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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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夏。
A市，天气晴，气温34.5度。
林淡已经在飞机上坐了十几个小时。
当飞机开始降落时，她打开遮光板，外面的光线一下子涌进来，让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八年。
没想到这一走，居然走了这么久。
“姑姑，姑姑？这里就是中国？”小孩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次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儿。
“是啊，结心，这里就是中国的A市，是姑姑从小生活的地方。”
“这里人好多。”小姑娘微微皱了皱眉。
“是啊。”林淡望着机场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也有些不习惯。
“姑姑，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林淡看了一眼旁边明显有些不安的孩子，蹲下身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结心，我们这几天先住酒店，等你学校的事情落定，我们再在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好不好？”
结心点点头，这个时候，她只能指望林淡，不像以前在美国的时候，莫爸爸总会安排好一切，根本不用担心。
两人随人流沿着出租车指示标识到了出租车等候区，排了半天队才上了车。
“姑娘，你们去哪儿？”
“嗯，P大西门吧，那儿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酒店，六层高的，外墙应该是红白相间的。”
“酒店名字呢？我导航一下。”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不太记得了，要不您先往那个方向开吧，我应该可以找到。”
林淡回国之前其实有做过功课，但她确实没在地图上找到那家酒店。她不信那么大一个酒店会关门，于是把找不到的原因归结于大数据还不够完善。
司机师傅看林淡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拉着她们在P大西门附近兜了好几圈，才终于在几栋高楼之间找到了林淡描述的那个酒店，叫作庭汉宾馆，十年前还能勉强算是A市比较有名的酒店品牌，近几年被后起之秀打压得厉害，几乎见不到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就死心眼儿地认定这个地方了。
“一共205，您微信支付宝支付都可以。”司机把带有二维码的卡片递给林淡。
“师傅，要不我付您现金吧。”林淡还不适应国内这种便捷的支付方式。
司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也行啊，只是现在出门还揣着现金的人可不多了，我也没零钱找你。看你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要不就算你200吧。”
“谢谢您啊。”林淡递过去两张崭新的人民币。
“姑娘，你这是好多年都没回来了吧？都不适应国内的生活环境了。”
林淡象征性地“嗯”了一声，带着结心下了车。
到了中午，天气越发闷热，周围的空气稠乎乎得仿佛被黏住了，一丝风也没有。
林淡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带着结心快速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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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空调开得很足，大厅装潢和记忆中不太一样，房间价格也涨了不少。
林淡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价位适中的双人间套房。房间环境还不错，算得上干净整洁，外面有一个小厅，卧室和洗手间在里面。两人累得不行，洗个澡后便都上床睡觉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结心睡了一觉以后，精神旺盛得很，吵着要出去吃地道的A市小吃，林淡只好领着人下楼。
“想吃什么？”
“就吃姑姑以前经常吃的吧。姑姑不是说以前在这儿附近读书的吗？那肯定知道好多好吃的地方啦。”
“是这样啊。”林淡想了想，“那不如去吃烧烤吧，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很好吃的烧烤店，很有名的。”
“烧烤就是BBQ吧，莫爸爸以前也总是提起，说中国的烧烤更好吃。那咱们快走吧。”女孩儿跃跃欲试。
走过P大西门，林淡领着结心左拐进一个胡同，她记得那家西门烤翅就在这个胡同的尽头的，果真走了大约十分钟，就看见了写着“西门烤翅”四个金黄的大字的黑色牌匾。
只是店虽然还在，但是店门并没有开，门外还歪歪斜斜地挂了一个转租的牌子。
“姑姑，这家店关门了？”女孩儿有些失望，她本来已经想好一会儿一定要让淡淡姑姑给自己拍张照，然后再给莫爸爸发过去的。
林淡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八年过去了，她怎么还会觉得一切都不会变化呢？
八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那我们去吃什么？”结心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明明出来的时候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已经乌云满布了。不到几分钟，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往下落，转瞬间又变成了瓢泼大雨。
两人没带雨伞，往胡同口走了几步以后又折返了回来，站在烧烤店门口避雨。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开门的声音传来，有人从店里面走出来。
林淡回头去看，正好和那人的视线对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哟，这不是小林同学吗？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这么漂亮。”
