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山野见神明》多吃点青菜

5、告白

　　夜幕降临，三个实验班的同学不愿意走，玩得正尽兴。
　　因为戚平说了，今天可以放肆的喝酒，喝完了他会叫车来一一把人送回去，他自己也找了几个年轻老师，正在这里陪着他们。

　　戚平是典型的翩翩公子，平日在学校哪怕忙的头脚倒悬，也会时刻注意在学生面前的形象，毕竟他是出自北令豪门，从小有一套礼仪规矩在身上。
　　饶是这样的他，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也有些忘乎所以，不顾形象。

　　他已经送走了两届毕业生，今年是第三届，而且，今年这一届也是最让他有成就感的一届。
　　大家估完分告诉他后，他就有种感觉，这一届的黑马不会只有一个。

　　当然，最让他放心的还是理科的前二十名，在两个女生的刺激下，理科实验班的同学都很刻苦，前二十名的成绩非常稳定，一直没有大的波动。

　　就连早恋这种情况，在这一届都很少见。

　　最后看了一眼表，已经接近八点，戚平拍了拍于越的脑袋瓜，“走了，送你们回家。”
　　和于越一起喝酒的竟然不是别人，是王祺扬。

　　于越和王祺扬完全不同，在一班内他是属于成绩中等但是性格很好，情绪很稳定的一个，是班内公认的开心果。

　　高二那年，迟希刚转到附中，因为独来独往的个性，她半年都没能融入班级内，成绩直冲第一后更是被大家所孤立，正是于越事事都想着她，才没能叫她误事。
　　在于越心中，虽然迟希让他叫姐，但他不过当她是个性格傲娇一点的妹妹，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夏恬不同。
　　迟希来之前，夏恬一直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于越完全相信，她是很多人心中的校园女神。
　　可他完全没想到，心中的女神，竟然是个喜欢同性的人。

　　他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绪，从在门口偷听到夏恬和王祺扬说话后，回来就是这样。

　　“也好……”喝酒喝多了，于越突然说起了醉话，“挺好的！反正也没人配得上她俩！挺好！”
　　戚平一愣，“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于越一抬眼，看见是戚平，嘿嘿傻笑，“哥！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喜欢一班的夏恬！中考第一次见她我就喜欢她了！我那时候还跟她表白了！不过她以为我在开玩笑，咳咳……”

　　戚平瞬间哭笑不得，忙替他拍了拍后背，心里也在犯嘀咕。
　　刚刚还想着这一届的小孩都挺收心，结果这小子就来这么一遭。

　　“切！”王祺扬那个小子，也开始说醉话，“你算个屁！跟老子抢人。”

　　于越突然站起来怒指王祺扬，“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偷窥狂！”

　　这声音足够大，顿时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文科班的女孩们，扎着堆的不扎堆的，都朝这边看过来，然而两人喝的脸红脖子粗，压根不在意这些视线。

　　王祺扬眉峰使劲皱着，身形也在摇摆，眼看都要坐不住了，“我没有！”
　　“我都听见了！你还说你没有！你个煞笔玩意儿！”
　　“你敢骂老子！”

　　顿时，两人就要拉扯着扭打在一起。
　　戚平拦了一下，但是喝醉酒的两小孩力气还挺大没拦住，瞬间抱着，一个人拧着一个人的脖子，一个人抱着另一个的腰，像摔跤一样发泄起来。

　　“我警告你傻逼玩意儿，你以后再跟着夏恬，我收拾你！”
　　“老子没有！老子没错！是那女的恶心！被打了就看不上男的了，说什么喜欢女的！老子看她就欠打，多打几顿就服了！”
　　“……操你大爷！”

　　戚平打了个电话，两个身穿黑衣的壮男人冲进门把两小孩分开，之后各自领着一个出了门。
　　戚平也跟着出去，临走说，“都出去坐车回家，不许去别的地方。”

　　都出去之后，包厢内彻底陷入了安静。

　　文科班的女孩开始嘀咕，“他们在说什么啊？”
　　这时候就有班级内的信息交汇管理员出来总结陈词，“我知道王祺扬喜欢他们班的夏恬，他今天还信誓旦旦要表白呢，难不成被拒绝了？”
　　“不止，你没听人家说吗？夏恬喜欢的是女孩，还是因为她爸老打她。”

　　“哎？”一班的女同学也逐渐看清，小声地疑惑道，“迟希去哪了？是不是只有她们俩走了？”

　　说话的这个女同学和迟希坐过一段时间同桌，算是除于越外和迟希交流最多的人。她这话一出，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呗。”

　　女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不敢反驳，只能拿出手机拨出去，还按了免提。
　　响了一小会，接了。

