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难逑》岳己

9、第九章

　　君晓带着疑惑来到了文府的花园，只见这后方别有天地，沿路都种着花簇，假石环绕一个大池塘，池中荷叶点点，锦鲤游曳，更有池中凉亭，就见莫忧独自依靠坐着，漫不经心的抛洒着鱼食。
　　“莫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君晓走道石阶上，朝着愁云拂面的莫忧喊道，顺势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和螳螂。
　　只见莫忧听声眼睛一亮，她一把抛下手里余下的鱼食，惊喜的叫道：“君妹妹！”她连忙起身迎向了君晓，接过了君晓递过来的糖葫芦和螳螂。
　　“本都是一人一份的，只是我实在馋的很，就在路上吃了一串，十分好吃呢，快试试！”君晓同莫忧边走边说道。
　　等到二人坐下，莫忧让周围的侍女都下去，然后才轻咬了一口糖葫芦，笑道：“好吃！我虽偶能出府，也少有机会吃这些。这只螳螂竟如此逼真，我很喜欢！”
　　“我就知你会喜欢！不过我刚刚见到了你的兄长，原来他姓文名琮吗？”君晓见莫忧此番开心，不自觉也被感染到，只是想起她哥哥，忍不住问起。
　　“是的。单名一个琮字。你觉得我哥哥如何？他自幼体弱，看起来也是弱柳扶风，但是人十分稳妥可靠，一直对我诸多包容。”莫忧听到君晓聊起来她哥哥，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一想到文琮，她就忍不住心生雀跃。
　　“我觉得你兄长挺好的，只是恰巧与我一故人同名，所以我有些恍惚。”君晓笑道。是了，只是同名罢了，自己过于认真了。
　　“是吗？不过天下人数之不尽，同名同姓倒是正常，不过你遇到了，也是缘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莫忧闻言也觉得巧合。
　　“对了，我还有一事同你说。”君晓想起来了本意，她道：“昨日辛夷姑娘在我别院借住一宿，今早很急的就离开了。”她简单的把昨日大概经历同莫忧讲了一遍。
　　“什么？钟意哥哥当真要纳下她吗？”莫忧闻言感到吃惊，她没有想过真的会买下花魁还带回了家里。
　　“是另一个人带走了辛夷姑娘。”君晓解释道。
　　“所以只是借钟意哥哥的名义？为何那人不出面买下呢？不过既然不是钟意哥哥，那也与我们无关了。”莫忧先是问了两句，随即又想到人都不在此处了，没什么可想的，转而又道：“所幸他们并没有真的沉溺花柳之地，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做想。”
　　君晓听着莫忧一连串的话，她来时已想明白，见莫忧也不执着于此，便调转了话题：“事已定局，不必多言。只是我进来时见你似乎闷闷不乐，怎么了？”
　　莫忧听到君晓问她这个，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怨道：“还不是因为我哥哥将我禁足于此，如今他不许我随意出府了！而且他知道了我会翻墙的事情，加强了府外巡逻，如今我是想翻墙都不行了。混入学堂这件事怕是暂时难以实现了。”
　　君晓倒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她只能安慰莫忧，似是两极颠倒，如今的钟意倒是格外好说话，也愿意同她出门，她可以常常来找莫忧。
　　“长日漫漫，若有来生，我愿为男子，也就没有这些阻挠了。”莫忧忽然感叹道。
　　这话提点了君晓，似乎的确，若她们是男子，想出门就出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每日虚度在府内。
　　她不过是来寻一段姻缘，逐一人喜爱，愿两厢情愿，所以这枯燥的日子，对她而言是短暂的，也是可以忍耐的。她努力适应人间的习俗，当一个凡间女子生活，似乎使她渐渐忘记了，她其实是一个神仙。
　　想起昨日见辛夷，君晓有心还她自由，而辛夷似乎不想要自由，又或者说，让她离开也未必自由，这实在奇怪。可是一见今日的莫忧，此般拘束，或许当辛夷被卖入此处，她就已经一无所有，家乡没有她的归属。
　　在凡间，女子似乎生来，就是困束。
　　君晓一顿，她想起来自己成为神仙之前，也是一个凡人，那时的她又是如何的一生呢？然而她没有丝毫的记忆，她什么也不知晓。
　　内心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何必拘束这束缚，何不随心一些？虽能忍耐，却又何必。
　　君晓问道：“你很想出去吗？”
　　莫忧一笑，她瞧着君晓认真的模样，知她纯粹，便道：“只是抱怨罢了，等到哥哥不再生气，我便能出府了。你别担心，往常也是如此。其实，各府的小姐都是这般生活，因为哥哥对我宠溺，我才能常常去找你。我已经得到太多，应该知足，更何况，我也知他是为了我好。若是被他人知晓我去过天香阁，我这名誉也一同毁了。”
　　君晓看她说着就平静下来，渐渐的居然笑了，她只是重复问了一遍道：“我只是问你想出去吗？”不知为何，她听莫忧的解释，反倒更是不解。她莫忧越是说，她越是不解。她只是问她想不想出去而已。
　　莫忧瞧她越发认真，怕她钻了牛角尖，便打趣着笑道：“自然想的，只是……”迂回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君晓打断了。
