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一口桂花糕》三百公里

2、本宫为你起了小字

　　喻寒迷迷糊糊睁开眼，屋内一片黑黝黝，伸手不见五指，她揉揉眉心，奇怪怎没人提醒她：“来人，为本宫掌灯。”

　　没人回应，她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走出去，却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

　　借着院里灯笼微光，喻寒才看清地上慌忙清理碎片的人是谁，“放着让人扫了，小心割着。”

　　见这人仍在用手去捏锋利的瓷片，她心里涌起一阵无名火，上前就把她拽起来，语气生硬：“本宫说了不用你捡。”

　　“是...奴婢知道了。”兴许是被喻寒这副样子吓到，她垂手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忽的闻见鸡汤清香，喻寒这才知道柏青打碎的是盛汤的瓷碗，她顿时发不出火了。

　　又恢复了往日的恬淡模样。

　　她扯了扯衣袖，转身就进屋，语调缓和不少，“去将灯点起来。”

　　柏青默默应声，回小厨房用蜡烛印了火，将屋里的烛台一一点亮，屋内火苗闪烁着微光。

　　斑驳阴影在喻寒脸上肆意舞动着，时明时暗。

　　当真是美绝。

　　柏青认为，公主殿下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无人可比。

　　一月后便是中秋，宫里宫外都热闹非凡，中秋佳节，开大型宴席宴请百官，凡是皇亲国戚都要出席，五品以上的官员也受命参加。

　　“殿下，织造局为您准备了几件衣裳，可要瞧瞧？”

　　得到准允，碧玉拍拍手示意候着的人进来，三个小太监端着托盘等候挑选。

　　三件衣裳做工细致，装饰昂贵，只是颜色都太张扬，喻寒拿起看了看就放回去了，“都退下吧，你们去回禀父皇，本宫自行准备宴席衣物，不劳他费心。”

　　小太监弯弯腰退出去，碧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殿下喜欢素色，可宴席盛大，太素净的颜色不好，总要穿穿亮色冲冲喜的。”

　　架不住碧玉的念叨，喻寒答应了要出府去盛衣阁逛一逛，“叫柏青也跟着。”

　　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都换上了男装，喻寒系上束腰，头顶纱帽，像是个富人家的贵公子。

　　坐在马车上，她偷偷端详着同为男装的柏青，这人束起多余秀发，显得有几分俊美。

　　暗道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

　　盛衣阁的老板娘是个眼尖儿的，瞧三人那行头就知是有钱的主，她也因此热情的很，招呼了两个小二奉着。

　　“公子是要给自家娘子买衣裳？来咱这儿就对了。”

　　小二从货架上取下来好几件衣裳，殷勤的讲着衣服材质多么柔软，布料多么华美。

　　“柏青，依你看，哪件好一些？”

　　柏青正站着发呆，喻寒的问题打断了她，她急忙抬眸去看那几件衣裳，殿下肤白貌美，用红色来衬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她拿起那件鎏金重红渲染的衣裳，“公子，这件最好。”

　　喻寒瞧着眼前这件过于惹眼的衣裳，脸色沉了沉，暗示自己并不想要这件，“好看是好看，是否太张扬了？”

　　柏青微笑着回应喻寒的质疑，“夫人生的漂亮，白皙柔美，常穿浅色倒显得过分柔弱了，依我看，这红色的衣服又能提气色，最合适。”

　　“公子，柏青说得对，我们家夫人是该多穿穿亮色。”碧玉见喻寒有动容的迹象，连忙加了把火。

　　话说的有理，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喻寒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妥协了，不，还是叫人将旁边那件淡青色的衣裙也包下，统共拿了两件。

　　付过钱后，老板娘红光满面的亲自送三人出去

　　喻寒心情好的很，拐到西街铺子去买桂花糕吃，她自小贪甜，总被母后数落像顽童一样贪吃。

　　她一出手，便买了六大包，碧玉早已见怪不怪，柏青盯着怀中的三包桂花糕，心底感叹殿下的口味与她的外表根本不符合。

　　她盯得入神，全然没发现喻寒正在偷偷看她，以为是她想要吃，“想吃便拿两包。”

　　柏青疑惑着她突然的赏赐，但还是领了这恩赐。“谢殿下。”

　　只有碧玉坐在一旁偷笑自家公主会错了意思。

　　宴席开始前的早上，碧玉和柏青一同伺候喻寒更衣，柏青弯下腰替喻寒系好腰间的淡红带子，又替她理了理裙摆。

　　在触碰到喻寒腰间的一瞬，柏青心里莫名一紧。

　　两片云肩搭在肩头，不显笨重，点缀的恰到好处。

　　今日的妆画的浓了些，配合上这大红色的衣裳，使喻寒看着凌厉许多，颇有皇家气势。

　　那张脸更是美艳至极。

　　她的衣袖宽大修长，好似云朵那般轻盈，衣袂飘飘，金丝细线绣出的图案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彰显高贵与典雅。

