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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上交俸禄 ...

  •   奉鹿的雨季到来后,寻常百姓不知如何,富贵勋爵府上的乐趣,左右未曾因为恶劣天气而减少。

      杨玄策旧疾复发,杨严钧伏法,西关狱走水……那日的一系列事件,需要王府给大家一个交代。

      既然已错开了七月初七乞巧节,又不好撞了七月十五中元节,王妃朱凤鸣准备于七月卅日设宴,邀请幽北正当红的戏班子过府唱戏。
      届时,各府及部分乡绅家眷,将齐聚王府。

      见天趴在窗户上望雨发呆的季桃初,最先知道此事,可她不想去,提不起兴趣,也不喜欢那般场合。

      “姑娘你得露面呀,还是必须得露面。”
      梳妆台前,汤己容亲自整理落灰的首饰,一手扶着刻纹繁复的红木首饰盒,一手捏对金丝材质做工精美的耳坠,何其语重心长。
      “姑娘是嗣妃,代表咱们东院,那咱东院又代表半个王府,前几日那档子事发生得膈应人,姑娘不仅要趁此机会,叫整个幽北都知道咱这地位不可动摇,而且还要让来赴宴的人,都看见咱有多稳!”

      话罢,老妈子又由衷叹息:“姑娘这么漂亮,不捯饬起来多可惜。”

      素面朝天趴窗户前看雨的人,终于给出回应,晃了晃搭在窗棂上的手臂,感觉潮湿的凉风嗖嗖往袖子里钻:“汤嬷嬷,你从哪看出来我漂亮的?”

      汤己容愣了下,歪头细看姑娘侧颜。
      “看姑娘第一眼时,感觉确实没有家里三位姐姐好看,但姑娘耐看,还是越看越好看。”

      大约是汤己容太想让季桃初在宴上露面,嘴里的好词夸不完:“姑娘眉眼里还总团着股和善气,上年纪人的待见你,小娃娃爱和你玩,连猫猫狗狗路过,也想蹭蹭姑娘裤角,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最是有慈悲相了。”

      屋里冷清,听汤己容说话倒也不失热闹,季桃初勾起嘴角,故意逗她:“是么,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杨严齐好看?”

      “……”汤己容心说,姑娘要比,也不至于上来就给自己上如此难度。
      老妈子憋了又憋,无比心虚,又得理直气壮:“倘是姑胥要比,兀叫她去找咱家嗣侯,漠北那位汪将军亦可的,做甚和姑娘比,和姑娘比那是……那是欺负人。”

      着实为难汤己容这个老实人了。
      季桃初趴在窗台上,笑得直不起腰,偏要拖长了声音,继续故作颓丧:“你还说我好看,却是连杨严齐也比不过,哼,骗人。”

      汤己容欲哭无泪:“姑娘,我真的没骗你,你不能为了不露面,妄自菲薄呀。”

      季桃初嘴角的笑逐渐淡下去,语气偏叫人听起来像在玩笑:“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咋不信呢。”

      “信甚么?”窗边忽响起道熟悉的声音。
      “哎呀!”吓季桃初一跳,撑着胳膊探出半个身子:“快到晌午饭的时间,你咋这时回来,衙门里事情做完了?”

      “‘衙门里的事情做完了’?”杨严齐故意学她说话,落在季桃初耳朵里,听着像撒娇,“督察御史和巡抚都不敢过问本帅的事,嗣妃倒是张口就来,怎的,点闸啊。”【1】

      季桃初伸出一只手:“不仅点闸,还收饷银,赚的钱分文不见往家里拿,弄哪儿去了?快点,嗣王例银、大帅饷银、总督俸禄,拢共三份呢。”

      屋里头,汤己容捂嘴偷笑,不错不错,姑娘终于在这方面开窍,知道上手掌管家宅了,不枉费她平日明里暗里的提醒。

      屋外面,侧身靠在窗户外的杨严齐,手里竟真的拎着两袋银锭,放在她手上,沉得压手腕:“呦,你咋知道我今日发俸禄?俸银都在这里,禄米和绢送库房了。”

      季桃初捧着银锭,感觉自己再次中了“反被调戏”的套路,想捂眼睛,腾不出手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回来倒底做甚?”

      杨严齐噗嗤笑出声:“当然是回来送银子,顺带吃晌午饭。”

      季桃初不信。
      平常时候,杨严齐早晨去衙门上差,傍晚下衙回来,中午在衙门吃饭,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就更不对了,阴雨连绵的天,哪来的太阳。

      等杨严齐晃进屋来,季桃初跟在她身后:“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肯定有事,还和我有关,否则你不会半晌回来。”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忙?”杨严齐感觉身后像是跟了条小尾巴,嘀哩嘟噜说个不停,好可爱,忍不住和她唱反调。

      季桃初用力点头:“你总是很忙,夜里也经常被临时喊起来,我甚至感觉你住在衙门会更方便哎呦!”

      幸亏季桃初反应快,及时刹住脚步,才没撞上忽然停在衣柜前的人,探头问:“你干啥?”

      杨严齐半转过身来,一手拉开衣柜门:“我换衣裳,你要帮我啊?”

      季桃初背过身去,也没注意汤己容几时离开的,好生将两钱袋血汗钱放在小桌上:“杨严齐,你半路回来倒底有啥事?”

      杨严齐换着衣裳,无奈地笑起来:“雨打湿了衣裳,我回来换套干净的,顺便将俸禄拿回来,然后吃午饭,睡午觉,再去上差,嗣妃还有何疑问?”