　　“我可以带你出去。”君晓打断了她剩下的的话，答案已经出来，余下的便不重要了。
　　虽然要少介入凡人的因果，但是她的出现本就是不应该，她何必墨守成规。
　　莫忧本就是她凡间难得的好友，如此简单的心愿，她当然可以实现。
　　“你怎么带我出去？”莫忧第一次见这样的君晓，平静理智的，同平时什么都要问她的懵懂截然不同。
　　“接下来我要同你说一件事，你可否帮我保守秘密。”君晓朝莫忧笑笑，看着她疑惑的表情问道。
　　“我必然会保守秘密。”莫忧虽不解，她还是承诺了。
　　“好，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君晓听她承诺，于是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莫忧闻言一笑，她以为君晓同自己开玩笑，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吓人的话，原只是打趣，她的确被逗笑了，于是她道：“妹妹，你不会说，你要施法带我出去吧。”
　　瞧着莫忧不信的样子，君晓看了一眼远处的侍女，她道：“我想午休了，我们回房间吧。”
　　“好好好，走吧，我的院子离这不远，出去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正好也是午后了。”莫忧以为这话过去了，她起身就带着君晓往自己的别院走，侍女们也都跟了上来。
　　君晓在路边随手扯下两片树叶，她笑着同莫忧道：“我不喜欢有人看着，到时候就我们姐妹二人在房中，让她们在外头休息可好？”
　　“好，都听你的。”莫忧不以为意，她平时去找君晓，就发觉她院里没什么侍女，也知道她不爱被人伺候。
　　等着二人到了房间，侍女们都留在了门外，君晓站在了床边。
　　莫忧正想问君晓要睡里头还是外头，就见床上躺着她们二人，闭目而息的样子，她吓得要尖叫出声，就被身侧的君晓捂住了嘴。
　　莫忧这下冷静下来，她惊奇的看着君晓，喃喃道：“我不是做梦吧？妹妹你真的是仙女？”
　　“不是做梦，是真的，她们是我用树叶变的，现在我们出府吧。”君晓朝莫忧笑笑，她施法将二人隐身，随即拉着莫忧走出房门。
　　路过门口的侍女时，莫忧朝她们面前挥了挥手，发现她们并没有反应，才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好妹妹真的是仙女。
　　就这样畅通无阻的走出了文府，走了好一段路，彻底离远了文府，君晓才带着莫忧在无人的角落里现身再走到街道上。
　　“如今出来了，姐姐你想做什么？”君晓瞧着人来人往的，她看向一侧的莫忧道，只见莫忧还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于是又凑到她面前喊了一句：“姐姐？”
　　莫忧看着眼前放大的君晓的脸，看着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问道：“所以你不是钟意哥哥的表妹？”
　　“不是的，不过我的确名为君晓。”君晓道。
　　莫忧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睛再次发亮，她轻轻道：“所以你是为了钟意哥哥下凡吗？我看过这类话本，仙女与凡人相爱，私自下凡，不过这类话本的结局都不算太好，最好的也不过是仙女变成了凡人，与之相守。”
　　君晓想了想，她没有想到莫忧可以猜到，觉得这凡间的话本倒是包罗万象，她道：“大抵如此。”
　　莫忧兴奋了起来，她笑道：“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有一个仙女朋友，这一切太神奇了。”
　　君晓笑笑道：“这是我们的缘分，如今我带你出府了，你想做什么呢？”
　　莫忧一边同她走，一边张望着四周，她其实也没有好好逛过这个街道，平时都在马车上，所见不过走马观花，于是她道：“我想，就这样慢慢在街道上走走停停就很好。”
　　君晓上午才这样做，想到府阁里的女子大多如此，倒是理解。于是她们二人就这样在街上边走边看。
　　君晓上午已经瞧过了大多所卖之物，并未像莫忧那边惊喜，她忽然注意到了街上的人，大多都是粗布的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衣裳简单的女子，她们没有那么拘束，但是步履匆匆，面色坚毅。
　　“那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与我一般年龄的，不是在做工养家，就是入了奴籍，是府上的侍女。”莫忧看着君晓看着来往的女子出神，于是解释道：“不过我一向佩服她们，能坚韧的生活。我怕是做不来这些。”
　　“我倒是觉得莫忧有一般小姐没有的胆量。”君晓笑笑，她看着莫忧道：“若是靠自己生活，说不定别有天地。”
　　莫忧从没有想过靠自己生活，她自幼时失去双亲就借住文家，长大之后也只是等待良人，之后靠着夫君就可。
　　她听君晓这样说，忍不住多看了那些女子两眼，这种生活是许多贵女所不接纳的。
　　然而小姐们喜欢的女工女红，还有日复一日在府上学习女德，终日守在闺阁，她也不是不喜欢的，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行为，但是谈不上喜欢。
　　不过沦为奴仆，她也不喜欢。女子靠自己养活自己，根本不存在，她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