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壶》鱼相思

25、第 25 章

　　黑海城上空血雾笼罩，似乎整个城池陷入妖术的禁锢当中，百姓哀声哉道，这些血雾毁坏了庄家，让百姓辛苦劳作一年的结果是颗粒无收。流言四起，人们皆道，这些血雾是黑海城城主薛刃私自练妖术所起，而这些流言亦传到了天君的耳中，天君震怒，一道天雷劈裂了黑海城的城墙。

　　黑海城城主薛刃行事依旧，只是多设了一个祭天台，献上猪羊牛马，以示诚心。而城墙不出片刻便被修复了，这更让百姓们认为，他是修炼了妖术。

　　一身红衣的韶华，横躺在薛刃的祭天台上，笑眯眯地瞧着底下虔诚祭拜的薛刃，吃吃地道，“你还真是胆小如鼠，拜天上那群窝囊废作甚？吾才是这三界之主！”

　　薛刃闻声吓得连连后退，惊魂未定地吞吞吐吐道，“您怎么来了？”

　　韶华白了他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吾若再不来，你岂不是要背叛吾了！”

　　他瞄了一眼天上，忙拱手作揖，道，“小人哪敢背叛您，只是这天上那位，小人也惹不起呀！”

　　韶华忽地坐起身，一手托腮，遥望着远方出神，“那我就先把他杀了。”她讲得很慢很慢，仿佛杀天界之主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谁若敢拦吾，谁就得死。”她微微呼出一口气，祭台顷刻间变成了齑粉。

　　薛刃打了个哆嗦，“如今阻挡您的除了天上那位，还有大牢里.....”

　　“蠢货！吾早就让你除掉竹四娘，你非但不听话，还让人抓着了把柄，简直愚蠢至极！”韶华抬起手，赏了他一巴掌，“不成器的东西，这还用吾教你吗？”

　　薛刃脸上火辣辣地痛，他却不敢捂住脸，只是低下头来，用力地握紧拳头，“属下明白了，今晚，他们都会死。”

　　韶华微微皱了下眉头，“除了李倾城和苏樱，其他人都必须死。”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走了出去。

　　他缓缓抬起手，擦拭掉额头间的汗珠，他很了解韶华，她以杀人为乐，以玩弄世间万物于鼓掌中为趣，这个世间能让她放过的人，只能是棋子，还得是个重要棋子。韶华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神明应爱世人，否则她就不可能成为神明。而那个摧毁神明意志之人一定早已后悔莫及。

　　*

　　黑海城大牢。

　　一黑衣卫手提银剑立于铁牢前，他阴沉着脸，“李倾城，苏樱，城主要见你们二位。”他歪头看向身后的狱卒，狱卒立马心领神会，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将牢门打开，大喝道，“请吧！”

　　李倾城率先走了出去，苏樱临走前将龙之逆鳞偷偷塞进草席子下，亦缓缓跟了出去。鱼玄机刚要张口，苏樱摇了摇头，她立马将话咽了下去。

　　墨惊鸿安静地端坐于草席上，闭目养神，一缕发丝垂在他胜雪的肌肤上，一切显得那么宁静。

　　鱼玄机亦安静地坐下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纵然如何努力，她也不是天生宁静的性子，只忍了片刻，便忽地站起来，“我姐姐他们被带走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墨惊鸿仍旧闭目，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他们不会有事。”

　　鱼玄机道，“你怎知他们不会有事？那个薛刃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间恶魔！”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轻轻道，“人间恶魔也只不过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有弱点。”

　　而此刻，铁笼外忽然燃起熊熊烈火，烈火犹如火龙势不可挡蔓延至笼内。

　　“呵，放火。”墨惊鸿冷哼了一声，接着冷眼旁观，不急不慢道，“这些人族未免也太天真了。”

　　鱼玄机可没空理会他的风凉话，她捡起脚下的石头，疯狂地击打着铁锁，“你还不快点来帮忙！”

　　墨惊鸿微微一笑间，随手挥了下衣袖，烈火便灭了。

　　“你会术法？”她想开口问的，可惜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黑衣人身材娇小纤细，却力大无穷，他一掌便劈开了铁笼，下一掌直朝她天灵盖来。就在咫尺间，墨惊鸿飞跃而来，两根手指便抵住了他的掌心。那黑衣人脚踢牢笼，借力一跃，退了回去，吃吃道，“半神？有趣。”音调尖细而柔和，是女子的声音。

　　半神？

　　鱼玄机同样很惊讶，一个凡人如何成了半神，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她。

　　太可怕了。

　　墨惊鸿手指一点，道，“忘掉！”

　　她瞪大地双眼慢慢合上，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而与此同时，李倾城他们则被带下了马车，蒙眼布一摘，四下无人，一片荒凉之地。

　　苏樱连忙起身，环顾四周后，缓缓道，“看来薛刃没打算杀我们。”

　　李倾城用力地握紧忘尘，道，“糟了！”，他迅疾地踏上剑，御剑飞行而出。

　　苏樱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们不会有事，我早将逆鳞留在了那，龙之逆鳞，可护他们周全。”

　　他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杀人。”他的语气很温和，神情又温柔得如水一般。

　　像薛刃这般作恶多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日前，收到妖后密令：诛杀薛刃。虽不知这薛刃何时得罪了妖后，但他树敌众多，要杀他者不计其数。做人做到了这份上，也是他自食恶果，终得报应。

　　苏樱缓慢地抽回了手，正色道，“我跟你一起去。”

　　*

　　薛刃府中有一隐秘之园，园中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夜夜笙歌，彻夜不休。

　　园内，歌舞升平，灯火冲天，美人相伴，薛刃沉醉于酒色之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李倾城轻轻一抬脚，剑便停在了屋脊之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薛刃，脚下的剑却飞颤个不停。

　　薛刃潮红的面颊上，寒光一现。他似乎察觉到了杀气，忙起身，欲离开酒池，而身后的美人又将他拖了回去。他怒而眼赤，双手死死地扼住美人的咽喉，刹那间便掐断了她的脖子。

　　而这时，一个半人半妖的影子倏地从屋脊一跃而下，将醉醺醺的薛刃从酒池中拎起，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那个影子微侧过头来，她满嘴是血，露出獠牙：“刚才为何犹豫了？”

　　“他是人，道士只除妖……”他低下了头，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上清观第一条门规：有凶恶之妖，妄行妖祟，皆须诛剪灭绝。有凶恶之人，妄行作恶，皆须上禀人帝，勿擅行之。

　　这第一条门规即：道士可以除妖，但不能伤人。对人族作孽之辈可以仁慈，却对妖族格杀勿论，这等厚此薄彼，还真是延续了上清百年来的门风。

　　“因为你的恻隐之心，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难道这就是你们上清誓死捍卫的道吗？”影子褪去了伪装，露出了苏樱的本来面目，她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李倾城双腿一软，跪于美人尸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