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依落雪天尽处》菊花烙

22、超……长

　　紫宸知道落雪恐怕不是被慕生下了定身咒，与青莲最后那句话是有意提起，果然，他是承认了，便一直闷声不再说话，却瞬间止住了狂风，待紫宸能站起，才发现他升起了结界，而外边的狂风，不过是小菜。内里清爽许多，比起在外那腥湿的气味，可好多了。
　　而待紫宸休息片刻，青莲冷冷开口，“你在何见过青玄？又怎知天尽之事？”
　　“我为何要告诉你……”紫宸仍旧坐着歇息，又不时地拍打落雪，似乎想要叫醒她，于是回答青莲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被人漠视的滋味不太好受，青莲随之咳了咳，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殊不知，他居然将落雪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又开始细细地唤她，无奈之下，青莲又道：“我不是不想救她，只是有些事你我二人谈比较好，况且她若醒来，我要解开封印在她身上的符咒，妖气一出，那怪物必定会来，到时你我都难逃。”
　　“那好，我们先出去。”
　　“这……”青莲迟疑，他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救这个妖，但是这书生……
　　知他正在考虑，紫宸也不催他，明确地知道落雪是被他所封，就也不再白费唇舌，静静地等待他决定。只是没想到青莲会如此狡猾，故意不出幻境，难道是想连他一起灭了！而他也不止一次向他解释，落雪即便是妖，也是个好妖，怎的，他就如此仇恨、偏见，还真是做足了个臭道士的模样。
　　“凭我一己之力，只能带出一人。”
　　若然扭捏，紫宸猜也猜得到，本想回他，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他却又道：“除非……有青玄在手！”
　　闻言，紫宸瞪大了双眼，也张大了薄唇，直直看向青莲，就差点没把眼给瞪出来，没把舌头给缩回肚子里，看来啊，青玄说得没错，与它之谈话，定不能让道士知晓，特别是姓青的道长！特别是，姓青又像小孩的道长！特别是！姓青又像小孩还名莲的道长！
　　忆起初见他时，还真让人觉得他该有多么的可怜，如今看来他是如此的可耻可悲可恨，趁人之危就不说了，现下还公然要挟，如此之人，若成了仙，恐怕他的紫字就要倒着写了。
　　“道长啊，青玄说它不想见你！”无奈。
　　“胡扯！它本就是本尊的东西！”愤怒。
　　他稚嫩的面上忽来一些狰狞，紫宸也不怕，就死死地瞪着他，直到等得他红了脸，青莲才细细道：“用个神器换这妖的命，你可觉得划不来，哼。”
　　“不是，我是在想，若我像你那般，恐怕早就死在光长老的手下了。”
　　“你说什么，哼，我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在那老东西那里！”青莲的脸色又暗了三分，再不是那个呆呆的小道模样，眼里忽然多出许多仇恨与凶狠。为此，紫宸又忍不住调侃他，“要说老，你们俩有得一拼，而人家虽为妖倒还正常，可你呢！”
　　被踩到痛处青莲自是不爽，为此，也露出了本性，霎时解开了护壁，与紫宸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已无用，回与不回都都毫无意义，不如与这妖再此同生共死吧！”
　　紫宸看着他，忽的笑了，刚才不知怎地，在他造的结界里怎么也使不出二弟子教的法术，这会儿离开，他隐隐感到丹田处凝聚的真气，便想，那青莲定是施了法。而正当青莲不明所以，紫宸便化作一道光迅速地朝出口处飞去。
　　但见落雪昏迷的模样，紫宸突来一些内疚，当初其实他并非是想舍他们而去，只是想自己静静地待着，再说他们带他去哪儿不好，偏偏要到这镇子，还要带到玉虚观门前！要知道，青玄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别来此处，本来伺机逃走，却不想落雪的大师兄显了妖形追杀他们不说，还逼得他又绕回道观！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先离开此处，一切待后从长计议。
　　虽然二弟子教他时，都有试练过，只是在这茫茫幻境飞行还是第一次，紫宸是万分小心，但又心急，这次他带着落雪，颇为艰难，还不知能支撑到何时，但眼前仍旧迷茫一片，但好的是不如在桃色幻境那般不妥。
　　渐渐的，紫宸合上了眼，他想凭着方才进来时的感觉再原路返回，却不想是诸事不顺了，就后悔，当初真该向二弟子多学学，少说些八卦。也不知飞了多久，眼前忽来许些光亮，紫宸也感到自己快力不从心，但前路遥遥，再低头看看落雪，她一双眼仍旧紧闭着，他就真怀念那个总是吵吵嚷嚷的她，至少，关键时刻，她总能救他于水火，就算是帮他抵挡了姑娘们的纠缠也好，而如今，却只能想想了。
　　终于，紫宸备感疲惫，他渐渐失去意识，却死死拉着落雪的衣裳，就怕她离了他，落入幻境深渊之中，而残存的念想，他叹道，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就如睡了一般，而人却每日都在经历着，忽然是释怀了，对于慧静师傅的死，对于人间的一切……
　　而，就在紫宸合上眼的一瞬间，毫无征兆的，落雪忽然睁大了双眼，眼里是有焦距，她愣住半晌，似乎感到身子直直下坠，记忆如潮涌入脑海，她才捻起了云层，终于停在半空，但见身旁静静躺着的紫宸，她心生感动！
　　只是看着周围越发变暗的雾色，她只好不去追究他到底是如何了，便念咒加速了脚程。而那变暗的雾就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紧紧跟随着她，待她转头，身后本来如天空一般洁净的，已如浓墨，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腥味。
