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攻陷》韩尔

3、无法回忆的过去

　　已经入秋了，暖阳洒在身上勾勒出少年骑车的身影，凉风扫过脸颊撩起发丝轻抚着少年的眉眼。骑着车带走路边小摊的饭香味，绕过路边追逐打闹的孩童，穿过相交的巷路口后就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许之声手握刹车停在了一栋单元楼前，停好车从车筐里拿走刚刚买的炒饭走进楼道里。
　　掏出钥匙开了门，将炒饭放在了客厅茶几上。许之声便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他的两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抬头扫视了客厅一圈，房间里只安置了几件大件家具和一些必须的家具。墙纸已经从裂缝的墙壁上微微脱落。挂着的石英表早已停止了转动，积灰覆盖在表盘上让它显得更为破旧。荒凉的房间内只有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才证明了这里曾经的温馨。
　　视线只在那张照片上扫过一眼便不作停留了。这里还是记忆中的布局，东西也几乎原封不动的放着，看来爷爷奶奶在他们前几年离开后也并没有住过这里。拉回思绪，许之声坐直身子便要拿桌上的炒饭，放在外套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打开手机界面，两条微信消息刚刚发送过来。
　　姐：回家了吗？现在在干嘛？
　　姐：东西昨天和你全整理完了，你看看家里面还缺什么和我说。
　　许之声又摊倒回沙发里，俩只手点着手机键盘回复着。
　　X：刚到家正要吃饭，东西齐了，需要的话我自己买。
　　消息刚发过去没一会儿，许之聆立马回复过来。
　　姐：好，不要常吃外卖，去学校食堂里吃点或者你自己买点蔬菜啥的做点。水电全能用，咋们家的水电费一直有在交。
　　X：嗯，知道。
　　这条信息发完，许之聆那边也没再回复什么。正打算把手机放一旁的许之声感觉到手机又在手里震了俩下。
　　姐：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吧，起码报个平安。
　　许久没有回复，许之声一把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胸腔的骨头好似连成一片紧紧扼着他的脖子，他在呼吸吗，好像没有，但沉闷的心跳告诉他他还活着。有知觉吗，手指无意识的抽了一下告诉他他还可以活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许之声才指挥着僵硬的手指握住手机，点开聊天框回复了一个“嗯。看情况。”
　　没有再管许之聆是否给他回复了消息，许之声从沙发上起身拖着双脚挪到了落地窗前。小时候他很喜欢站在这里，看下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窗子外正对着一颗老树，四季更迭流转岁月，树上的叶子生长再落下终以满冠翠绿送走了将要去市里生活的他们，那个满脸欢喜的他。
　　现在他又站在了那个窗前，他长大了，那颗老树已经死了。呵，死了的好像还有那个家吧。离开时他没有想到自己今后的生活将充斥着骂声与痛打，回来时他不敢相信曾经的自己也那么快乐，自由过。
　　在窗前神游了一会儿，许之声又重新回到茶几旁拿起那份早已冷掉的炒饭嚼了起来。
　　吃完把垃圾扔掉，许之声拿起手机便去了卧室里。
　　卧室里的布局也依然是他小时候那样。当时爸妈说小孩子长身体快，就直接给他买了一张大床。多亏爸妈有远见，不然他只能缩在小小的儿童床上睡觉了。钱倒是省下了，就是会有点费人。
　　盯着掉了墙皮的天花板，许之声渐渐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像自从昨天来到这儿后，自己一直在收拾整理房间，都没好好睡一觉。今早又是去学校报到所以起挺早的，啊，学校，今早遇见个对别人名字感兴趣的奇葩啊，好像叫白以听......