　　女生笑意盈盈的，“希希，你去哪啦？”
　　迟希那边传来的是很明显的风声，声音没大的变化，还是又冷又御，“在码头。”

　　刚刚提出打电话的姑娘叫丁然，胆子很大很活泼，直接叫道，“夏恬和你一起吗？”
　　电话那头，迟希还没察觉出不对，“没错，我们在一起。”
　　这边又叫嚷，“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哈哈哈哈？”
　　“……”

　　丁然以为好笑，却将现场的氛围砸入了冰点。

　　同性恋这个词在大部分眼里是个陌生的词，大家处在一个好奇阶段，但人类异性相吸的本能，还是叫夏恬和迟希变成了异类。

　　人的兽性在于排除异己，没过一会，就连问出这话的丁然都后知后觉有点后悔，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没有人会当众承认这种事，想找点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这个时候，话筒对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这个声音柔和，温暖。
　　它不属于迟希，而属于夏恬。

　　夏恬说，“是，我们在谈恋爱。”

　　*
　　电话挂掉。
　　此刻，在海滩上，一黑一粉两个女孩坐在一起。
　　她们的背影一样瘦削，和海滩上的强壮男生相比，她们看起来是那样弱小。

　　但她们还在不停地笑，各自捂着各自两条膝盖，缩成一团，眉飞色舞地说着各自的话。
　　越说，越觉得对方可以理解。

　　都是那样的有生命力。

　　她们在想象同学们的反应。夏恬原先也觉得迟希会害怕会担心，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但，就像在她问出那句话时，迟希坚定的点头一样，刚刚在丁然问出后，迟希也没有半点退缩，思虑一会竟然直接把手机递到了夏恬嘴边。
　　让她来承认。

　　光是想想就觉得，那边的反应一定会极其有趣。

　　笑过后，夏恬轻轻牵起了迟希的手。
　　迟希的手指很修长，对比起来她的显得格外肉，于是她就盯着那双手，直到自己的小胖手滑进迟希的指缝中，再慢慢收紧，她感慨，“造物弄人，怎么可以有人连手都这么好看！我要嫉妒死了！”

　　迟希要笑不笑，撑着脑袋，还在耍酷。
　　虽然这双脸长的甜，但是毕竟和性格一样是迟希天生的，再有反差感，也不会割裂。
　　不做大的表情的话，配上迟希这个目空一切的眼神，确实还挺酷的。

　　夏恬喜欢她这样。
　　特别带劲。

　　“要是被人笑话了怎么办？”
　　迟希傲娇道，“我管她们怎么想。”
　　“好吧。”夏恬点头，表示理解，“也没事，反正我们之中的很多人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迟希笑了，“再有见面也没事。谁敢说闲话？等成绩出来，更不会有人敢。”

　　夏恬后知后觉。
　　对啊，现在高考结束了。
　　大家都一起走过了附中的成人桥，是一位可以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成年人了。
　　成年人，是可以明目张胆的。

　　夏恬笑得像个憨憨，“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好快。”
　　迟希半点头，“确实。”
　　夏恬说，“你信不信，在昨天之前，我真的对你没有半点想法？”

　　迟希傻傻的愣住，“啊？？”

　　聪明如夏恬，马上反应过来什么，“怎么这个表情，难道你是在之前就……”
　　“怎么可能～”迟希扬起下巴，“我就是惊讶，我做了什么叫你动心了？”

　　“emm……”夏恬能说明白吗？当然不能，“不知道，反正我昨天晚上没睡着，就是想你想得。”
　　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种感觉。

　　说着，迟希摸了摸夏恬还带着疤痕的腿，“真的是你爸打的吗？”
　　夏恬微微摇头，“这次不是。这次是我继母。”
　　迟希哦了一声，她没有表现出半点类似于怜悯这样的表情，有的只有接受，淡泊，像也经历过大事，带着独一份的故事感。
　　像一片山海，历经沧桑，最后能容纳所有可爱的可恨的，却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夏恬突然抓到了一点，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她不喜欢别人可怜她。

　　“迟希。”夏恬轻轻叫，“我真的喜欢你。”
　　迟希也看过来，有些无奈，“知道了。”
　　“你信不信，我可以一直喜欢你，喜欢到我老，喜欢到我死。”

　　两女生对视，一种奇异的磁场萦绕在二女身旁。迟希从来没想到过，平常眼里只有学习的学习狂魔夏恬，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淋漓尽致。
　　什么真不真的，这句话，已经弥足珍贵。

　　她笑了，邪魅一笑，“女朋友，看来，你是真的很需要我啊？”
　　夏恬毫不犹豫，“当然了，不过你怎么这么问啊？你不应该说你也喜欢我吗？”
　　“我喜欢。”迟希沉下声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