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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走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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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好饿,好冷……”
短短半个时辰,洛瑜问候了周瑾的祖宗十八辈子不下八百遍。
无窗的条件下,透过门缝折射进几缕浅色的月光。她深叹气,坐在潮湿的茅草上,脚下几只幼小的灰老鼠舔着她的红色花盆底鞋,一点凶性都没有,温顺的不像话。
洛瑜丝毫不怕,在家里她养过两只花枝鼠,体型可比它们大多了。
她伸手轻轻摸它们的脊背,柔软无骨,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母性泛滥的。
自恃外貌协会的高级会员,洛瑜回忆那段辣眼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该死的周瑾,是个弯的就算了,长得是真丑。”她手里不停的挑逗一只小老鼠,“小鼠鼠,你说对不对呀。”
眼下她除了和小动物发发牢骚,也没有别的事了。
门外开锁的声音,有人来?
“少夫人。”
她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不是说古代不受男人宠的女人,就算是皇后,都是要被旁人诟病厌弃的吗?
洛瑜认出来了,好像是太妃的贴身丫鬟,“你好。”
铃儿手里提着红花灯笼探路,夜晚的风吹的火烛摇曳,身后一齐跟着两个端小厮。
一个抱着桌子,一个端着饭菜,他们来到洛瑜面前,顺势跪下行礼,“奴才参加少夫人。”
“额……”老娘完全没有做你们那个丑八怪将军的老婆的欲望好吗……
“免礼。”洛瑜扯了扯嘴角。
“谢王妃娘娘。”俩小厮起身。
……随你们怎么叫吧。
铃儿不兜圈子,和蔼可亲的笑容舒展开,“少夫人,这是太妃吩咐我等给您送的晚膳,请您慢用。”
“晚膳?”古代的词汇,貌似跟现代的晚餐一个意思。
她忙不迭高兴道:“哦哦,好的,麻烦帮我多谢太妃,等我禁闭过了,一定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少夫人,请恕奴婢多言。”
古人说话怎么文邹邹的,有事直说不好吗?洛瑜一口红烧肉还没入口,夹菜的动作戛然而止,放下筷子,回过头。
好歹人家大半夜走老远来给我送好吃的,我还是听完再吃吧。洛瑜想着。
“将军常年征战沙场,鲜少接触女子,莽汉的性子急躁,您勿计较,夫妻之间讲究和睦相处,床头打架床尾和……”
接下来的一柱香,铃儿给洛瑜普及了一系列夫妻之间的举案齐眉之道,洛瑜耳朵要磨茧子了。
西八,你不能拣重点说么,饭都凉了,我快饿死了啊啊啊!!洛瑜满脸的无奈,心里默默吐槽。
左耳进右耳出是洛瑜的风格,她干脆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和,“嗯,我知道了。”
铃儿传授的夫妻之道,洛瑜除了开头那几句,一直处于游神状态,时不时瞟一眼散发着香气的饭菜。
铃儿从袖口掏出两根蜡烛,点燃其中一根换上快熄灭的灯笼灯芯,另一根点燃放桌子上。
紧接着,铃儿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后携小厮离去。
洛瑜边吃边怨气道:“我上辈子一定造孽了。”
她习惯性地揪了一团米饭,给坐在她脚上的大老鼠。
整理皮毛的大老鼠顿时傻傻的看着她,看她吃了一口饭才放心,叼着饭团跑到黑屋角落的一个小洞口,灵活的钻出去。
嗯?洛瑜余光瞥见,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如果没有空气流通,这里的老鼠怎么活下来的?按照小说一贯穿越定律,这里一定藏有暗道。
几口扒拉完温热的饭菜,洛瑜信心十足的走到刚才老鼠逃走的洞口,敲了敲墙,听声音是空心的。
蜡烛,暗道,茅草,破房子,组合起来就是……洛瑜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没过多久,黑屋着火了,冒着浓浓白烟,老鼠们成群结队,“吱吱吱”的奔同一个方向逃窜。
房梁坍塌掉落,洛瑜不急不慢的哐当几脚,使尽浑身解数,墙壁顷刻间坍塌。
“呦吼,老娘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二更天,几个扫马厩的小厮准备去睡觉,远远就看见后院烧的烈焰高丈。
“你们看,黑屋好像走水了。”
“没准又是哪个惹主子生气的,咱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今儿个可是将军的大喜之日,好像并没有传说哪院的婢子犯事。”
“好像只有新夫人惹怒将军被关黑屋了。”
朦胧中,四人惶恐的吓出一身冷汗,面面相觑。
王妃娘娘!
小厮们大声叫嚷,吵醒了刚入睡的周瑾。
“不好了!黑屋走水了!”
