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药娥仙》鹤逐桥

5、却难恨

　　原本逐渐平息下去的心，在感到唇上那抹触感慢慢变得不真实起来，叶竹虞猛的睁眼。
　　只见甘仲眉眼开始变得虚无起来，好似天上的云，抓不住。

　　叶竹虞慌了。

　　他推开甘仲，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说？”

　　甘仲虽看不见，但始终迎着他的目光，声音缥缈：“那你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伤心或难过。”

　　叶竹虞没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我与娥宫圣女做了个交易。”甘仲知道他不会回答，自顾自说道：“她答应我救你，要求是以命换命。”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叶竹虞简直要被气笑了，“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他又说：“为了我，值得吗？”
　　“当然。”甘仲想也不想立刻答道。

　　此时，雪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叶竹虞终于看清甘仲正在消散的身体。

　　不知怎的，叶竹虞突然就生不起气来了，他看着甘仲正在消散的衣角，忽的伸手想去抓。

　　这一抓，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甘仲在笑，笑得释然。

　　夜色之中，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彼此相望，一人笑，一人哭。

　　消失之际，甘仲抬头拭去叶竹虞眼角的泪：“没关系的，只要是你，我甘之如饴。”

　　说完，他轻轻抱了一下叶竹虞，随后不见身影。

　　叶竹虞像是被一股和煦的春风拂过，只一瞬，凉意霍然袭来。

　　他现在只知道：甘仲不在了。

　　叶竹虞蹲下身，在雪地里无声的抽啜。

　　以前就算病痛缠身夜夜被痛醒，叶竹虞也不曾这般心痛过，如今他病好了，却不能忍受这份不一样的痛苦。

　　他想着想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迷蒙间，他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的叶竹虞还在学宫求学，一群富家子弟跟在他身后，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诶你说，这甘家的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被打成这样？”
　　“谁知道，或许是哪位权贵看他不顺眼吧？”

　　“可我听说他是为了救高家的女儿，得罪了当地的县令，那县令的儿子嚣张跋扈，仗着老爹是县令，在当地为非作歹，真是恶人自有恶报。”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叶竹虞却充耳不闻。

　　他静然地看着塌上之人，眼角淤青，嘴角红肿，俊美的脸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叶竹虞满眼心疼。

　　虽然这人时常跟他斗嘴，自己偶尔也会捉弄他，但现在，叶竹虞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情绪。

　　几天之后，甘仲被父母送回学宫。

　　一群人围过来，都在问他怎么被打成这样，甘仲皱眉，一抬眼看见站在人群外的叶竹虞。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会心一笑。

　　只有甘仲和叶竹虞清楚这中间缘由。那天叶竹虞因为家事不顺心，与之一起到酒楼喝酒，直到深夜两人才互相搀扶着出来。

　　为了回家，两人决定抄近道。

　　谁知那天竟如此不顺，小路上埋伏着几个强盗，看到两人身着不凡，抄起手中家伙就冲了上去。

　　因着都喝了酒，即使奋力反抗也终是敌众我寡。

　　搏斗中，两人齐齐滚落下坡，这才发现当地县令的儿子绑了一个姑娘，正欲对其动手。

　　被人打扰了好事，任谁都不爽。

　　那人直接不管那姑娘，抡起一块石头向两人砸了过去。

　　叶竹虞喝酒上头，闪避不及，眼看石头就要砸过来，一双手臂拥了过来，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那人见他俩没注意到他，拔腿赶紧跑了。

　　甘仲其实是下意识将人护在怀里，他也不知为何，但就是做了。

　　后来，他们把那姑娘送了回去，原来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之女，高氏广慈之女。

　　如此一段险遇，二人却只字不提。

　　***

　　叶竹虞意识朦胧，逐渐清醒过来。

　　原来，他们之间这么早就已经心照不宣了，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纸。

　　“醒了？”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

　　叶竹虞：“？”

　　他躺在雪地里侧头看见一名雪衣女子蹲在他身侧，正凝神俯视着他自己。

　　那女子见他醒了，一把拽起他，“醒了就跟我去个地方。”说着，捉住他衣袖就要把人拉走。

　　叶竹虞反应过来，当然不依她，当即挣脱她退开三步。

　　“你是何人？”叶竹虞警惕地看着她。

　　那女子脚步不停，背影对着他，“我是谁？我是救你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