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梦一场》南山素月

33、童年回忆

　　一个略显伤感的夜晚，平静的夜晚，伴随着蟋蟀声，我想不通，当初为什么自己像个出气筒似的，遭受了那么多批评、指责与打骂。于是开始从童年溯源。
　　我父亲在和母亲结婚之前，离过一次婚，当时据父亲所说，是爷爷做主让他结婚的。后来他与第一任妻子长期感情不和，结婚大概五年没有孩子，就离婚了。之后相亲遇到我妈妈结婚了。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全家人很高兴，我爸是家里唯一男孩子，我是第三代的唯一一个孩子，忘记了是谁转述爷爷的话，爷爷说我爸有个闺女，也不至于到老了没人照顾。
　　前段时间我大姑姑，跟我说，小时候我捡别人的苹果核吃，我爷爷看到后有些动容，就走路跑到几十里外的集上，买了几个苹果回来给我吃。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记事起家里有个果园，种苹果，后来又换成种桃子。
　　还记得小时候大姑和小姑做我爸爱吃的酱豆饼，说让我不要动酱豆，但是我偏要动，撒了一把麦糠到酱豆里边，她们也没有吵我。
　　小时候我大概是很受宠吧。
　　记得我小时候每次感冒都要咳嗽很久，我妈会想各种方法喂我吃药，我跟着小伙伴撒丫子跑一圈回来，就开始咳嗽，然后狂喝水止咳。还有小时候村里医生来到家里给我打针，我不想打针，偷偷藏到二爷家荒弃院子里的厕所里，然后全家人开始找我，后来还是爷爷找到了我。
　　那时候全家人几乎是围着我转的。
　　那时候是幸福的吧。
　　我记忆里的祥和，是那个清晨，爷爷奶奶和妈妈在院子里吃饭，弟弟在床上，我小时候咋那么孬呢，偷偷尿到弟弟都尿芥子里，然后去喊妈妈说弟弟尿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梦到那个院子。
　　多少次期盼，全家人能回到坐在院子里一起吃饭的日子。
　　直到那个上午，舅舅接了母亲和弟弟进城。
　　那时我还以为这只是短暂的离别，过不久一家人就会团聚，可我没有想到，妈妈这一走就是一十八年，再次回到我们村是在村东头的陵园永眠，妈妈的墓挨着爷爷的，从那个二十多年前的上午开始，一家人团聚竟成为奢望，成为我内心永远的遗憾。
　　从此以后，我变成了留守儿童。后来看到一位研究社会科学的前辈的书，大概讲了一件事，中原农村里竞争失败者会进城务工。我就是这个社会进程的亲历者，我记得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疯了似的要拿刀去砍人（可能是争地边儿），后来去新疆打工，再后来去城里做生意，然后母亲也跟着去了，农村家里只留下爷爷奶奶和我。
　　后来我研究经济，再回头去看这些事，内心不禁感叹，真是可恶的工业化时代啊，打碎了我童年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让我成为了留守儿童，为什么时代的进步要让那时还年幼的我，去承受这些呢？
　　但仍记得农村的生活依旧大多时候是开心的，记得每次暑假作业我总想留着最后几天再写完，但最后几天依旧不会写，然后忐忑等着开学，但开会老师提都没提，我侥幸逃过了。童年时光大多时候是玩吧，农村学校也没啥作业，当时农村的老师们也多是边教书边种地。我在农忙的时候会跟着爷爷去田里干点活，老人家腰不好，我个子小，正好帮爷爷点豆子；家里有块沙土地可以种西瓜，我去田里给爷爷送饭、看瓜；还有去地里拔草；农忙的时候学校也会放假，我去捡麦子；还记得秋天摔花生，家里人都在干，要摔的太多了，怎么摔都摔不完；奶奶做饭，我去南边地头采野菜猪毛草，回来调凉菜很好吃。
　　小的时候，我对零花钱有极度渴望，但奶奶只管让我吃饱，一毛零花钱都不给我，那时候的一毛可以买一把瓜子、一个冰棍或者一小袋辣条等等。有此去城里父母那里回来到姥姥家，带了些零食回来，也不知道咋弄的零食撒了一地，我去地上捡，捡到了床底下，然后在床下发现了五六个20元的钞票，我当时心想姥姥家的钱怎么都扔到床底下不要，于是我捡走了。后来花了七七八八，姥姥家才发现那个钱丢了，就找到我，且认为是我“偷”的，我刚开始否认，跟奶奶撒谎说是在那条路上捡到的，奶奶还去看了看那里果然有人搭了个临时的“庵子”，反正也忘记后来是咋回事了，他们一直认为是我偷的，我说实话是在床底下捡到的，也没人信了。后来表姐还问我是不是偷姥姥家钱了，她们已经坐定那个钱是我偷的了，我曾经还因为这件事愧疚、有负罪感了很多年，直到成年还有。
　　再回到农村生活，那时候经常有村里人问我为什么不去城里跟着父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些，我只是应付说“因为城里空气不好”。
　　我还记得小时候去地里移了几只野艾草到家里，后来荫得院子那一小块都成了艾草，然后同村的二姑姑家要走了几颗，二姑家也进城了，后来满院子都是艾草，据说长得比墙都高。
　　还记得小时候给玩伴要了几颗向日葵种子，想着种了长大吃瓜子，结果忘记浇水了，一直没发出芽来，我小时候还曾因此遗憾好久。但无意间扔的两颗杏核，发了芽，爷爷那么勤劳的人天天见不到院子里有草，竟没有拔掉。爷爷已经不在了，但我真想问问爷爷为什么没有拔掉。现在那两颗杏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我大概从小学三年级左右开始，学习不知道为啥变好了，老师们也喜欢我，语文老师会在课堂上读我的作文，校长老师上课，我听得很认真，还有眼神交流。对了，也记得那时为数不多让我痛苦的事就是早上起床，五点多就要起床去上学，天还没亮，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想睡而不能睡的痛苦。
　　我的春心萌动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个帅哥，从城里来得，就记得他长得很帅，相比于农村小孩黑不溜秋的，他长得白净，一来到我们班，立刻成了焦点。爱而不得让我痛苦，记得有此我跟我的一个老对头女孩打架，她编谎话跟老师说是因为那个小帅哥扔黑板擦而起，后来老师让我们三个人都罚站了，我内心还因为跟小帅哥间接联系而小确幸。
　　爱而不得是痛苦的吧！我很自卑，我自卑没有同班的夏夏白净、苗条、说话好听，还有哥哥罩着，我心想小帅哥一定是喜欢她不喜欢我的。以至于后来我喜欢的男孩几乎都是白净的城市男孩，当然大多是暗恋，我在东北读研的时候曾极度单相思一个长得很帅、很白的哈尔滨男孩，他的一双眉毛很黑很浓，像武侠剧里的男主角。但爱而不得让我极度痛苦。
　　直到遇到了他，还记得起初遇到他，大个子，英俊帅气，开朗活泼大男孩，省会城市长大的男孩，上三代都是城里人，他为啥看上我呢，后来我觉得大概因为我是研究生、工作好，而他只有大专学历。他找我就是为了结婚，而我刚开始只想跟他谈个恋爱，当时同事还教我“你就跟他谈恋爱锻炼一下”，大概是我的发心就不对，最后以我的伤心欲绝、歇斯底里收场。
　　哎，扯远了，再回到童年生活吧。如果说农村生活是幸福的天堂，那初中后去到城市生活的我，几乎是处在地狱。
　　写累了，这段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