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心》霁澜

6、第六章

　　“就是这里啦？”
　　学校给大一的课程安排得很松，这天下午连着晚上都没有课，苏浩叫上冉冉和谭晓薇一块儿找黎昕。
　　苏浩点头，示意她俩敲门。
　　这次，有些意外，开门的竟然是黎昕。
　　“快请进！”黎昕礼貌的招呼他们三个。
　　冉苒和谭晓薇第一次来，两人好奇的东张西望。
　　“哇！黎昕，电视唉•••••这么大•••••”
　　“啧啧，还有单独的卫生间，还可以洗澡，你都不用挤澡堂••••••”
　　苏浩一直站着没动，和黎昕的气氛还有些尴尬。他也看了看卫生间，想起最近人满为患的澡堂，脑海中竟晃出了黎昕光着身子去澡堂的画面。
　　“哇，这是你画的唉••••••”冉苒的声音从黎昕的卧室传出，苏浩回神跟着闻声而来的谭晓薇一起走了进去。
　　一棵苍劲挺拔的墨松映在纸上，古朴又不失现代感，周围浅灰色的几笔勾勒出遥远寂寥的群山。未干透的墨迹反射出点点晶莹，空气中还能嗅到阵阵清香。
　　“中午吃过饭画的，还差一点没完成。”黎昕走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想了想，又拿起笔，仔细的写下落款，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椭圆的石头印章，哈了口气，稳稳地印在落款下方。
　　拿起宣纸的两个角递给冉苒，“喏，送给你了。”
　　“啊••••••”冉苒忙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谢谢你哦，很漂亮！”
　　谭晓薇假装不乐意，“我的呢？”
　　黎昕不慌不忙地笑着，“下次来我一定送！”
　　苏浩瞅着这乐在其中的三个人，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自己都来过黎昕这儿好几次了也没见过他如此和颜悦色，不说礼物了，连句正式的问候也没有。
　　装着生气这种事苏浩做不来，也不想做，只是不明白黎昕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冷漠。

　　这回系里初赛的论题是“宽松管理对大学生利大于弊”，对方是四班。苏浩分析了一下四个人的情况，决定黎昕任一辩，希望他的气质能压倒对方（即使压不倒也要冷倒），二辩和三辩就由自己和冉苒担任，四辩自然是谭晓薇。
　　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四个人讨论了一番，好在几个人以前都参加过辩论赛，查找、整理、归类资料也比较熟悉，专心致志的，一下午的时光不知不觉就流走了。
　　直到传来“咔哒”一声，屋外的门被打开了。
　　“没事儿，”黎昕解释，“有个阿姨每天来给我做饭！”
　　冉苒和谭晓薇张嘴结舌。
　　两秒钟之后——
　　“哇！你住这儿这么爽的•••••”
　　“你爸妈对你真好！！！”
　　黎昕无言，嘴角勾起一丝勉强的微笑。