      季桃初挠挠额角,看样子真是自己多心了,“没,没有疑问,厨房今日做鸡汁焖面,你吃吗?不吃的话,我叫向风华再起个小灶。”

      杨严齐叹:“姐姐果然还是不在乎我。”

      “???”疑问挂满季桃初额头,“这不是说了给你开小灶嘛,我哪儿不在乎你?”

      杨严齐:“我身上淋湿一大半,你是半句也不问。”

      季桃初叉腰警告:“别没事找事啊。”
      看见杨严齐穿着湿衣裳进门,她怎么不想问?她只是……不敢问罢了。
      她怕一旦开口,就再也管不住自己。
      她知道自己耳濡目染,学了母亲和父亲的相处之道,唯怕自己像母亲那样,捧着颗热乎乎的真心给另一半,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无视、轻慢,甚至是鄙夷。
      那情况真是……糟糕极了。

      杨严齐没再啰嗦。

      午饭,这人吃了两大碗焖面,浇了满满两碟子醋。
      季桃初始终无法理解幽北人的饮食习惯,但总归是尊重的。

      吃了两碟子醋浇的焖面后,杨严齐严格执行此次回来的目的,回到东卧,倒头就睡。

      季桃初心里犯嘀咕,干脆坐在西边书房看书。
      奈何窗外雨潺潺,人饱爱犯困。
      当嗣妃靠在椅子里睡得正迷糊,恕冬来唤杨严齐去上衙,季桃初机警醒来。
      不多时,她推开些许窗户,亲眼看见杨严齐撑伞走进雨幕中。
      叮咚飞溅的雨水,很快打湿她干净且干燥的袍角,也打散了她从屋里带出去的暖意。
      季桃初打个哈欠,再次定睛去看,那道颀长的背影,只剩下冷漠萦绕周身。

      “杨严齐!”不由自主地,她推开窗户,大声急唤。

      落雨噼啪嘈杂,那道声音混杂其中,连恕冬也没听清楚,院门口,杨严齐应声转身。
      看见西书房窗户上趴着个人,她将伞塞给恕冬,大步流星穿过庭院,青砖上的积水彻底打湿靴子。
      “咋了?啥事?”她问着,按住季桃初脑袋将人推进窗户里。
      外面这么凉,受风可咋办。

      “没事,我只是,我……”季桃初还半趴在桌上,嗫嚅着,一时失语。
      是啊,好端端她喊人家做甚?

      既然没事……杨严齐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探身进窗户,按住季桃初后脖颈,飞快亲了一下。
      堪比蜻蜓点水。

      身上裹挟雨凉的人,嘴唇却是温热的,软软的。

      “唔呀……”季桃初脸红了个透,努力想要挣开后脖颈上的桎梏,却趴在桌上下不去,显得手忙脚乱,软弱可欺:“你你你,你耍流氓,你,你登徒子,你你你,你松开我……”

      杨严齐哪能叫她轻易挣脱,歪起头故意问:“亲一下而已,害羞甚么?”
      季桃初头都大了,笨戳戳词穷理屈:“谁害羞,你才害羞,快点松开,不然我反击你啊!”

      “呦,”杨严齐来了劲,再次凑近,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我看看你要咋反击嘶——”
      话没说完,被人一口咬在小臂上。
      杨严齐也不挣扎,笑个不停:“咬吧,咬坏你赔,赔不起就拿你自己赔,反正赖上你了。”
      感觉自己赔不起的季桃初,识趣松了口,仍旧没挣开扣在后颈上的手。
      既然往后挣扎行不通,季桃初扯住衣裳,以平生最敏捷的动作,踩着桌子跃出窗户。
      整个人直接扑挂在杨严齐身上,像猴子抱树,收紧双臂:“既然不松手,那就干脆别松好了。”

      贴耳畔响起的话语,腔调带着似有若无的委屈,以及深藏在颤抖尾音里,那份不可与人知去的期盼,杨严齐被扑得差点踉跄,但还好,将人稳稳接住了。

      “季桃初,你说真的吗,不松手,永远不松手?”杨严齐简单将人揽住,不至于叫她掉下去,始终没敢紧紧回抱。

      季桃初沉默下来,好像意识到自己此刻做了出格的事,又感觉像是被甚么东西烫了心尖尖。
      她松开手,从杨严齐身上滑下来,低头整理衣裳,尴尬笑着:“那怎么能不松手呢,难不成还叫你抱着我去衙门当差,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她终于在懊悔中,找到方才喊杨严齐的借口:“听说安定街上新开了家虞州食铺,倘你今日回来早,帮我稍份他家的灌肠吧。”

      院门口,撑伞而立的恕冬依旧安静等候着。
      落雨打在油纸伞上,响着她不熟悉的音律。
      今日上午衙门开会,休息间隙里,新婚的朱羽营中军参将栾川,被人夸奖衣帽整洁,便同人显摆有媳妇的好处。

      栾川说,自打成家以后,他从里到外给他媳妇撑腰,不叫他媳妇受半点欺负,他媳妇便好生帮他打理好家中一切,能叫他安心当差。
      栾川还说,他每月领取的饷银,分文不少主动交给媳妇,媳妇便将那些钱好生规划了,该存的存,该花的花,如今他家里不仅有了积蓄,媳妇每日还能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
      眼下阴雨连天,媳妇怕他没有干净的衣裳穿,时时备好两套换洗的,放在他亲兵那里。

      栾川那张嘴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听得在场众人无不羡慕。
      大帅也羡慕,所以领到饷银后,大帅也第一时间回来上交。
      可嗣妃的反应,和栾川媳妇完全不同……大帅有些失落。
      但是现在,恕冬说不准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上交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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