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来个瑶妹妹》北朝鹤

11、人间日常

　　沈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银子“你可知那桃子珍贵天南地北也未必再有第七棵”
　　仙瑶愣了愣“比蟠桃还要珍贵？”

　　这话将沈毅说的短暂愣了愣，不及细想又听“我今日来不单是给你送银子的，还有事与你商量”
　　沈毅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仙瑶笑着道“你园子里的桃子正合我胃口，我给你银子你让我摘桃如何？”
　　沈毅抿着嘴没有做声又听“你喜欢银子，我喜欢桃子，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沈毅依旧不做声，只是抬眸盯着她看了几眼，这几眼将仙瑶看毛了，生怕他拒绝
　　急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那桃我就随便摘了”
　　说完就提着裙子着急往外跑，连门都来不及关，沈毅透过门缝看到那身影先是往北走了，没几步又路过屋子朝南跑去，一路穿过院前大花坛直到他看不清突然笑了笑。

　　晚上沈毅将老管家叫到书房
　　“以后园子的桃树不必看了，在树下放个长凳”
　　老管家不明所以但也点头应下。

　　那日往后，桃园就再没人日日看守，树下多了个凳子，仙瑶开心的坐在月色下吃着桃子晃着双脚，走的时候将一锭银子放在长凳上，日日如此。
　　老奴只见那桃子一天比一天少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无奈背着手摇摇头自言自语
　　“真是怪哉怪哉”

　　沈毅常住在了这城外的宅子，有时候趁着月色踱步到后园，隔着一堵花墙便能看到那树下的姑娘。二人谁也不打扰谁，一个认真吃桃，一个认真看。

　　她多数都是晚上来，好似真的应了贼这个字儿一样，晚上偷偷进来吃完再偷偷溜走，也难免有那么几次正午时分来的。许是来的时候是饿着肚子的鬼鬼祟祟摸进了后厨。

　　七八月日头毒的将湖面都蒸起一层热气，池子里硕大的锦鲤都蔫的一动不动，柳条耷拉着叶子轻轻晃来晃去投出一片阴影，一只小猫懒洋洋的窝在树荫下乘凉好不惬意。

　　花想楼的姑娘们扇着刺绣扇面懒散着身子软软的往竹藤上一靠，闲言碎语拉起了家常，说是家常无非就是谈论那些个男人如何如何。
　　除了她这个花魁，花想楼里最受妈妈喜爱的是一擅舞的娘子名唤彩娘，身子软弱无骨可做鼓上舞，一步一生莲脚腕上金铃铛一动一响可谓迷倒万千男子。

　　此时正被几个姐妹簇拥着说些好听的话
　　“彩娘，你脚腕的金铃铛是那位吕公子送的吗？可真好看，舍得用金子给你做脚链，我们姐妹几个可没有这福气”
　　“是呀彩娘，吕公子一来准是第一个先寻你，见不到人连我们看都不看一眼呢”
　　“咱们如何能跟彩娘比”

　　彩娘弯着唇角轻笑一声，芊芊玉指捏着帕子一角娇羞的捂了捂嘴
　　“姐妹们可别打趣我了，吕公子是待我不错也舍得为我花银子，待你们哪日遇上个体己的知道疼人的，也有盼头了”
　　“彩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快跟姐妹们说说，是不是吕公子要给你赎身娶你进吕府享荣华富贵呢”
　　彩娘未答又是低头一笑，那几个姐妹瞧她那样子好似懂了什么，推攘着提前贺她逃了苦海。

　　就几人嬉闹时无忧端着一碟子点心一碗半凉的银耳羹从后厨路过，她低着头将将要路过，却被眼尖的瞧见了，只见那彩娘收了笑轻轻甩了甩帕子
　　“这不是花魁身边的丫鬟吗，那么着急走做什么，一个丫鬟见着姑娘不知道行礼低着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完目光落在那碟子糕点上，要说别的也就罢了，一看到那糕点彩娘便气不打一处来，平时楼里的吃食没有她吃不到的，可偏偏这雪清梨子糕她是碰也碰不得，是妈妈咬着牙请了一位民间私厨专门做来给仙瑶吃的，前段日子仙瑶食欲不振不能待客，妈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送进去的吃食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辛亏得一位楼里小厮的指点，说他老家有一种梨子开胃降火，汁水颇多果肉鲜嫩，用梨子汁水做的糕点清香不甜腻又有健脾消食之效，因水土原因那种梨子只生长在老家的山坡上，上京是没有的，起初妈妈也不愿花那么些心思，可仙瑶不吃东西又有几日，光这中间折损的银子也不少，便不得不咬咬牙请人远巴巴的将那梨子运送过来，又请了会做这糕点的民间师傅做成了如今的雪清梨子糕，可别说，这糕点确实管用，送进去头天吃了两块，第二天吃了四块，往后每日都能进食四五块，这妈妈的心才放进肚子里，日日让人备着专给仙瑶。