“那个女人……”周瑾墨色的眸底染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彼时洛瑜在努力蹬腿,持续输出,面目狰狞地奋力爬上墙头,在大树枝丫的遮挡下,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坐上墙头,食中两指抵在太阳穴,甩出去,轻佻一笑,豪气道:“再见了蠢货们,组织上会记住你们的恩德的。”
对洛瑜而言,墙的另一面,是通往自由的锦鲤大门。
洛瑜沿着树干,一步一步,拉着树枝,爬山虎给她垫脚,脚后跟沾地后,松开树枝,拍了拍沾上灰尘的双手。
脱下新娘喜服的外套,拽下头上奢华无用的凤冠,重重扔到地上,临走时狠狠地踩了几脚。
洛瑜哼着欢快的小曲,漫无目的蹦蹦跳跳,行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她不住的往地下看,“下水道啊下水道,我爱你呀我爱你,你的出现是拯救我的神……”
迎面一个硬物撞上,洛瑜的脑门瞬间肿了个大包,疼的她龇牙咧嘴的,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缓冲。
忽的,闪着银光的冰凉匕首分毫不差的贴在洛瑜脖子边,耳边是威胁的声音。
“别出声。”
洛瑜心凉半截,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仰头看向蒙面男子。
她小心翼翼地道:“大哥,我没出声啊。”
“闭嘴!”蒙面人凶神恶煞地说。
洛瑜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干笑着,一点不动弹,生怕对方一个手抖抹她脖。
你大爷的,老娘刚出虎窝,又入狼穴,什么事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腰肢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搂住。
旋即,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她在飞?!
一直到荒无人迹的森林,两人双脚落地后,洛瑜自来熟道:“那个啥,大哥,商量个事儿呗。”
蒙面人皱眉,警惕性高度紧张,环顾四下无人,木然道:“你说。”
洛瑜笑呵呵的,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举着刀挺累吧,要不你歇会?”
“也是。”蒙面人沉思片刻,收回匕首,一把寒光四溅的锋利剑出鞘,架在洛瑜脖子的大动脉边。
洛瑜眼神呆滞几秒,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很啰嗦。”
洛瑜清晰感受到一层皮已经破了,然后,她选择了闭嘴。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女主那么烦人都不下杀手,我才说了几句啊就要给我来个大结局,太坑人了……
空气中隐约有一股铁锈味,洛瑜突然感觉腹部湿漉漉的,这味道,怎么有点像……
多年追剧的经验告诉洛瑜,半夜受伤的会轻功的男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你是刺客?”
蒙面人反问:“你活腻了?”
“没。”洛瑜再一次选择闭嘴。
切,不问就不问呗,拿她性命威胁干嘛?
蒙面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支撑不住,白眼一翻,“砰”的一声,晕倒在地。
洛瑜瞬间如释负重,“活该。”
搜陌生人的身,她一番摸索下来,摸到一块牌子,硬邦邦的。月明星稀,她看不清上面刻了什么字,大拇指指腹贴紧,大概栝出一个轮廓。
——晟。
与此同时,暗卫把在暗处观察到的一切,如实禀告给了在房间的周瑾。
周瑾正对窗外,颀长的身形如白杨树笔直,高瘦白净,与白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暗卫一身黑色夜行服,黑布掩面,在周瑾背后,单膝跪在地,低着头,“禀告王爷,属下亲眼所见,那个人挟走了夫人。”
“大哥他,还是不放心我……”周瑾神色晦暗不明,望着悬挂天空的半轮刃月,风起云涌,乌云盖顶。
民间童谣,国将周瑾,功高盖主,执掌天下兵权,手执江山万里河,蛮荒嗜神,杀人如麻,有实无名的大周国第二个皇帝。
一二不容二虎,任哪位君王对于这种随时可能取代帝位,绝对的危险存在,都是无法容忍的。
忌惮,多疑,是历届帝王都不能改变的本能。
暗卫跟随周瑾多年,总是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举棋不定道:“将军,是否出动影盟,找回夫人?”
“这种小事,不必惊动影盟,那个女人若真是大哥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细作,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离开王府。”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牛毛般的雨点飘进屋,寒风瑟瑟,冷气逼人。
话锋一转,周瑾手里多了个黄金制的令牌,这是在大周国身份不凡的贵族才能拥有的象征牌。
每一个令牌上,都会专属刻上对应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而他的,则是一个“瑾”字。
暗卫明了地接过周瑾手里的令牌。
“白桑,去秦叔公那里置办一个一模一样的。”
“是,属下遵命。”白桑踌躇半秒,像是明白了什么,退后两步,身影隐没在了黑夜。
周瑾幽深的眸底划过一丝凉意,拂袖出门,少年白衣行,不疾不徐地走到院里的那棵桃花树前。
这棵桃花树,自打他记事起,十年如一日,花苞含羞欲放,未曾开过花。
母妃仁慈,曰万物众生皆有灵,开时欢庆喜,不开,留着观景也不错。
今日回府,却一夕之间,奇迹般尽数花开,散发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此等异象,不知是福是祸,是喜是忧。
算命先生曾经说过,待到并蒂莲,还来桃花香。
周瑾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飘落的花朵,指腹轻捻着一片淡粉色的花瓣沉吟。
“洛瑜,不管你是谁,进了本王的府邸,你的生死,你的心,都只能归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