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真的没有》短尾河狸

23、店铺闹事

　　下午赶在闻师傅之前，闻声溜去了前面的店子，检查了一番。
　　好似并无什么不妥啊？

　　她装作无事，跟闻师傅打声招呼，又跑出去了。

　　街市上，高挑的少女一身白衣橙边的窄袍，高束的马尾，发尾洒落肩头。端的是青春洋溢、气度非凡。
　　左邻右舍店子里一问，事情便清楚了。

　　上午闻声离开后，闻师傅的店里来了一帮不速之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据他们说，这不是那帮人第一次过来闹了。

　　至于为什么，邻居街坊倒是各有猜测。有的说是闻师傅的对家雇人干的，有的说是闻师傅得罪了什么流氓地痞，还有的更是听信了谣言，猜测闻师傅卖给他们的仙器，确实是出事了……

　　闻师傅呢，之前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得那么明显。闻声也就没有注意到，店里还有这么一些事。

　　闻声又问了，那帮人是什么时候，来闻师傅的店里闹事的呢？
　　邻居们各说纷纭，但大体上，就在最近的这一两个星期。
　　之前是从没有过的。

　　闻声坐在街头凉粉陈婆婆的摊位，婆婆端给她满满一大碗加满了小料的凉粉。
　　所以，这件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闻声还记得考核时，她们都带着月轮令，考核是过程实时转映到外界的。
　　她考完回到清显宗，便大摇大摆地回了青山城，还给闻师傅挑了个腰带，提着礼物回到的闻师傅家。

　　要不再上那家饰品店看一看？

　　闻声搅着见底的凉粉，还没做出决策，陈婆婆就慌慌张张，递给她一碗打包的凉粉——闻师傅也爱喝。
　　“姑娘，你快回你爹铺子里去吧，那帮人又来了！”

　　“噢噢，”刚刚为了打探消息方便，她对陈婆婆说，自己是闻师傅在外失散多年的女儿……
　　闻声付了钱，抓起凉粉匆匆往回赶。
　　陈婆婆嘀嘀咕咕：“小文那孩子看着体弱无力的，生的孩子倒是跳脱……”

　　“文记成衣铺”朴实无华的木牌之下，一群人手里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闻师傅细竹竿一个，脸色涨的通红，正推着手，大声向他们说着什么。

　　闻声灵机一动，在乾坤袋掏出黑袍和一个黑斗篷。把它们撕扯地破破烂烂后，兜头把自己包严实。
　　然后她学着雾中空的走路姿势，缓缓走过去，压低嗓子，嘶哑地咳了一声：

　　“让开——”

　　后面那人先是恶狠狠地看过来，在看到这副打扮的闻声以后，一嗓子惊叫出来：
　　“雾、雾大人！！”

　　前面的人听到之后，不约而同刷刷让开一条宽阔地道路。
　　仿佛这雾中空是什么走到哪咒到哪儿的活瘟神似的。

　　“贺天雄有事找你——”
　　闻声用雾中空那天大老子第二，剩余人都是刍狗的不屑态度，对闻师傅说。
　　“今日不宜办事，剩下人滚吧。”

　　宜不宜的，这群混混不知道，不过碰上暂住在贺府的雾中空，什么也都成了不宜。
　　他们对视一眼，咬牙纷纷撤走了。

　　“雾大人，请进门用一杯茶吧~”闻师傅怪着脸，像是在憋笑。
　　闻声兜帽下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施施然走进去，手一挥关上了大门。

　　“说吧，我亲爱的闻师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盯上你了？”
　　闻声一把掀过伪装放在一边，质问。

　　“嘿嘿~没什么，我生意上的一点儿事，我能解决……”
　　闻师傅讪笑着，往里面的院子走。

　　闻声摩梭这店中陈列的、精美的衣饰，“噢？今天要是我没赶到，你要怎么打发走那些故意找茬的人呢？”
　　她这话，说得也忒拿自己当回事。丝毫不给闻百柳这个长辈留一丁点面子。

　　闻百柳靠在柜台，停下脚步，默不作声了一会儿。
　　“小声，有些事我希望，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过问。”
　　他一反常态、语气生硬。

　　闻声面皮涨得通红，张嘴下意识地想辩驳。随即却又意识到，闻师傅和自己的父母叔伯不一样。
　　他们之间，原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基于一点同姓同族的情谊，这人才收留她至今的。

　　她本身就是引起这一切的，最根本的那个麻烦。现在却妄言，自己可以帮闻师傅摆平一切的问题……
　　是她，好像有些不知好歹了。

　　“……对不起……”
　　闻声垂着头，说出了自己整个前半生都无比陌生的一个词。
　　“我不该那么说你。”
　　她乖乖向闻师傅低头认错。

　　“可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每次问你都……你铺子的事也好、闻家的事也罢，你、和师尊你们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这是他们之间，自考完那日后，闻声第一次提闻家的事。

　　她仍旧对于神机长老阁参与的进程，一概不知。闻声心里委屈，她发狠道：
　　“被毁掉的那是我的家、死去的是我的亲人！！”
　　似乎不知道这话，有多戳闻百柳的心。

　　闻师傅没说话，自己一个人继续走，枯瘦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门口。
　　闻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走该留。

　　闻声走进院里，从小门溜出去。
　　她要搞清楚那群人是哪儿来的，为什么来找“文记成衣店”的麻烦。

　　晚上，到饭点儿了，闻师傅端菜上桌。
　　那孩子又跑得没影儿了，连字条都没有。

　　他整了好几个菜。
　　因为原本除了他们叔侄俩，另有客人晚上要来闻师傅这里，同他们一起吃饭。

　　闻声刚离开那群混混的窝点，现在正匆匆往家赶。
　　快到了，半道上遇到个熟人，把她吓了一跳。

　　“瑶姑！”她喘匀气儿，“你怎么在这儿？！”
　　瑶姑端端笑道：“你去哪啦？你叔叔到处找你呢~”

