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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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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安全驶入安府侧门,穗禾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春苗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景致,就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穗禾伸手将春苗发末的浮尘擦去,声音放得极柔,“不怕,春苗不怕。”
话虽如此,穗禾却只觉得如今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缚住。
她像是每次都能错过命运给她的机会,想抓又抓不住的感觉。
下了车后,穗禾将春苗稳稳抱了下来。
穗禾正打算去安景舒处,偏春苗攥住了她的袖子说道,“穗姐姐,别走!”
翠儿在一旁站着,脸色也是煞白的,她虽没有直接看见杀人的场景,可那娇姊却让她害怕,同时她也在看着穗禾对自己的态度。
看到穗禾纠结,翠儿连忙上前接过春苗,“姑娘,我把春苗带回偏院安置,你还是先去回禀大公子吧!”
穗禾看着翠儿,想不明白翠儿和娇姊又是如何相认的,可如今事杂,她也只能如此。
赵六还在一边收拾马车,院中的青石被阳光照着,却让穗禾觉得阴冷极了。
穗禾站在原地,只觉得周遭的声响都淡了下去,她只能目送翠儿带着春苗远去,留下她一人站在那儿。
她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如今还是一个不诚之人。
她该告诉安景舒吗?
她不敢。
深吸一口气,穗禾闭着眼往前走,仿佛若是看不见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心中越是虚浮,脚下的步子便越是晃,再次睁开眼,她看着脚下,已然走入了泥地之中。
推开书房门之前,穗禾便已经慌张的手心出汗。
可暖帘被风吹得轻晃,掀开帘子之后,便撞见了安景舒正在弯腰拨弄炭火,那月白锦袍的衣摆扫过炉边的铜盆。
只见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
穗禾被那声音惊得往后一缩,可她又惊又怕,又害怕屋内的人早就察觉到了异常。
直到看清了那是安景舒后,退走的念头又被她摁了下去,她得告诉安景舒,不能再逃了。
听到了这里,穗禾才慢慢挪步走了进去,却见李妈妈正站在安景舒身边,手里捧着一个暖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坐,你今日倒回来的早!”安景舒话音刚落,便接过了一旁李妈妈手里的暖炉。
李妈妈将一旁收拾好,“穗姑娘,刚刚公子还在念叨着你,今日咱们还吃那个火锅如何,正巧下午小公子也回来了。”
穗禾点头答应着坐了下来,她思索着,如何说今日自己所遭遇的种种,自己原本是想要帮助春苗一家便可了,如今又带了一个人来了安家,这怕是不妥吧,可她若不帮,当真让春苗露宿街头吗?
可那事情若缠上了安家,岂不是她的罪过。
安景舒坐在案前,手边的青瓷碗中盛着新茶,热气袅袅地漫过碗沿。
他放了下来,却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抓起了穗禾的手,“你还是这么不小心,是碰到了那里,竟然伤的这么深。”
穗禾看着手背上多出的刀痕,却猛然想起了那或许是娇姊留下的,她不能让安景舒看到。
穗禾看着那被匕首划破的手背,想要抽回,却发现那人死死的拿着自己的手。
“公子,我!”
穗禾的手被松了开来,只见安景舒端着一旁的茶给了穗禾,“先喝口水压压惊,再慢慢说。”
穗禾捧着茶碗的手都在发抖。
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穗禾只觉得胸口温暖一片,“今日,我要告诉公子一件事儿。”
那事儿早晚有瞒不下去的时候,还不如如今就说个清楚,反倒让人觉得她赤诚些。
想必安景舒也已经发觉了她的异常,不然为什么她会那么冷静?
“李妈妈,把药箱拿过来吧?”安景舒抓过穗禾的手。
“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吗?”
“周大娘一家被人给杀了,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下春苗一个人了。”穗禾看着安景舒,却觉得内心没有比如今更加冷静的时候。
安景舒看着穗禾,“你说什么?”
“我把春苗接了过来,如今就在我的屋子。”
“公子,药箱。”李妈妈从侧房走了过来后,将药箱放在了上面。
“先不管其他的,先处理伤口,”安景舒没有让她多说,只是亲自拿出了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
动作仔细地擦拭着她手背上的血迹以及污泥。
“都怪我,没有跟你去。”
只等包好了之后,穗禾才又端起茶碗再喝一口,那手还在发抖。
“不过,有一些东西,你应该想知道。”安景舒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只是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仿佛用得是同一个手臂。
而当李妈妈拿出一份卷宗推在一边后,穗禾并没有直接拿,而是看向安景舒,她不知道安景舒是什么意思。
“周顺,三年前参加过一次科举,不过是替别人考的,受了哪家的钱,如今想要再考怕是要再等两年,他是替陆梓凌考的,可却编说是替别人考的。”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安景舒看着穗禾。
穗禾则是接过安景舒递过来的卷宗。
“哦,对了,羌州之事,你怕是还不知道的吧?”安景舒平静的看着穗禾。
“羌州?”穗禾拿起那份卷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安景舒,她如何查到这些的。
可仔细想来,她能查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她为何要帮着自己查这些。
“我调查了你,知晓你是羌州肃元人士,家中有一弟一妹,你的父亲原是盐矿的工头。”安景舒说完,突然的沉默让人摸不到头脑。
“我不便说出口,还是由你自己看吧。”
穗禾打开第二份卷宗,却隐约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儿发生,她不敢打开,可她却又迫切的想要知道。
羌州,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穗禾慢慢将卷轴打开后,她却在看到了一个大疫之后,慌忙将其掩盖,却又将其打开,大疫,大疫?