　　她忍住欲将作呕的心情，直直往前，而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是如何被慕生给吞了下去，而正当她想放弃生的希望时，一个如佛一般慈悲的道长救了她，但后来的事，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再醒来只见紫宸，而他似乎是操劳过度晕死过去，但他也太自不量力！就不知那道长到底如何了？
　　终于！就在黑暗即将吞噬了落雪脚下那朵洁白的云时，她又见温和的月光，她是喜极了，高兴得云没了也不知，就与紫宸一同甩在了小巷的地面上，她紧贴地面，倒不恼，就轻抚着地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而随着紫宸闷哼一声，她本来灿烂的笑容收得措手不及，为了不让他见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她赶紧拍了拍裙上的尘埃，而后站直了。紫宸难受地叫唤了半晌，终于怕了起来，而最大的感觉就是下巴疼得要命，不由得扶着揉了起来。又觉得身上一片冰凉，刚想起身就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一个不稳，差点又摔了下巴，幸得落雪实在看不下去，顺手拉了下他。
　　待他站直站稳，本能的想要道谢，紫宸回望，看清来人他就忍不住激动了一把，顿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道：“姑娘，能再见你真是太好了！”
　　而话完，紫宸又惆怅起来，他本是挑高的眉峰，一下子瘪了下来，随即放开她的手，又道：“都是在下不好，连累了姑娘，如今下了黄泉，还得姑娘陪同，只是你即为妖，又如何……哎哟……”
　　落雪实在不想听他继续啰嗦下去，就给了他一记爆栗，他抱着头又开始叫唤，不过这次，落雪听着可舒爽了许多，心想，呆子就是呆子，是生是死也分不清楚，居然还敢说她下了地府，这对妖来说，可真是巨大的耻辱！
　　收了拳，落雪径自走了，紫宸连忙跟上，忽见地上两人拉长的身影，才想起抬头，却见一轮银色的明月高高悬挂，一时半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没死成，可她为何又打他。越想，就越发的恼火，紫宸追上前去，大声道：“姑娘，俗话说得好，男怕摸头，女怕摸腰……”
　　紫宸本就个高，落雪也是步行，他大步追去，待落雪一个转身站定，他急急刹住了脚，却不知到底是被吓得惨白了脸，还是月色的映衬，面对落雪愤怒而绝色的容颜，他面如死灰，却又灰中带红。
　　许久，落雪才道：“虽说你来救过我，最后呢反倒被我救，咱俩算是扯平了，但是俗话也说得好，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像个市井妇人一般，姑奶奶就不清楚了，那些姑娘小姐们是瞎了狗眼，才整日与你纠缠！”
　　话完，落雪一指正中紫宸眉心。他原本本能闪躲，还以为她又要打他，只是他那点速度怎比得上她，又被女子摸了头，紫宸见说又说不过她，打的话，那就更是无能为力，便哭丧着一张脸，道：“被女子摸了头要倒霉三年呐，夏日快到，我若倒霉，你也甭想有个好的安身之处了！”
　　说到夏日，落雪眼神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见紫宸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偏不要他如意，便道：“谁说我要与你一起了，哼，那时你不是避我如豺狼虎豹么，现下又拿这个来吓我，也不觉可笑！”
　　不知为何，落雪说完这些，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便转身，不想他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可紫宸却误会了，以为她要走，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道：“姑娘，你真要走？”
　　被他温暖的手握住，落雪忽的面上一热，即刻甩开了他的手，为掩自己的一切不自然，便朝他大声道：“是啊是啊，我走我的，关你何事，总比看他人脸色的好！”做了个鬼脸，落雪便转身离开了，她走得匆匆，就怕他发觉自个儿脸上的热度，难道说她病了？冰妖面上烧红，极度的笑话……还是说方才被伤到了根骨，怎么就会有了人的表情！
　　“诶，姑娘别气啊，刚才我不过说说笑的……”紫宸又追上，落雪亦放慢了脚步，两人并肩，他见她没有再要跑走的意思，顷刻放松下来，再望向天空的月光，不由得叹道：“姑娘，刚才我在那幻境之中，还真以为是命不久矣。”
　　“其实你更该感叹如今还活着！”其实落雪也有那般的感觉，只是在个凡人面前说出，那真是丢脸丢到寒冰洞了，不过慕生始终是她师兄，也不知现今到底如何。又想起救她的小道，落雪便向紫宸问道：“对了，那位道长呢？”
　　“哼，别提他了，这辈子我恐怕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紫宸皱了皱鼻子，瘪着个嘴，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落雪最见不得他如此模样，刚抡起拳头，紫宸又躲了个老远，而后委屈道：“方才你不知，他对你施法害得你作为他的傀儡想牵制我的行动，而至于你师兄恐怕是被他收了，反正他们在雾中打斗，还雷鸣电闪的，我看不清，最后只见他一身血污躺在地上……”
　　紫宸怕是说不完那话了，落雪闻言一个箭步来到他跟前，便揪起了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快带我去找他，这该死的臭道士，真不知死活了，若不是我师兄——”
　　落雪还想说些什么，而紫宸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眼见他满面通红，心中忽然生出许些怜悯，才松了手放开他，只是她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心中却一直纠结，她为何会有怜悯之心，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