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三尺雪》平阴送客

9、第 9 章

　　昆山的雪下得更大了，感觉窗外的雪积了有三尺厚，可能是因为人间也到了寒冬腊月，也可能是因为云岚出了趟门没人给我暖床，真是应了小红那句“一个人，那叫寂寞空房冷”了。
　　临近年终，神仙也是要跟上级汇报工作的。四天前，云岚起程去了天宫，她走之前明明说好了三天回来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却还迟迟不见人影。
　　这几日，看花像她，看雪像她，看风像她，看水像她，特别每夜我看着窗外的圆月时，总想起一年前的那夜。
　　白天无事时总盯着那棵老梅树发呆，她说，等梅花开了就带我去人间。
　　我感觉我得了相思病。
　　我把这些跟赤狐倾诉时，她却翻了我个白眼，让我滚，我长叹一口气，确实，她个孤家寡人，怎么会懂？
　　我又望了眼窗外的雪，罢了罢了，想这些有什么用？我闭上眼，进入梦乡。
　　云岚不在，没人叫我早起，我醒时已是巳时，我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裹在被子里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发呆，我瞥在不远处老梅树上的一点红，愣了一下后，就扒到窗边看。
　　是梅花开了。
　　“吱呀吱呀”，我听见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连衣袍都来不及披，踩着个鞋就跑出去，拉着她的领子，吻上去。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我看着这双漂亮的、淡金色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她就是我的执念，她就是我的前尘往事。
　　我捧着她的脸，低声质问她：“不是说三天回来吗？”她额上还带着一层细汗，低头说：“天帝留我下来处理些事……我还请了假，带你去人间。“她见我只穿了单衣，忙把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斥责道：“怎么衣服也不穿就出来了？”
　　我笑嘻嘻地说：“因为太想你了。”
　　她凉凉地看了我一眼：“想我？那也不见你传一封信来。”
　　云岚走之前，给了我一沓信纸，只要写上字后用灵力烧毁她就能看到。
　　我把头埋在她颈间，嗅着这股日思夜想的梅花香，心中有些酸涩，道：“一沓薄纸，怎么写得尽我百年相思苦？”
　　她忍俊不禁：“不过五日，哪有百年？”
　　我抬起头，眨眨眼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再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然后我又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了，云岚。”
　　真的，好久不见，云岚。
　　她愣了一下，轻眨了几下眼睛，像进了灰尘，像要哭了，可在下一秒，她又说：“可我听赤狐说，你每天上树捉鸟，下水抓鱼，滋润得不得了。”
　　我噎了一下，怒道：“小人谗言！”随即溜回卧房，她在后面提醒道：“快把衣服穿好！”
　　收拾好自己后，我又神采奕奕地去寻她。
　　遭了，不会在书房吧？
　　我心一紧，抬脚向书房跑去。果不其然一开门，她手上正拿着一背纸，见我来了，她玩味地念出了纸上的字。
　　“云澜我好想你。”
　　“你现在在干嘛？有没有想我？”
　　我大惊失色，忙上去抢。这上面可都写的是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
　　我一把抢过来，揉成一团，塞进袖中。
　　她打趣道：“难怪不给我传信，原来是纸用完了也没想到满意的？”
　　太丢人了，我恼怒得背过身去不看她。
　　她捏捏我的耳尖，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然后拉着我往外面走去。
　　走到院外一处空旷处，她神神秘秘地从袖中间出一截桃花枝，施展灵力，桃花枝插入土中，眨眼间，长成一棵粗壮的桃花树，漫天桃花慢悠悠地从树上飘下。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很多年前跟她说过想跟她一起种一棵桃树，等老了后就在树下一起坐着，看桃花落下。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问：“是从花神那拿的吗？”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是我向月老求的。”
　　她伸出手，接住一朵桃花，说：“明日，我们就去人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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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出自唐代卢仝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