说话的人是西门烤翅的老板娘，除了身材有些发福以外，脸上保养得很好，几乎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看来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所以才瞅着这么心宽体胖。
“老板娘，好久不见了，您和马老板一切都好？”
“凑和过吧，这几年也算挣了一些钱，不过A市的房价太高，再怎么挣也买不起，我和老公商量着准备把这铺子转了，每个月还能收不少租金。”
“那您们是准备回东北老家？”
“小林同学，你记性真好，是啊，孩子一直在那边，老人帮忙带着呢，现在都已经上初中了，要是再不回去，估计都不认我们了。”女人叹了口气。
林淡点点头，感情这回事本来就是这样，远近亲疏，她从小就不相信距离产生美这种安慰人的鬼话。
“你瞧，光顾着说话了，这雨看样子还得再下一阵子呢，这儿风大，你们进来坐坐吧，反正店里也没人。”
见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结心被冻得直缩脖子，林淡也没推辞，道了谢以后便领着结心进了店里。店里的装修没太变，只是原来一进门的那个堆满饮料和啤酒的柜子已经清空了，前台的玻璃柜里也什么都没有了，显得有些萧条。
林淡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那个大圆桌上，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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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泡了一壶茶拿了过来，拉出椅子在两人旁边坐下，给林淡和结心各倒了一杯。她瞥了一眼结心，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位小美女是？”
“哦，我叔叔家的孩子。”
“这样啊，我还以为……”
女人本来想说她以为这是林淡和姓易的那个男孩儿的孩子，毕竟小姑娘的眉眼长得和两人都有点儿像，话刚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时越是轰轰烈烈，分手时就越是干脆决绝，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也说不定早就不在一起了，她可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硬生生地转换了话题，“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去外省工作了呢。”
“嗯，是去了外地。”
“那这次回来是准备常住A市了？”
“也不一定。”
“你现在应该已经工作了吧？像你们这种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我听说大企业都争着要，工资肯定也不老少吧。”
“阿姨，也不全是这样的。”
老板娘看着林淡，黑色吊带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棉麻外搭，胸前的骨头凸了出来，肩膀瘦削得厉害，从侧面看几乎瘦成了纸片人，五官轮廓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出众，只是气色看起来十分一般。
“这些年挺辛苦的吧，看你好像比原来更瘦了。”
“也还好。”林淡礼貌地回答。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有人“砰”地一声推门进来。
“老婆子，看看谁过来了。我刚出去签合同，外面就哗哗地开始下雨啊，幸好遇上他们，要不我非得被淋成落汤鸡。”
一道粗旷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进门的有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刚才那个说话的男人，也是这家店的老板，林淡认识。
他的后面还跟了个人。
“老板娘，你们这是不负责任啊，说关门就关门的，以后让我去哪儿找正宗的东北烧烤去，今天必须好好招待我一顿啊，否则别想走出这个门。”
那人进来的时候正低头整理衣服，不知道店里还有别人，等到他抬起头看见坐在屋子里的林淡时，嘴巴半张着，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声惊呼，“靠！真的假的，我这是活见鬼了啊！”
“你才是鬼。”林淡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表情也很平静。
进来的人是林淡认识的，算是当年大学里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话，但事隔多年，总不应该再耿耿于怀。
“靠！真特么是你！”
又一声惊呼，连脏字都蹦了出来，可见说话的人有多惊讶。
“程楚，你在那儿鬼嚎什么呢？”
又有人推门进来。
和刚才不同，这回的声音让林淡有一丝恍惚，太过熟悉又太过遥远。
等看清最后来人的那张脸时，林淡被定在了原地。
就好像外面的雷声闪电击在心头，瞬间动弹不得。
是呀，刚才老板说的是“他们”，不会只有程楚一个。
只是这两个以前一见面就掐架的死敌会一起出现，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休闲衫，下面是一条浅色牛仔裤，干干净净的，一派少年气息。
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透过镜片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还是那张几乎能让所有女人着迷的脸。
男人看了她很久，眼睛里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后面都是让人心凉的冷漠和平静。
然后他又看向她的左手边。
有个女孩儿俏生生地坐在那里，清清秀秀的，像极了某人小时候的模样。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阴戾，下一秒，他把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林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她就不是那种会主动的性格，更何况两人已经分开太久了。
现在除了那些还残存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以外，严格来说，两人应该算是陌生人。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过了八年，回国后的第一天居然就遇到了他。
老天爷还是那么逗。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