。可能是用力太猛，差点把刘光的头皮都刮破了。
　　感到吃了大亏的刘光随手便使出一招“降龙十八掌”，双掌用力一推李新的胸口，差点把他摔了个狗啃屎。
　　李新不禁勃然大怒，冲上来又踢了刘光一脚，刘光也迅速还了一拳。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我看见他们真的打了起来，于是，一边和几个同学上前拉住他们，一边让人报告了班主任。
　　张刚老师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不禁勃然大怒。他认为再不整顿这股歪风邪气，任其发展下去，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于是，他在全班宣布禁书令——上课期间不得看小说。轻则没收书本，重则扣分见家长。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禁书令一出，全班怨声载道，都把矛头指向了李新和刘光这两个罪魁祸首。
　　张刚老师还把监督同学们读书的重任交给了我们几个班干部。作为班干部，我们不敢不听老师的话，但也不愿意大开杀戒，得罪同学们。
　　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我们只好使出杀鸡儆猴的手段，枪打出头鸟。对于那些顶风作案的顽固分子我们坚决不手软，对于那些看风使舵的识时务者，我们是网开一面。
　　那些被我们惩罚的同学都把怨气发泄到李新和刘光身上，一时弄得李新和刘光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