不,这不会是真的。
“姑娘,这是半年前的事儿了。”李妈妈开口道,“如今羌州已经成了空城。”
“不,不会的。”穗禾语气显得焦灼不安,那指尖掐着手心握成拳头,“我离开之时,并无异样,如今不过一年,怎么会成空城!”
“那大疫应当是从你走之后开始的,”安景舒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却没有碰穗禾,只是轻声的安抚着。
“那病蔓延的极快,封锁了城门之后,草药便运不进去,解禁之时,城内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穗禾看着安景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想要哭,可她不愿意哭,她死死的抓着安景舒的衣角,“公子为何要今日告诉我?”
“世事无常。”安景舒将手放在了穗禾的手臂上。
“你也不要担心,又或许你的家人是没事儿的。”
“公子莫要再安慰我了。”穗禾不敢想,可看着眼前人似一同与她担忧了之后。
穗禾便将他紧紧的环抱住,“公子,我...害怕!”
“它们,不会追着春苗杀吧?”穗禾只觉得自己竟然忘了这件事儿,想到春苗,她便又想到了娇姊给自己的地图,而就当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穗禾犹豫了,她不能现在就告诉安景舒,安景舒说过,他不喜欢家中有人去碰地图的事儿。
若是如今她告诉安景舒,她得到了一部分的地图,安景舒还会继续对她好吗?
安阳舒可是安景舒的亲弟弟,还是如此,别说自己这个意外成为的未婚妻子了,安景舒恐怕更是要生气,更何况,这她还需要这地图的作用在后面发展,如今就说,还不知后面如何。
“陆家与此的关系甚多,你虽有报效之心,可却不知晓如今朝廷的纷争可不仅仅只是地图之事所引起的,那还有皇家秘闻。”安景舒像是一次性说不明白,而那些话,穗禾则是一点也没有听明白。
陆家虽说也在找此物,可他们与春苗一家又有什么联系,娇姊和陆家有关,而陆家又说娇姊死了,而不相信穗禾的话。
莫非,娇姊会是太子的人?
穗禾一时间只能梳理这些。
“春苗爹的名额是被陆公子占了,如今又给罢免了?”穗禾只觉得这些有些扯。
“你猜的没有错,那么春苗家的死,很可能就是和陆家有关。”安景舒将穗禾眼角的泪擦干。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和春苗的。”安景舒的手上总是冰凉的,穗禾隐隐约约竟然闻到了一些香气。
这么多天,她还以为她的嗅觉真的消失了,可那味道转瞬即逝。
穗禾松开了安景舒,“多谢公子。”
“你一定累坏了,今天,你便宿在我的屋吧?”安景舒看着穗禾。
“你我成亲在即,万不能叫外人疑了心。”安景舒一字一顿的看着穗禾。
“我对姑娘,是一见钟情,情深不能自抑。”
穗禾抬眼看着那双灰暗的双眼,只见那青丝出落在脸颊两侧,白雪的肌肤透着一些绯色。
“李妈妈,去给春苗再拿一床被子。”安景舒将穗禾摁了下去。
“让春苗住在哪儿,不好吗?”
“好,只是春苗还小。”穗禾说道。
“放心春苗的事儿,有翠儿和李妈妈。”
“是,公子,我这就去做。”李妈妈溜得极快。
安景舒坐了下来,“日后的事儿,我们慢慢来。”
穗禾看着安景舒,她好像认识了他很久,可又仿佛在某个仰头的瞬间,他又变的陌生。
“我们婚后还会回羌州,说不定你的双亲就在那儿等你呢?”安景舒的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动作轻柔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我也已经让人去找了,只要他们还在,就总有见面的一天。”
“只是穗禾有一事不明,公子为何愿意娶我,又或者,公子觉得我能为公子做什么?”穗禾看着安景舒。
她如今似乎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桎梏,她就想知道,为什么。
“穗禾,你想的太多了,我是喜欢你,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安景舒语气平缓,眼神却格外的认真,像是一道光穿进了人的心底。
可穗禾却不敢轻信,可如今的她,似乎也接受了安家的好,若是将来能用得到她,她也会为其拼一拼。
恩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