　　怕是在宴会上的一众贵女里，也找不出能压下公主风头的人。

　　“好看吗？”喻寒穿着这身衣服，总是不那么自在，担忧自己穿着是不是那么合适，于是只能略带希冀的询问。

　　“殿下美极，红色衬的您气色都好了。”碧玉边说着，柏青也在一旁应和，虽知二人无条件向着自己，但她心中也放松不少。

　　宫里规矩繁杂，启程前，碧玉还不忘交代柏青要万事小心，察言观色。

　　踏入这朱红宫墙，喻寒莫名觉得压抑，抬头看，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柏青察觉到喻寒的情绪，鬼使神差般的将手伸过去，“搭着奴婢走吧。”

　　看着眼前伸出的手，喻寒犹豫片刻，将手搭在她手上。

　　温热皮肤接触，喻寒有些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不知怎的，柏青的心跳得比方才快了。

　　“儿臣参见母后。”

　　喻寒撩起衣裙，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顾后连忙将她扶起来，手指点了点她鼻尖，“些许日子不见，便跟母后如此客气？甚是反常。”

　　宫女上茶，母女二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一会顾后才注意到喻寒身旁站着的并非是碧玉，盯着柏青看了许久。

　　“何处挑的人，模样生的不错。”顾后漫不经心的一句夸赞激了柏青一身冷汗，她立刻将头埋得更低，母亲的话不能忘。

　　“受苦役驱使，儿臣见她可怜，便出钱买回府上了。”喻寒十分自然的扯了个谎糊弄，若叫母亲知道自己私自带走有罪之人，恐怕又要唠叨上好几日。

　　“公主金枝玉叶，你可要伺候好了，莫出什么差错。”顾后语气平常，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力。

　　喻寒朝柏青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顺势跪下，“奴婢时刻不敢忘记殿下大恩，定当倾尽全力回报，请皇后娘娘放心。”

　　顾后见此点点头，“起来吧。”

　　“今晚宴席，你可有所准备？”说起这个顾后就头疼，自家女儿是随和的性子，从不愿意主动凑什么热闹，才不外露。

　　坊间甚至流有荒唐的传闻，说静和公主无才无能，空有一副皮囊。

　　顾后气这些人以讹传讹，简直荒谬，奈何女儿从无攀比之心，一身才华不能展现。

　　“儿臣准备了一支舞蹈。”出乎顾后的意外，喻寒的答复让她惊喜极了。

　　顾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拍了拍喻寒的肩头，“好啊，母后的好女儿，今日一袭红衣献舞，定能惊艳众人。”

　　过了请安时间，顾后留喻寒在她宫里吃午饭，洋洋洒洒上了好些菜。

　　“母后，就你我二人，何至于这么多？”喻寒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道菜吃。

　　顾后宠溺的笑笑，拿着白玉小碗为她盛汤，“担忧你在宫外吃不好，难得在母后这里，多一些无妨。”

　　喻寒心中一暖，母后总是这样时刻惦记着自己。

　　柏青用筷子夹了道烧鸭子放进喻寒碟中，夹菜时袖口向上走了走，露出一道浅色月牙胎记。

　　顾后轻轻瞥了一眼，收回目光，“这鸭子味道如何？”

　　喻寒夹起一块尝尝，果真好吃，“与小时候吃的一般无二。”

　　见到女儿这么满意，顾后竟露出一副得意神情，“小厨房的厨子从没换过，就怕你不爱吃。”

　　喻寒拿起帕子擦擦嘴角，“父皇这些天可有经常来过？”

　　顾后放下筷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还和从前一样。”

　　喻寒在心里悄悄叹气，母后这般孤冷模样，在后宫少有，在父皇那里更是不讨喜的，只胜在贤良二字，甚至是胜在自己的出生。

　　但同时她又庆幸，母后不用被迫去迎合着做不喜欢的事情。

　　“母后上月说喜欢左相年轻时的画，女儿托人从江南一个商人那里买到了。”

　　宫女盛上那幅带着岁月痕迹，已然有些泛黄的画作。

　　顾后伸手摸了摸纸面，压下心中酸意，“我不过随口一提，你这丫头，还真放在心上了，费了不少功夫吧？”

　　喻寒摇摇头，“只要母后喜欢，什么都不麻烦。”

　　告别顾后，柏青陪喻寒一起在御花园散步，“殿下，您为何要那样同皇后娘娘说？”

　　喻寒知道她是在问身世那事，随手扯了根枯枝在手里把玩，而后又从中折断，扔在草丛里。

　　“从前的柏青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是本宫身边的你，不是吗？那又何必要让现在的自己为从前煎熬。”

　　喻寒指了指一旁的几棵桂花树，周围树木早已枯黄衰败，这几棵桂花正盛放香浓气息。

　　“那桂花就像是如今的你，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柏青望向那几棵盛开的桂花，喻寒的话和针一样直白，却没刺痛她。

　　只是她陷入沉思，久久不能回答。

　　自己如今，也能告别过去了吗？

　　喻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可有小字？”

　　“回殿下，奴婢没有。”

　　“那本宫便赐你叶茂二字当小字，如何？”没多少思考，喻寒几乎是脱口而出。

　　公主殿下给的自然都是好的，“叶茂谢殿下，谢殿下今日的话。”

　　“本宫今日没有刻意为你遮掩，只是不想看你陷入莫须有的自轻之中罢了。”

　　这句话说的不如方才好听了。

　　柏青闷闷嗯了声，跟在喻寒身后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