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布布布布

17、预言

　　“或许母亲是对的，我想回到她身边，但我们杀了她。”

　　“我听见母亲在呼唤我们。”

　　“她复活了。”

　　周漾摩挲墙上的字迹，字体歪歪斜斜，深浅不一，字迹的主人似乎极度慌张。复活，她对这件事已经要司空见惯了，她在意的是“母亲”到底指的是什么，活人，还是尸卫？从已经死去的尸卫最后变回人类来看，“母亲”很有可能是转化为尸卫后被她的孩子们杀死，然后复活。

　　但是——她转过身去顺着阶梯往上看去，人像坐在王座上，低着头，离得有点远，她看不清细节。能在这里留下这些字迹的毫无疑问只有这座神殿的主人，壁画上的“神明”之一估计也是祂，祂修建了这座监狱关押拥有不死之身的尸卫。

　　“母亲”为什么是对的？发生了什么事让“母亲”转化为了尸卫？她直觉跟在江深身边的风有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这件事的秘密，她正想着如何开口询问江深时，扬祈怪叫了起来。

　　“什么东西啊！你们快来看，有鬼在偷窥我们，啊不，跟踪我们，深深你快过来，这是不是跟着你的神经病闲着无聊在上面画的？”

　　扬祈的语气极为慌张，她不停指着面前的墙，说话之间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墙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殿内本来就安静，她这么一叫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还在欣赏壁画的许橖和许明济被她吓够呛的，许橖还以为她真见鬼了，二话不说就往她那边赶，扬祈还在那指来指去的，许橖过去把她稳住了，只见前面都没有，她疑惑道：“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闻讯赶来的其他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她叫得这么可怕，周漾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她看了一眼被许橖圈住强行稳定下来的扬祈，随后移开了目光。

　　“画！上面的画，我们在上面。”她一扭身挣脱了许橖的束缚，她浑身发抖，上前指着第一幅画：“这是我们三个刚刚进来时的样子，我们当时躲在这里。”

　　只见画上有着三个人，她们躲在桌子下，下一幅画中，三人往外走，其中一个人的身高比另外两人矮了些。

　　周漾敏锐地察觉到了画中的不对劲，她上前指着画上一处极淡的阴影问：“这是什么？”

　　只见被她指着的那团阴影至始至终都跟在稍矮了些的人身边，江深凑上来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风。”

　　“让它离你远点。”扬祈毫不掩饰对风的嫌恶。

　　她们接着往下看去，下一幅画是两个人站在那些桌子前，赵简伊看着这两个人影，不禁后背发凉：“这两个人不会是我和周漾吧。”

　　这两个人在画中一直在逃窜，她们后方跟着一个身材扭曲的尸卫，其中一人的腿上有着红色标记，这下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赵简伊和周漾了。

　　赵简伊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说：“这人是变态吧，就这么看着我们一直被追。”

　　再往下面看去，画的都是她们合作杀死尸卫的过程，还包括她们走后尸卫复活，站起来把心脏上插着的利剑拔出来的一幕，尸卫接下来做的事就有些惊悚了，它贴着墙壁上的红色手印，似乎在闻，然后转身走了。

　　“这个手印不会是我当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吧。”扬祈的心都凉了半截，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总算知道这只尸卫为什么追着她打了，别看长得丑，背地还这么记仇。它这个动作对扬祈的精神污染太大了，她赶紧催促她们往下看。

　　“闻香识女人。”许明济调侃了她一句，气氛因此缓和了不少。

　　“肉香吗？”扬祈反问，“我差点就被它揍死了。”

　　接下来的画中内容都是她们今晚的遭遇，最后一幅画是她们在长长的走道中观察那具宋代的人像。

　　“它不会还在这里吧……”赵简伊幽幽地来了一句，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所有人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如果有人一直跟踪她们并画下了这些画的话，它是极有可能现在还在这里的，就在这时，墙上突然又有了变化，她们眼睁睁看着一副新的画在墙上一点点浮现，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这一副画十分简洁，只有六个人影在上面。

　　但她们个个面无血色，因为画中站着的六个人，就是站在这里看画的她们自己。

　　人群里炸开了锅，惊呼声四起，她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远离这道诡异的墙，比尸卫的压迫感更具威胁的阴影笼罩在她们头上，毕竟尸卫看得见摸得着，眼前这一幕用常理解释不清。

　　扬祈像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向了高处的人像：“祂会不会一直都是活的。”她慢慢把刀拔了出来，“我觉得我们需要去确认一下。”

　　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她手中的刀杀死的，除非上面那个“人”现在就下来跟她们解释祂不是偷窥狂。

　　江深忽然拉住了她，脸上表情如释重负：“它说这是预言墙，会自动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这番解释不能打消扬祈的疑心，她不安地反问：“预言墙？它想用这个糊弄我们吗？我敢肯定这里不止我们几个人来过，为什么只记录我们？”说罢，她指向还留有大片空白的墙上：“这里还留了好多地方，祂还想再记录什么？如果祂还活着，那祂应该自己去解决尸卫的事情，而不是指派什么风来指挥你干这干那，再说了，这破墙预言什么了？我们都在这站了半天它才画出我们六个站在这里！”

