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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她死 ...

  •   因为她么?

      林禅低眸看着地上“人面”,心中不由重复起方才听到的这句话。

      正当她思想之际,萧烈猛然扼住女子淤痕累累的咽喉。

      “我当你是哑巴,饶你苟延残喘,”萧烈周身残戾之气陡涨,手背青筋竞起,“怎么,你又不肯装了,要寻个痛快?死!一时半刻成全不了你,先让你自作个痛快,彻底当个哑巴!”

      “没了它,老子照样能让你有话招话!”

      盛怒之下,萧烈扼脖大掌捏上女子腮颊,不容人一丝喘息,以指掌大力捏摁,迫人张口。

      意识到萧烈意欲何为,女子终于不再垂垂等矣!生生从奄奄中挣出些气力,徒劳且惊恐地挣扎。

      男人力道简直钢铁也似,攻势汹汹,又岂是气力悬殊的女子可挡?

      唇口被迫张大。

      萧烈当即探指深掏!

      女子喉咙里立时发出含糊古怪的呕声。

      千钧一发拽舌之际,晁歌梁素欲动,林禅离近,先一步扑阻上去。

      “等等!”林禅急声。

      萧烈冷冷睨向林禅,眼神几近冰凉:“放手!”

      林禅第一次见他如此眼神,心知劝阻恐是无用,方才事出突然根本由不得她犹豫,现下被这幽着寒光的眸子一盯,才忽地意识到自身处境,一瞬清醒了几分。

      泥菩萨过河了。

      你还掺和旁人恩怨……

      认清现实,打定主意不冒死求情后,林禅点点头,不敢惹地放开手。

      目光下移,女子的手死命攀掐着攥住她喉舌的臂膀。

      青紫筋络,指骨纹路,一切细微无处遁形,尽显林禅眼皮底下。

      她忍不住抬目,掠过呜咽吞声的咽喉,战栗仰起的下颌,流溢的口涎,饱撑的唇口,触目的疤痕,最后对上泪盈于睫的双目……

      一个抬眸,一个垂眼,

      她们目光相接……

      “她是谁?”

      林禅出声,定定转问萧烈。

      砰——

      门格震颤!

      林禅登时痛拧了眉,咽喉窒息压抑着针扎痛感。

      这些一言不合就掐人脖子的混蛋!

      林禅心中暗骂!

      萧烈眼神如刃,一刀刀剐她脸皮:“你真敢放肆!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发呆保命,不好么?”

      一旁女子不住干呕。

      林禅安静地不出声,不挣扎。

      项间力道渐缓渐松,林禅在眼神强压之下,弱弱喘着气,一呼一吸带出喉中腥甜。

      “不……不安静的话,”林禅咽一声,“你会……杀了我吗?”

      萧烈大掌缓缓磨她咽喉,盯住她的脸:“如果我说不会,你会不会得寸进尺?”

      林禅蹙眉,略略避开。

      “现在不用假扮了,”萧烈见她这般,上气似的使力揉她,“我这样对你算不算轻薄冒犯?怎么,你觉得厌恶?”

      林禅痛到想一巴掌拍开这只作弄人的恶爪。

      “在你眼里,”林禅余光瞥一眼晁歌,不答反问,“江绾算不算假扮她?她又有几分像她?”

      在场的人都明知这个“她”指谁。

      一丝阴影于萧烈眸中一掠而过。

      萧烈笑笑,手掌移开,指腹抹一下她脸,又有些嫌弃地捻捻手指:“你还真是……”

      “得寸进尺。”

      晁歌小声插进一句。

      萧烈侧看他一眼。

      “义父,江姐姐在哪儿?”晁歌终于问出,“她……还活着么?”

      “活着?”

      不等萧烈回答,女子忽而幽幽接声,她不再干呕,哑声失笑,言语嘲弄且带有一丝怪异的不解。

      “你笑什么?”晁歌转向她,被她的神态语调激得不由带了点怒气。

      女子掀起眼皮瞧他一眼,轻声:“她……解脱了。”随后闭目长长闷叹一声,“真羡慕她!”

      晁歌蓦地怔住。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仿佛不明其意,突然,他瞪起双目,提剑就冲向女子。

      “她死了。”

      女子一语劈下,不留余地。

      咣当——晁歌手中剑脱手,发出一声清脆的跌响。

      轻飘飘而又挟裹着满院风雨的三个字,刹时浇灭了少年心中留存的一豆希望,光灭,余下斑驳满面的泪痕。

      萧烈一把捞过犹如被遗弃的晁歌,杀向女子的眼神,直要生生拧了她,转而又瞪视林禅,她是让这个女人还能出“气”的罪魁祸首。

      林禅仿若无觉,任他瞪看。她看向失神无声哭泣的晁歌,没有接着出言提及江绾。

      晁歌想起什么,吸抽几下鼻子,大力抹去泪水。抬首望一眼他义父,便走两步拣起地上的剑,入鞘,递给一旁的梁素。

      他迈步至女子身前,看一会儿,随后屈膝半蹲,问:“谁杀了她?”