　　“你在干什么！给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去附中，我花钱供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让我在我的同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别人家孩子一个个都是去最好的学校，你给我拿着一中的分要去附中，你就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女人近乎尖叫的嘶吼声狠狠扎入耳孔内，叫骂声席卷了整个房间不留余地。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必须成为你炫耀的资本对吗，我被生出来的价值就是成为你的附属品对吗？”男生的声音低沉却又平静，他波澜不惊的质问女人，像是眼前的场景已经上演过千次万次一般。但衣袖下攥紧的双拳却暴露了他，他也同样恼怒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语气？你天天在学校里学的知识就是让你来鄙视家里人吗？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男生平静的态度似乎又激怒了女人，她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如果你觉得这样我是在看不起你，那你真的把我想的太无情了。我只是真的想不明白，附中有什么不好你一定非要我去一中。是因为它的名字让你说出去会让你觉得你比别人更低一头对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去那里的是我不是你。而且这两个学校实力不相上下吧。”
　　“许之声，你敢这样和你的长辈说话了对吧，我今天就想看看你能跟我顶嘴到什么时候，你这种自私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别人都是为了你好。”
　　“唰——”女人话音未落，一道银灰色的光从许之声眼前闪过......
　　“啊！哈...哈.......”许之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
　　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许之声一手撑着床一手捏紧自己的眉心，等那阵眩晕感消失后，他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四下环顾。是他旧家的房间。
　　心脏跳动渐渐恢复正常，这时他才感觉到身上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T恤紧紧粘在他的身体上，窗户也没关。所以他才会觉得冷。
　　许之声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离他定的闹铃还有二十分钟，要不是因为那个梦，他应该在二十分钟后收拾自己起身去学校。
　　那个梦.......许之声抬手摸上了自己脸上那道疤。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从床上起身，抖了抖汗湿的T恤以让它和自己的皮肤相分离。
　　“啧。”黏腻的触感让许之声逐渐烦躁，他干脆把T恤整个脱下扔到了卫生间的脏衣篓中。从行李箱抽出换洗衣物走到了浴室里打算冲个澡。
　　冰凉的水流冲到身上带走了汗液，流水的触感刺激着许之声打了个冷颤。他抬手拿起旁边的肥皂打算在身上抹一把。结果那小小的方块“嗖”一下便从他手中滑落掉到了脏衣篓旁。
　　许之声不得不跨出浴缸去拿，结果在跨出来的时候步子迈太大，他一脚便踢到了浴缸旁的小凳子。凳子滑出去刚好又撞翻了脏衣篓，刚刚脱下的T恤掉出来被水浸湿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许之声心里顿时烦躁无比，他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冲向他的脑门，眼前泛起点点黑斑，光线从这些黑斑的空隙中刺进来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靠！”许之声大喊一声，抬脚狠狠地踢向了那个小凳子。他又抓起湿了一半的T恤用力甩向了客厅的沙发上。但由于用力过猛，他踩着地上的水流滑倒在身后的洗衣机上。
　　本来干净整齐的浴室顷刻间变得杂乱无章。
　　重叠，这里的混乱不断地与他记忆中的景象重叠：杂乱的月刊，被撕碎的画报，散落一地的被摔断的彩铅笔......
　　“哈哈......哈哈哈哈......”许之声抱着双臂突然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或许是嘲笑他自己。拼了力的离开了那个家，结果他身上是摆不脱的那个女人的影子。
　　不稳定的情绪，生气时的怒吼以及......将所有东西扔掉，毁坏的习惯。他似乎全部都继承了，这就是血缘，无论他再逃多远都会是铁打的证明，证明他身上的一切都与她那么的相似，即使他是多么厌恶着这一切。
　　“嗡嗡——”在许之声蹲在地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的震动适时叫醒了他。提醒着他眼下的首要情况：他还得去上学。
　　许之声扶着洗衣机缓缓站起，刚刚怒火占据了他一切思维与感觉。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腰上传来的阵阵痛感。扶着腰关掉依旧在流水的花洒。将凳子和脏衣篓物归原位。许之声这才拿着换洗衣物穿了上去。
　　待他收拾好这一切，打开手机一看。还有30分钟才到上课时间。许之声也不打算再磨蹭，抓起书包和钥匙，下了楼骑着
　　自行车便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管他呢，无论事情再怎样发展，无论情绪再怎样崩溃。该做的一切还是要进行的，不然脱离了正常轨道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不是吗？
　　许之声这样宽慰着自己，骑车驶进了前途中学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