　　“其实吧，我觉得黎昕人挺好••••••”
　　三个人走出教室公寓向食堂赶去，一路上下了课的学生们奔往各个方向。苏浩踢着落在柏油路面上已经有些烦黄的树叶，听着冉苒不停地感慨。
　　谭晓薇在一旁拼命点头，“就是啊，他很多才多艺呢，人有那么好，那么帅，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
　　冉苒扯了扯一直没吭声的苏浩，“想什么呢？”
　　“不会是我们夸别的男生，你心里小不爽了吧？”谭晓薇吃吃地笑。
　　“啊？！”苏浩忙开脱，“哪有，别人有优点我也很认同的。”
　　“但是啊，”冉苒歪着头做寻思状，“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苏浩干笑两声算是回答，这丫头可什么都说的出来。
　　“黎昕一看就是从小在家娇生惯养的，一副少爷像，连上大学都特殊待遇。真奇怪啊，他怎么不出国呢？家里有钱出国多好啊，唉••••••”
　　冉冉后面说的什么，苏浩都没有再听下去，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想着黎昕，从第一次见到他，那个伤心愤怒哭泣的黎昕，接着是在讲台上潇洒骄傲的黎昕，再到认真专心的，还有那晚冷艳的，还有微笑和善的，还有••••••
　　黎昕，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你？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没课，黎昕、苏浩、冉苒和谭晓薇都会在一起准备辩论赛的事。四个人一起背辩词，相互检查，一起找论据，再一起反驳，然后再找。
　　黎昕常常会给他们泡各种各样的茶，让他们欣赏自己收藏的茶具，有时候会写一些字画，挑几幅送给冉苒和谭晓薇，只是••••••从来没有给苏浩过什么。不过苏浩也不在意，他看着那人玩弄茶具墨宝的漂亮手指和神态专注的清秀面庞已经满足了。
　　苏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他没有细致观察的习惯，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高中时候也倒是有过两个女朋友，但是都分手了，原因就是苏浩的心从来没有放在她们身上过。
　　当然，苏浩也承认，那会儿找女朋友只是好玩，年少好时光，总要找东西快活。
　　但是对黎昕，他却看得细致入微，他看她浓密的睫毛、看他清净的眼睛、看他呼吸时两侧鼻翼的颤动、看他说话时双唇的一张一合，看他的认真、他的文雅、他的冷傲、还有他没戴耳钉的耳垂上细细的耳洞。
　　有时候，冉苒和谭晓薇会坐在客厅看电视，苏浩不想看那些就玩黎昕的电脑。黎昕也不烦他们，一个人窝在床上看书。
　　屋外的女生叽叽喳喳，配着电视的声音热闹非凡，屋里的男生却相对无言，只听得见鼠标“咔哒”翻书“哗哗”，一面墙隔开了两个世界。
　　苏浩心不在焉，眼盯着闪烁的屏幕，耳朵里满是屋外的叽闹，心中却装着黎昕。黎昕歪在床上，自然能从余光看到坐立不安的苏浩回头看自己，刚想抬眼，他又转了回去。
　　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你有事吗？”
　　苏浩呆住了几秒，反应过来是黎昕在问自己，才编了个谎，“想用下你的洗手间。”
　　黎昕哭笑不得，只是“嗯”了一声。
　　几分钟后，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洗手间放了好多瓶子都是你洗脸时候用的？”苏浩一进来就问。
　　“唔，是啊！”
　　“哦••••••”苏浩点点头，想想自己平时用的就是简单的洗面奶和面霜，但黎昕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要有二十多瓶了，还都是各种外语，根本看不懂。
　　“难怪你的皮肤好！”苏浩由衷道。
　　“嗯，谢谢。”
　　“那你看看我的皮肤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
　　说话间，苏浩已经坐在黎昕的床边。床上的人一惊，往里面挪了挪，才仰起头。
　　面前的苏浩一脸的认真和期待，就像等着吃糖的孩子。映入黎昕眼中的是他棱角分明的脸，浓浓的眉毛和黑白分明的眸子。
　　“我对这些都不是很了解啊，平时也不怎么用，最多就是洗面奶••••••”
　　看着浅红色的嘴唇上下颤动，若有若无的温暖气息洒在脸上，黎昕就这样望着他，听他说话。
　　“前两天我这又起了一个痘痘，你看，就这儿••••••”他手指着额头，“还有点疼。”
　　“我其实也想让皮肤好一点，你看你，就挺好的，女生们应该也羡慕吧，她们也关心这个。”
　　苏浩发现黎昕的眼神愣愣的，像在看他，又似乎不是。“黎昕？？你不舒服？”
　　还没等黎昕有反应，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苏浩，咱们回••••••”
　　眼前的一幕让谭晓薇说不出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黎昕用手臂撑着身子半躺在床上，苏浩一手扶着黎昕的肩膀坐在床边，一个人仰起脖子，一个人凑身上前，四目相对。
　　“啊！”苏浩慌忙跳起来，他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姿势有多暧昧。
　　黎昕回过神来，看到苏浩尴尬的站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