　　江深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她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任由扬祈走向阶梯。

　　“扬祈。”周漾喊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看祂是死是活，少在这装神弄鬼。”

　　看着她手中的刀，周漾心道不好，连忙上前拦住了她：“你想干什么？如果祂真的是活的，我们这样只会激怒祂，别忘了，就算有这把刀，我们对上那只尸卫也十分困难。”她看向上面毫无生气的人像，语气有些迟疑：“如果祂是活的，应该不会放任尸卫在这里大肆破坏，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破碎的人像，估计都是祂亲手做的。”

　　被她一提醒，扬祈清醒了许多，她也意识到在这里与祂发生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这里还有个身份不明的风。但她依旧没打消心中的疑虑，她把周漾握住刀柄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推：“我上去看一下就好，不会对祂做什么。”

　　周漾只能松手，看着她慢慢走上台阶，眼里充满担忧。身后众人也赶了过来，试图拦下扬祈。

　　“你疯了吗？快下来，江深已经快学完神赐了，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就好了。”许橖焦急地冲她喊，说完就跟了上去准备拦下她。

　　“难道你没感觉到一直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吗？”扬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一定要上面看一眼是不是祂在暗中作怪。”

　　她准备甩开许橖的手，但许橖坚持要把她拉下去，两人推搡间，忽然一齐从台阶上摔下来，下面几人发出惊呼声，想上前接住她们时，不巧的是扬祈没抓稳手中的刀，那把刀就这么朝下滚了过来。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她们可是见识过这把刀厉害，所以她们又躲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扬祈和许橖摔了个结结实实，好在她们所在的阶梯并不怎么高。

　　两人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但她们并未指责对方，而是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上面的人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们推下来了。

　　“活的，祂是活的。”扬祈慌慌张张的说。

　　她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像砖块砸在地面上一样，那声音愈来愈近，是像殿内走来的。

　　“那是什么？”赵简伊脸色苍白。

　　周漾的大脑飞速运转，以外面那一长排完整的人像来看，这声音不可能是尸卫，它们似乎害怕这里，那么，这声音……她脸色变了变，想到了一种十分坏的可能：“是人像，外面的人像复活了。”

　　她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惊得扬祈都无意顾及摔到哪了，连忙爬起来捡起刀。

　　前方是复活的人像，后面就是高高在上准备看戏的“神明”，她们腹背受敌，只能退到墙边。

　　“全复活了吗？”扬祈大惊失色，外面的人像起码过百了，别提还有两个比尸卫还高的门神，这下真的是捅马蜂窝了，什么都没干就惹来了祂的疯狂报复。

　　“我都叫你别上去了你还去，这下好了！”许橖大吼。

　　“我就上了几步台阶而已，谁知道祂脾气这么爆，只准祂偷窥我们不准我们看回去！”

　　周漾叹息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些由远到近的声音，如果全复活了的话，那门附近的人像已经进来了，这段声音持续的时间似乎跟她们走进来这里的用时差不多长，她松了口气：“祂还是心地善良的，只让最外面的人像过来教训我们。”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对人像正式踏入了这里，它们先是朝着王座上的人单膝跪下表示敬意，然后像个人偶一样僵硬地像她们走来，这人像，正是她们之前围着的那具宋代人像。

　　这对人像身高接近一米八，每走动一步身上都有细沙落下，那具拿着弓弩的人像，慢慢拉开了弓对准了她们，另一具人像则拔出了腰间佩剑。

　　她们在人像张弓搭箭时就散开逃跑了，真是贯彻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过她们不必害怕，人像的攻击目标是扬祈，扬祈跑到哪它们就跟到哪。

　　扬祈现在称得上是抱头鼠窜了，她可不相信自己能躲得过人像手中的弓，也不敢往同伴身边跑，生怕来个一箭双雕，她在殿内狂奔：“怎么回事啊，就追着我打！”

　　原本还在躲藏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十分惊讶，她们慢慢在殿中聚拢看着扬祈被人像追得落荒而逃。

　　“救命啊！别看了！”

　　“肯定是你冒犯人家了，还不快点跑上台阶跟祂道歉。”许橖双手拢在嘴巴向远处的扬祈大喊。

　　一边跑一边回话差点没给扬祈累死：“我敢上去吗？等下祂不把我摔死。”

　　她一边跑还要一边观察人像的位置，其实人像走得并不快，她主要是为了防备人像手中的弓，不过，这人像瞄了半天都没射出一箭，让她怀疑这人像是不是没被培训过就走马上任了。

　　就在她质疑人像的射术时，下一秒，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一只箭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钉在了前面的墙壁里，箭尾还在颤悠悠的晃动。

　　扬祈愣住了，她摸了摸耳边，一抹鲜血染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