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来个瑶妹妹》北朝鹤

8、人间日常

　　众人闻言皆寻着声音往二楼看来，见一白衣女子头戴帷帽立于栏前，如何打量都看不清面纱下的容貌，陈玉闻言也侧身看去，被一道柱子挡住了大半视线，只隐约觉得女子不俗。

　　正此时，楼下看客中一位膀大腰肥的汉子冲楼上喊来
　　“你怎知那重生草不是长在长白山而是你说的那什么山，又如何说重生草不叫重生草，一介女子听着便罢捣什么乱，你说不对就不对，那我还说你说的不对呢”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引的众人也议论纷纷，觉得这女子真是坏了人的雅兴，兰州子乃是天下第一坊，南来北往得的是第一手消息怎么能有兰州子不知道的事。

　　仙瑶听那汉子反驳，帷帽之下轻笑一声“信则有不信则无”

　　语罢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请留步”

　　仙瑶脚尖一顿，回身看去，是一身着墨蓝衣袍的男子，那男子含笑看她微微一拘礼
　　“在下对姑娘一番言辞十分认同，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喝盏茶再走不迟”

　　仙瑶隔着帷帽看了他两眼“不必了，多谢好意”

　　说罢转身下了楼，陈玉自栏杆望眼，看那身影穿梭于大堂又被丫鬟扶着出了门，不由一笑
　　“应当是个美人，今日真是没白来”

　　沈毅却不言不语，只是在那身影消失在门口时，盯着那背影看了几眼，那女子所说分毫不差，《奇闻录》中确有记载，昆凌之颠，长生之诀，夜开日合，稀有独缺。

　　又是女子，又是《奇闻录》

　　大堂内人群已散，有人点了茶水消遣，有人出门走入人潮，有人对诗饮酒，有人忙碌穿梭其中。

　　沈毅跟陈玉又喝了几盏茶，幕色渐近，各自上马车回府了。

　　仙瑶今日本是不打算出门的，却听无忧说上京的兰州子可品茗听书，说书先生将天南海北故事写作话本讲于世人，许多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便流于民间了。

　　仙瑶好奇，想来观上一观天下第一坊，故事确实精彩，只是正巧被她听了些不实的东西，被无忧扶着出了门，仙瑶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悬在楼上的木匾边走边道
　　“话本子好听，是个好地方”

　　三日刚过，仙瑶在无忧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还未簪花，就听王妈妈笑的合不拢嘴推门而入，看到刚起的仙瑶那叫一个殷勤
　　“瑶儿啊，你快去，城南布庄的老板来了，说是来给你送成衣的，你可知那布庄是沈家的产业，整个上京的衣服大多数都是从那出的，别说平头百姓了就是王公大臣也没见老板亲自上门的”

　　王妈妈急着叫人，自己上手将一朵绒花插进了她的发丝，端详了几眼镜中人拉着她的手道“你可真是好命，成日呆在这屋里，出门一趟都能遇到这等好事，妈妈是真没看错你”

　　边说边拉着仙瑶下楼，仙瑶拢了拢衣衫，见那布庄老板身边跟着两位小厮，就这样在门口站着也不往里就那么等着，远远的看到老鸨拉着一女子下来，连那布庄老板也愣了几分，那日这人戴着帷帽什么也看不清，今日这样稍作打扮便美的倾国倾城，真叫人挪不开眼。

　　不过也就一晃神，那老板就笑咪咪的示意小厮将东西送上，无忧接过他才缓缓开口
　　“那日姑娘留了银子没做交待，今日特意为姑娘送来上好丝质面料一匹，实在不敢多收姑娘的银子”

　　又道“那成衣若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姑娘尽管来店里找我，小的就不多留了”

　　说完行了个礼便领着小厮走了。

　　仙瑶浅笑着道了谢看了一眼成衣又看了一眼新得的布料，转手将那料子送到妈妈手中
　　“王妈妈待我不薄，这匹料子全当孝敬您的”

　　王妈妈乐的直夸姑娘懂事，还说定为姑娘寻个好的贵客。

　　仙瑶笑了笑领着无忧上了楼，惹红了楼里不少姑娘的眼在一旁低声私语。

　　仙瑶自打进了这，每日都乖巧的听了王妈妈的安排不是待某位权臣，就是接某位商贾，该说不说原以为那些个男人个个不好伺候，可这姑娘平时看起来是个好哄的，没成想哄起人来也是一点不含糊，时至今日也没有哪个客人来说她的一句不是，来时高高兴兴走时意兴阑珊。