　　闻百柳还到处找她？
　　闻声愣了一下。

　　“走吧，回去吃饭吧！”瑶姑牵起她，像牵小妹妹一样。闻声呆呆地跟着她走。
　　进门前，瑶姑给她理了理衣襟，“对了，掌门师叔他也过来了，想看看你，顺便跟闻师傅谈点事。”

　　看我做什么？我好着呢，闻声在心底疑惑。

　　她们回来时，一桌子菜摆在餐桌。闻师傅和清显宗的掌门青汝成，在闻师傅房间谈事还没出来。

　　“这几天过得好吗？”
　　瑶姑和闻声谈起来。

　　闻声不可能把“祂”和闻家这边的事，跟瑶姑讲，于是就讲起小茉莉。
　　“噢？贺离那小姑娘？”

　　“瑶姑你也认识她？”
　　“见过几面，”瑶姑笑笑，“她总是跟在她爷爷后面，眼睛怯生生的看人，怪惹人怜爱的。”

　　闻声认识的小茉莉却不那么羞怯，简直鬼精鬼精的。

　　她们又聊了几句，瑶姑便提出给她诊脉。
　　这个当儿，那两人从闻师傅房间出来了。

　　瑶姑收手，站起身冲闻师傅行了个晚辈礼：
　　“掌门、闻师傅~”

　　闻师傅咧着嘴地冲人家点头，笑眯了眼：“瑶丫头甭客气！”
　　“我刚刚正在为知意妹妹诊脉，她恢复得比之前好……”
　　那当然了，闻声在心里点头。

　　“就是又有些小伤小痛的——”瑶姑无奈地瞥了一眼闻声。
　　闻声满不在乎，是那日在秘境留下的呗，她早磕丹药恢复了个大概。

　　“小声，”掌门世叔笑着叫她，“勤奋修习去了？”
　　“嗯嗯，是啊。”
　　闻声还没出声呢，闻师傅就抢着答，“每天早出晚归的，十分勤奋。”

　　闻声有理由怀疑，闻师傅在指控她一离开清显宗，就天天不着家、到处乱跑。

　　“无碍，年纪轻轻，正是到处跑的时候。就是出门在外，小声啊，你真的……务必得当心自己的安全。”青掌门对她说。

　　“是，世叔，我知晓了。”闻声停下往嘴里塞饭的动作，点头称是。
　　“那个认出你的人，你还有印象吗？”青掌门简单吃了两嘴，就放下筷子。

　　“他年纪不大，但比我应该大上一些……”闻声很清楚地记着，“方脸、下巴很宽，眼睛不大，嘴唇肥厚。戴着奇物阁某条宽大的白宝石腰带。”

　　说完，闻声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对那条腰带，好像有了些印象……

　　青掌门拿出一沓厚厚的灵笺，摊开给闻声看。
　　这是清显宗这一届弟子学堂，所有学生的名册。首页排头第一个，便是宋昭昭。

　　闻声往后翻去，飞快翻完了册子，对等着的三人摇头：“不是。里面没有。”
　　哪怕是那伙人的任何一个，里面都没有。

　　“剩下的往年弟子名册，封在藏书阁了。我暂时拿不出来……”
　　“世叔，你认为他在清显宗吗？”闻声问。
　　说不定人家压根没进清显宗呢？

　　“别处的人，我不好画成册叫你排查。”青掌门柔和地解释。
　　行吧。原来他们早就暗中同时在排查了。

　　“或许……是和关内世家有关的人……”闻声怀疑地道。她自己也不确定。
　　但青掌门和闻师傅对视一眼，显然以为，此人定是去十一城参加活动时，认得的闻声。

　　闻声很快就不在意这些了，虱子多了不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来正好送上门。

　　但掌门世叔的意思显然不是这样：
　　“小声，我们会加快排查，放榜之后，你就在清显宗不要走动……闻师傅也会同去。”

　　“啊？”闻声愕然，“他铺子呢？”
　　“不开了~”闻师傅一脸轻松，“沾你的光，去清显宗享福去。”

　　闻声望着闻师傅的眼睛，里面找不到一点不舍和伤心……
　　可、可谁在针对文记成衣铺，她还没查到呢？！

　　“你们叔侄这几天收拾一下，放榜日那天早上我派人来接你们。”青掌门一锤定音。
　　闻声只顾愕然，不等她提出什么，掌门和瑶姑便拜别闻师傅离去了。

　　“你真、真不要你的铺子了？！！”

　　人走后，闻声跟在闻师傅的屁股后面，巴巴儿追着他走到厨房。
　　厨房没点烛火，灶台里剩星星点点炭火余烬。

　　闻声乖觉地没有再提那些人来闹事的事，问他：“可是你舍得吗？”
　　街头凉粉陈婆婆都和他熟了，他经营这家店铺，也该有许多年了。

　　闻师傅的脸被微弱的星火映红。
　　“阿声，”他说：“我……我也该要走出，我正确的道路了……”

　　闻声哑然了。想到秘境内慨然赴死的山神，闻声明白，这是闻师傅自己的选择。

　　闻师傅正确的道路……
　　不，是闻柏柳正确的道路……是什么呢？

　　闻师傅原名闻柏柳，是闻氏柏家的嫡系，整个北境十一城不出世的天才少年阵法师。
　　三十年前，因与魔族魔女私通，被闻柏家剥夺姓氏、逐出北境。非死，不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