　　无疑是惹红了其他姐妹的眼，尤其是彩娘，彩娘看了两眼糕点抬眼瞪了无忧一眼“过来”
　　无忧未动

　　“我让你过来，使唤不动你吗？”
　　无忧顿了顿，上前两步“把糕点留下，你人可以走”
　　无忧抬起脑袋“这糕点是妈妈专门给我家姑娘备的，我家姑娘要进食了，不能给你”

　　彩娘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你一个丫鬟敢跟我这样顶嘴，我让你留下你就的留下明白吗？这楼里哪一样东西我吃不得，不就几块糕点也有你拦着的份”
　　说罢起了身子就要去拿，无忧自是不让，端着盘子往后退了两步，彩娘见状更气了，伸手捉了她的手臂往前一带，二人这么一推搡，银耳羹撒了彩娘一身，糕点落了一地。

　　无忧吓的一个激灵就跪下了，彩娘一手用帕子着急擦着身上的污渍，一手拎着裙角不忘指尖指着无忧骂
　　“你竟敢顶撞我，还弄脏我的衣裳，我今日不罚你实难消气”

　　身边的几个姐妹有的劝和有的添火
　　“一个丫鬟何必跟她计较，反倒坏了心情”
　　“话不能这么说，彩娘可是要入吕府的人了，若是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以后岂不叫人欺负了”
　　“都是楼里的可怜人，我看罢了吧”

　　你一言我一语彩娘偏偏只听进了要入吕府那一句，见她眉头一皱“给我就在这跪着，我不说话不许起来”
　　无忧气的脸都红了一言不发怕顶撞换来更大的惩罚。

　　仙瑶在屋里等了半晌不见人回来，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人间的日头太大还是怎么的，身子总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定了定神起身出了屋子。
　　行了几步便见一个小厮路过，低着头喊了一声姑娘，眼神躲闪，又行几步一个丫鬟远远看见了她掉头就走，仙瑶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行至长廊拐角处听见几句呵斥声，又看到跪在那处的身影，顿时明了。
　　她快走几步，皱着眉头近了听那彩娘正趾高气昂的训斥无忧
　　“一个丫鬟也敢跟我顶撞，我看你是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是你家主子再有手段，照样不得接客，都是一个窝子出来的耍什么高风亮节，她吃的我就吃不得了？”

　　无忧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家姑娘，手指攥得紧紧的抬起头瞪了回去
　　“我家姑娘就是比你金贵，为何这花魁你做不得，你既做不得那这东西自然吃不得”
　　这话那叫一个气，气的彩娘指尖发抖伸手就要掌嘴，仙瑶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只手握住
　　“住手”

　　手腕疼的彩娘咿呀了两声
　　“我屋里的人你也敢打？”一个用力甩开了她
　　彩娘疼的要命，一边捂着手腕一边不甘示弱“一个丫鬟而已，为何打不得”

　　身边那几个姑娘见仙瑶来了，顿时闭了嘴退在后边默默看戏。
　　仙瑶扶起无忧挡在身后“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今日罚她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如我今日就禀了妈妈，就说这楼里如今是彩娘当家，妈妈若是同意，我便任你罚她”

　　彩娘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平常也打过些交道，只是一向没发现这女子竟是个厉害的，只见她咬了咬牙
　　“丫鬟顶撞主子就该罚，且她还泼了我一身汤汁，更该罚，就是妈妈来了我也照样说的”

　　仙瑶随她的话看了看落在她裙摆上的汤渍，又看地上掉落的几块糕点，抬起眸子
　　“要罚也是我罚，一身衣裳而已，我还你两件今日这事便过了，不要得寸进尺若传到妈妈耳朵里，你觉得妈妈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说罢拉着无忧的手就走，待到人影在长廊尽头消失，那几人好似才反应过来，你一眼我一眼的瞧了瞧彩娘，见彩娘脸色铁青手指紧紧缠着帕子咬牙切齿
　　“得瑟什么，妈妈一时护你还能一辈子护你不成”

　　几个姐妹听了劝慰“罢了罢了彩娘，气坏了身子吕公子可要心疼你了”
　　“就是就是，可别跟个丫鬟置气气坏自个”
　　听了这话，彩娘的脸色才慢慢缓了过来，看着一身污渍恼人的提着裙摆回屋了。

　　这头仙瑶将无忧带进屋里，瞅着她一脸委屈的样笑了笑
　　“怎让人给欺负了”
　　无忧生气“她们说你的不是，还想吃雪清梨子糕”

　　仙瑶拍了拍圆凳示意她坐
　　“以后不必与她们计较，别人说什么我们如何管的住，纵是你为我好也要考虑你自己能不能敌过人家，若是不能那不叫人白白欺负了不是？”
　　无忧咬着下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