　　王妈妈每每看在眼里都是个合不拢嘴的，待客人前脚一走后脚便扭着腰身进了仙瑶的屋子一个劲的拉着手夸
　　“我的宝贝闺女，你可真是妈妈的心头肉，你瞧瞧那些个男人，没一个不败在你的石榴裙下，难为你能把他们个个都哄的开开心心，楼里的其他姑娘要能有你一半乖顺，妈妈的日子也能省心些”

　　仙瑶心里嗤笑，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样子
　　“妈妈说笑了，我在妈妈这好吃好喝住着，多赚银子是应该的，以后若是哪个客人难伺候了，您也别为难其他姐妹，只要出的起银子能为妈妈多挣些，您尽管打发到我这来，我一定让他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回”

　　王妈妈一听这话更喜，像是真疼这姑娘一般轻拂着她的秀发
　　“真是难为你替我着想还替那些姐妹着想，但你放心，你是妈妈的心尖肉不是什么客人都能进了你的屋，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边说边起身亲自斟了茶水递到她手里“好生歇着吧，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转身出去，将门关了个严丝合缝。

　　仙瑶等那门被关上，松下了脸上的笑，躺平在软乎乎的床垫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那些个男人在她面前如同大象与蝼蚁，她不过略施小计而已他们便昏昏欲睡过去，时辰差不多了，她便将人弄醒，不过是为他们造了一场简单的梦境罢了。

　　—

　　日子晃的很快，七月上京进入盛夏，花想楼大堂池子里的荷花开的很好，那本是清廉之花，与此地甚为不合。

　　仙瑶名声大噪，来这的人无一不是冲着这位花魁来的。

　　据说花想楼的花魁生的极美，堪比仙子人间难得，腰肢细盈盈一握，笑一笑更是迷倒万千男子，老鸨将她视作珍宝没有大价钱想看一眼想都别想。

　　陈玉听说此事的时候正跟霍镇之坐在马车上往沈府的大宅去。透过窗子听到这些话，陈玉第一个按捺不住非想去一睹容颜，喊着让车夫快些别误了好时辰。

　　霍镇之隔着马车瞪他一眼“之前被相国罚了禁足面壁思过还不知悔改？”

　　陈玉吊儿郎当的笑了笑“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霍镇之懒的理他，心知他并非那十恶不赦没有分寸之人，不然也不会与他跟沈毅相交这么多年，放下帘子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停在沈府大宅外，陈玉第一个弯腰跳了下去，不等霍镇之便提腿往里走，边走边问管家
　　“你家公子在干什么？”

　　管家道“书房在过账目”

　　陈玉啧啧一声“真没意思，日日与那些账目呆在一起，可不成了账呆子？”

　　管家不敢多说，听他又道“你们做下人的当体恤主子，你瞧瞧你们府里，除了丫鬟连个女人都没有，没有一点生气，女主人也就罢了通房丫鬟总该有吧，要不这男人不得憋坏？”

　　管家心知上次一事陈公子被禁了足，这刚一出来便又想着给自己公子添通房，心里为他默哀片刻但还是小心翼翼应付着“是是是，陈公子说的是”

　　领着人就往书房走，生怕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霍镇之跟在身后默不作声。行至书房陈玉门都不及敲，直直推开就往里闯，沈毅抬眼看他一眼合上账本
　　“这不是你相国府，撒野找对地方”

　　陈玉懒的理他，自顾自绕着书房看了一圈“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不准你喜欢”

　　霍镇之冷哼一声“窑子让你说的跟天上似的”

　　陈玉看他一眼“你懂什么，男人嘛不能六根清净，那这一生也太无趣了，你说对吧沈公子”

　　说着手就搭在了沈毅肩上，沈毅抬手将那手推了下去
　　“没事就滚”

　　陈玉死皮赖脸“我听说花想楼有个花魁，长相貌若天仙腰肢盈盈一握可人的很，那妈妈护的紧，一般人想见都见不着，今日我出银子我们去一睹为快如何？”

　　沈毅眸子一顿，状似随口一问“何处？”
　　“花想楼啊，就广安街头，有名的很，你这人寡淡自是不知道”

　　霍镇之原本是笃定沈毅不去那种地方的，可也没想到他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便听那人说
　　“那就去瞧瞧吧”

　　就连陈玉都愣了一愣，他是有心叫他去，可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沈毅什么脾性他能不知道？反倒这么痛快答应让人不由一愣。

　　说罢还未等两人反应，沈毅将账本合上随手丢在一旁起身道“走吧，去开开眼”

　　陈玉看了霍镇之一眼跟了上去。临出门身后的二人依旧面面相觑，陈玉用手挡在唇边侧着头低低问“他今儿怎么想开了”
　　霍镇之摇摇头“许是近墨者黑了吧”
　　陈玉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说谁呢？”
　　“说谁谁心里没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