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来》阿一颗星

4、逆流而上的女尸

　　花灯会街市商铺鳞次栉比，人如流水车马如龙，摩肩擦踵，热闹非凡，赵晚茶走在孟执与赵景凌中间，慕言言和穆澜亭在前方开路，五人同行，倒是和谐。

　　河畔处喧哗吵闹异常，盖过丝竹锣鼓的乐响，不少人蜂拥而去。

　　“可是有漂亮河灯？”

　　“我去看看。”孟执说着便那边挤过去，很快又返回，摇摇头，“有具浮尸，咱们离远点儿。”

　　穆澜亭大概职业病发作，只听前半句，不听后半句，立刻拍了拍慕言言的左肩：“走，咱们去看看。”

　　赵景凌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后脚立马跟上去。

　　唯留赵晚茶与孟执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要不，咱们也一起？”善良体贴的小郡主如是说。

　　孟执无奈点点头，一只手虚护着她往前走，如果心理活动可以具像化呈现，那他的头顶，一定是三条黑线加一个大白眼。

　　上元夜发生命案，格外引人瞩目，捕快差人还未至，大伙闹哄哄围着，却无人敢上前。

　　“倒是蹊跷，按女尸漂过的方向看，是逆流。”

　　穆澜亭转头看着后至的孟执，微微颔首，小声道：“尸身上有微弱妖气。”

　　“这妖怪胆子不小，敢在上元节公然杀人抛尸。”

　　“太明目张胆，反倒可疑。”

　　“何必猜来猜去，待我一探究竟。”

　　慕言言凑的近了，正要伸手，远处官府的人也大马金刀走来，大声呵斥道：“闲杂人等让开，不得破坏现场！”

　　她不由愣住，一双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颇为尴尬。

　　倒是穆澜亭朝几人亮出随身玉牌，眼尖的认出身份，立刻要行礼，却被抬手制住：“我同朋友游玩，不必声张，那姑娘是我手下干将，由她出马，可放心。”

　　有将军担保，一行人也不好多言，快步走到慕言言身旁：“姑娘小心些，有需要尽管支会。”

　　变脸竟比翻书还快。

　　慕言言实则早发现了不对劲，她眼尖，发觉女尸腰间微鼓，似藏有物，一翻，竟然是把尖刀，手柄包着黑腻腻的污渍，倒像屠户常用的杀猪刀。她混迹沙场，对武器和伤口十分敏感，女尸的致命伤乃是脖颈处割断，与杀猪刀吻合。

　　真有意思，女尸竟然带着凶器逆流而上，难道真是冤魂不散？

　　此时已有围观者认出这女子是青石巷尾的王寡妇，听慕言言说凶器是杀猪刀，又有人附和道，市场上卖肉的张屠户常常看着王寡妇发呆，似是起了色心。

　　七嘴八舌讨论下，张屠户瞬间成最大嫌疑人，人证物证俱在，官差收好凶器，抓人去了。

　　破案之神速，实在罕见。

　　慕言言站起身，还在纠结妖气的事情，看了眼孟执：“你怎么看？”

　　孟执似笑非笑：“我只是术士，又不是天师，这不归我管吧。”

　　慕言言想说你们蛟妖有一追踪密法，但一想到他和王爷交好，又被郡主暗恋，自己若揭穿他身份，势必引来麻烦，给自己找台阶道：“不管便不管，我就随意一说，”

　　命案已破，围观者被官府遣散，赵晚茶还想再逛逛，众人自然应允，半途慕言言说去方便一下，眨眼间便消失踪影。

　　阴暗小巷里脏污遍地，蛇鼠横行，劲装马尾的飒爽女子正狠狠踩着一只狗头。

　　没错，就是狗头。

　　在河畔时，慕言言便察觉有气息暗中窥探，她忍耐一路，找机会落单将他捉住。

　　“说！跟着我们做什么？那女尸身上妖气与你一致，你们有何干系？”

　　“疼疼疼…….”狗妖感觉自己的狗头快被踩爆，这人类女子力大如牛，简直是个怪物。

　　“女侠你一个个问，我脑子转不过来。”

　　慕言言松了脚，蹲下身，紧接着就是惊天一巴掌扇过去。

　　“这下转的过来吗？”

　　“……”

　　在狗妖满脸委屈，哭哭啼啼的陈述下，慕言言才知晓，他名曰贪狼，曾追随一惊世大妖，但数年前，大妖闭关，从此音信全无，手下万妖也四散奔离，他今日偶遇慕言言一行人，发现那黑衣男子身上的气息，竟与昔日尊主相似。

　　那黑衣男子，自然是孟执。

　　至于王寡妇，确是被王屠户所杀，今日上元节，守备皆集中城内，王屠户在近郊偶遇出门放河灯的王寡妇，不由色心大起，趁四下无人，将她往小树林拖。

　　王寡妇虽为弱女子，却宁死不屈，奋力挣扎，王屠户恼羞成怒之下，将王寡妇刺死，连同凶器埋于林中。

　　正好被路过的贪狼目睹，他感叹这妇人贞烈，若自己早来一步，还可救她一命。

　　王屠户已落荒而逃，贪狼将王寡妇尸体用法术取出，连着凶器一起裹挟，再已法术使她逆流而上，上游是居民城区，有人发现，定能还她公道。

　　慕言言听完后，面色缓和许多。

　　算你是个好妖。

　　“你走吧，今日之事，不可泄露。”

　　慕言言不是杀人狂魔，知道贪狼无恶意，自然不再为难，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孟执，这小子从小就不是好鸟，听贪狼之言，他似乎身世不凡，若得万妖追随…….

　　不敢想，不敢想。

　　她垂着头沉思走出小巷，撞上坚硬如铁的胸膛，男子高大挺拔，简直像个树桩子。

　　她揉揉鼻子，发现竟是穆澜亭。

　　“方便完了？”

　　“嗯。”慕言言咳嗽两声，略为尴尬。

　　一盏精致游龙花灯忽举到眼前，制灯人手艺精巧，竹编龙骨活灵活现，在烛火映照下十分可爱。

　　“我猜谜夺魁，这是奖励，送你。”

　　慕言言心里不想要，身体却诚实接过，这灯太漂亮，实在难以拒绝。

　　“谢谢。”

　　下一秒，她又想起赵晚茶来：“你把灯给我，郡主怎么办？”

　　“孟执替她拿了莲花灯。”

　　慕言言松口气，如此便好，她虽出身乡野，但情商不低，得罪人之事，尽量少做为好。