      女子未立刻回答,上半身瘫靠着,一双无神的眼轻轻浅浅地一一扫过房中几人。

      当晁歌问出那一句时,他们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女子。

      林禅无关情绪,是脑海中浮现出笔墨一人,且听听看会如何说;萧烈与梁素,则显然含带警告意味。

      萧烈也许知晓真相,梁素或已有预感,但无论如何,他们绝不会任由女子真的当着晁歌的面,说出一凶手的名字来。

      “她是……”女子悠悠启唇,吐出两字,“自杀。”

      濒临引爆的火线暂且得熄。

      林禅看着女子。垂死窒息时,她不挣不扎;遭强力撑唇索舌时,却惊恐哀求;眼下面对萧烈,又慢悠悠地吐言挑衅。

      “……谁逼她的?”

      晁歌不愿全然相信,沉声追问。

      这句话像是问住了她。

      女子面上现出几分茫然,她无意识抬手摸上疤痕,指腹缓慢勾摸……好似第一次感受,突兀的触感令她指尖颤抖,也像早已忘记它的存在,乍触之下的实感又一次灼伤了她。

      她忽地笑了。

      相识以来,林禅第一次见到她笑。

      那一抹嘲弄的笑意牵动她面上久不见光亮的暗疤。

      “谁逼她的?”

      晁歌一字一句,已无耐心对着面前这个丑陋又怪笑的女人。

      “谁逼的?”女子轻声重复,垂下手,敛消笑意,声音里透出无尽疲惫,“没有人,是她……自己。”

      林禅细思这恍若自问自答的话语,倏地眼皮一跳,变故陡生!

      她甚至没能看清晁歌如何后仰倒地,只看得萧烈明晃晃的使了十足力道的一脚踢踹!踢得人狠狠摔滚出去,呕出一大口血来。

      女子歪伏喘息,唇际挂下黏连的血线,她咧开血口,畅快笑出声。笑意呛咳,她吐出一口血沫,抬起头,目光望向林禅。

      林禅不由一怔。

      那双眼睛像是隔了很远看过来,流流春月,令她看不清其中意味;又似残卷今夜风雨,眸光烛火,沥沥可感。

      林禅眼见她一口口呕出污深的血,同时面色急速衰败,几无人色。

      萧烈见状,大步迈前将人拎拽起来。

      女子如血糊一般,淋淋望外翻流着血水,从唇舌中涌出,淹过瘦削的下巴,覆满萧烈的指背。

      “死……”女子眼眸极力盯着人,声音含糊虚弱,却难掩快意,“谁说你成……成全不了……我。”

      萧烈暗骂,用力甩开人。

      女子重摔出去,伏身抽搐。

      林禅走过去,抵膝低身,怀里的人颤阖着眼睫,口唇不住冒血,散发出几缕诡异的香,血污与疤痕几使她面容模糊。

      抬眸,对上虚虚睁开的眼。

      林禅无言,她并不想说些什么。眼前的人能活,她便希望她活;倘不能,她也不会有过多情绪。

      静静相对,林禅注视她艰难地抬起手,指节蜷动,像是要比划什么,然而终是缓慢下落。

      记不清看过多少次了。

      日日夜夜,晨起西落,这双手替她梳发理妆、托餐递帕、擦身换药……她矛盾又感心地看它于伤躺时照料,略有怨恨地看它妆成假面,平静无波地看它教解比划……目睹她自掌耳光,曾与她写字对话,领听过指教,细看她抚摸伤疤,第一次看到她的面容,最后一次看到她合目入睡的模样。

      梁素过来探看,片刻,起身离开。

      林禅把阿轻放躺,转身时,晁歌梁素已离开,萧烈倚门抱臂,目视她走近。

      “她,我可以带走么?”林禅拎起地上的包袱,问。

      “瞧着挺沉?”萧烈下颌一扬,示意林禅挎着的包袱,“骗我的酬金?”

      “是。”林禅承认。不知道此般结局是否算事成。

      萧烈闻言轻啧一声:“正好拿着这钱去瞧瞧你那脸。”他偏首望一眼屋内,“你还没照过镜子?真是伤人眼目不自知!”

      经人一提及,林禅顿觉面颈麻痒都放大了百倍,让人忍不住想要抓挠。无视面前人眼神,林禅抬起手背连蹭几下,心中盘想着阿轻一事。

      “别想了。”萧烈忽地开口。

      “什么?”林禅茫然。

      话不多说,萧烈直接付诸行动,长腿一跨,将阿轻从房内拖到了房外檐下。

      林禅半天没反应过来:“?……”

      萧烈一放下人,便立即撸起袖子,就着瓦檐下的雨水搓手。

      依这人性情态度,总不能指望他能把阿轻抱出来。

      “你带不走她。”萧烈甩甩手,“给你选择,现在离开,或是等明日雨停。”

      “当然,”萧烈偏首视她,“跟我回京最好。”

      林禅扶起阿轻,让她靠好。起身借雨水打湿帕子,她拧拧干,闻言回道:“我马上便走。”

      萧烈一言不发抽走她手中帕子,潦草擦几下手,又一言不发丢给她。

      转身,斜倚上门,冷眉瞅着人。

      林禅面色平静,毫不在意地重新淋洗帕子,回身为阿轻擦拭。先是额头,往下拭至那块疤痕,略过唇颈,细细擦拭一双手。

      重新净过帕子,林禅才擦及干污的血迹斑痕,仔仔细细往来三回,直至看起来完全拭净。

      “真是呆子!”

      林禅不多理会。她捏着帕子:“给我一把伞罢?”转眸,静静望着萧烈,“雨太大了。”

      萧烈半晌不出声不动作,就这么和她对着眼睛看。

      良久,他甩脸进屋,扔下骂声: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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